十二

十二

我一直睡到下午,估計快吃晚飯的時候我聽到有人進來,我想是誰來看我了。我剛掙扎著爬起來,門一開,我就愣住了。我看見顧小北,一雙眼睛紅紅的跟個兔子似的站在我面前。我指了指床邊,我說你坐吧。我想起以前,小北在我家玩兒的時候,他總是躺在我床上,他這人特愛睡覺,而且老是喜歡躺我床上,拉都拉不起來。任我撓他痒痒對他拳打腳踢他都不起來。我去他家也一樣,躺在他床上,我也不起來。可是每次他都有辦法,他直接在我身邊躺下來抱著我一起睡。我不得不臉紅心跳地躥起來罵他下流。他每次都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笑,還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我躺下去。我到現在依然能回憶起顧小北的枕頭上的味道,和他肩膀上的氣息一樣。無數次我就是在他肩膀上昏睡過去,我覺得很安全,因為有老師叫我顧小北會提醒我,有筆記顧小北會幫我做,我覺得格外安心。我總覺得顧小北身上的氣味於我是一種催眠的味道,我可以很輕易地在裡面沉睡。我甚至想過以後結婚了我一定不用白金什麼的,因為我只要在他身邊,肯定睡得很安穩。我想到這兒,本來挺幸福的,可是我突然想到顧小北曾經和姚姍姍光著身子在床上糾纏了一夜,我就覺得特別噁心,想吐,是真的想吐。我告訴自己不要想,可是腦子裡還是浮現那些噁心的畫面。我甚至為我自己要去想這些東西而感到噁心。顧小北坐在我的床邊,他抬起頭望著我,他問,你……都知道了?我點點頭,不敢看他。我說,你要喝水嗎?我去幫你拿。顧小北搖搖頭。他說,頭還燙嗎?我說不了。然後就沒話了。兩個人就一直坐著。顧小北穿著一件很厚的羽絨服,可是還是一直咳嗽。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不時地遞紙巾給他擦鼻涕。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我媽進來說叫我們出去吃飯了。我媽看著顧小北,也有點兒不自然,她說,小北……要不要在這兒吃飯?如果換作以前,我媽肯定是直接叫小北出去的。顧小北站起來,說,不了,我回去了。轉身出門前,他最後說了句,林嵐,你好好休息。大媽,我先走了。當門突然關上的一剎那,我突然哭了,因為我把顧小北的最後一句話恍惚地聽成了「媽,我先走了」。除夕夜我哪兒也沒去,窩在家裡陪我媽看聯歡晚會。還沒到八點,中央電視台的聯歡晚會還沒開始,我就隨便瞎按了一個台,反正所有的聯歡都挺傻的,不過看著一大群人在那兒甩胳膊甩腿兒的特喜慶。我媽坐在沙發上,不時地對某某某的衣服某某某的模樣發表評論。我覺得我媽有一句評論挺經典的。當那個由於一部特傻的幼稚古裝劇而走紅的某某某出場時,我媽吧唧丟一句出來,她說,這是一什麼女的啊,怎麼長得跟黃鼠狼似的,看得我腰子疼!正看著電視,電話響了,我接起來,陸敘打來的。他說,我在你樓下呢,可以下來嗎?我掛掉電話,沒換衣服,穿著拖鞋披了條毯子就跑樓下去了。外面依然在下雪,可是不大。陸敘穿了件黑色的長風衣站在我家樓下的草坪上,感覺像個遠古時代的牧師。他兩隻手提著兩口袋東西。我說幹嗎呢,想賄賂我爸啊,得先賄賂我。陸敘沒笑,我有點尷尬,同時也有點疑惑,不知道他怎麼了。之後他望著我,很認真的表情,他說,林嵐,我買了很多煙火,一起去放嗎?我看著他,覺得他一身黑色像要融進夜色里去,周圍白色的雪把他映襯得格外憂傷。我說好我去換衣服,你等等。然後我才看到陸敘笑了,像個孩子一樣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米牙。換好衣服下樓,我說找個地兒吧,總不能在這住宅區里放吧,沒準兒得把人家房子燒了,這大過年的,多不好。陸敘說,我對這附近不熟悉,你說吧,要不在你們家樓頂?我說那不成,要不去我家後面那個運動場吧,估計現在沒小孩會在那兒踢球,都跑去要壓歲錢了。陸敘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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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敬明:夢裡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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