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那天我正在去醫院的車上,火柴突然打我的手機,我接起來問她什麼事兒啊,結果她告訴我,林嵐我操他大爺,我不是告兒你我要去查嗎,我操,不查不知道,一查真奇妙,不是你和聞婧點兒背遇見流氓了,而是有人叫他們去辦了你們!他大爺的敢動我的妹妹們。我拿著電話有點兒搞不清狀況,覺得自己估計剛睡醒,沒弄懂這字句。我說,停,停,您老慢點兒說,誰們叫誰們辦了誰?我怎麼覺得主語賓語分不出來啊?火柴在電話里用一句話總結了我作為小說家的智商,她說:說你丫是傻B我都為傻B們覺得冤!一句話講到底,我操他大爺的小茉莉叫一群流氓堵了你和聞婧,你丫跑了聞婧著了道了!現在明白了嗎?我操!如果擱以前,我一定會告訴火柴,現在這年頭不流行直接說我操,應該按照台灣同胞的風行說法叫「what』sout!」可是現在我愣了,如同被打了的避雷針,電流刷刷刷從手機里衝進我的耳朵然後迅速佔領我的全身,三秒鐘內我全面淪陷。因為我完全傻了,跟腦死一個檔次。火柴說你馬上到我家來,說完就把電話掛了。我拿著手機有點茫然。過了一會兒,我回過神來,我對開車的司機師傅說,師傅,您說,這他媽的到底生活是連續劇還是連續劇就是生活啊?然後我看到那個司機的臉刷一下就白了,然後再刷一下就綠了,變色龍!我叫司機換了方向,往火柴家開去。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想聞婧,想我,想我們以前在學校的生活。以前我總是覺得我們這幫子人很牛掰,從小就跟著父母在社會上混,見過風遇過雨,撞過雪崩遭過地震,我以為我們已經看過了所有的世界,可是一個小茉莉突然讓我覺得自己特傻B。我突然有種感覺,我二十多年來一直活在一種自欺欺人的幻覺裡面,而同我一起在這個幻覺里生活的還有顧小北聞婧微微火柴白松陸敘等等等等。我們在夢境里橫衝直撞撒丫子滿世界奔走,永遠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突然間夢醒了,我看到了自己想象之外的東西。這就是生活。想到這些,我相當沮喪。我坐在火柴家的沙發上,手裡拿著杯水哧溜哧溜地喝著,我不敢說話,只是看著火柴跟個獅子似的在客廳里搖頭晃腦地走來走去,我覺得把陸敘弄這兒來就好玩了,倆獅子。火柴突然轉過來沖我一指,說,你說說,你說說這小茉莉怎麼這麼混啊,姚姍姍都沒這麼蛇蠍啊!因為這麼點屁事兒居然下這麼狠的手,她大爺的!火柴沖著我咆哮,一臉憤怒的火焰,就跟我就是小茉莉一樣,我都有點怕她突然衝過來掐死我。我放下杯子,我說火柴你先別激動,你搞清楚了沒啊?別因為你記恨別人就什麼事兒都往人家小茉莉身上撂。說實話,我始終不怎麼願意相信這件事情是小茉莉做的,因為白松當初跟我講小茉莉問他要一個五十塊的娃娃時候的樣子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裡面。我不願意相信這樣的女孩子會跟這樣惡毒的心機扯上關係。火柴照我腦門上推了一下,她很疑惑地問我,你丫腦子沒燒壞吧?你到底是信誰啊?好,你不信是吧,沒關係,我們現在就去找小茉莉,我今天就要看看王八到底有幾隻腳!說完火柴就把我拖出門了,走在樓梯的時候我在想,王八不是一直都是四隻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