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車子衝上高架橋,聞婧停止了和那個司機的狂侃。我琢磨著那司機早被她侃昏菜了,現在上了高架橋當然不能拿生命開玩笑,畢竟是一車三命的事兒。趁聞婧閉嘴的時候我打量了她一下,發現今天她穿得格外萬紫千紅。聞婧穿衣服特詭異,隔三岔五地變個造型,我還真受不了她那亦真亦幻的風格。我說,又不是去化裝舞會你沒事兒扮個火雞幹嗎?你丫講話真難聽。我是在家憋氣久了出來透透氣,再不出來我就要霉掉了。打扮打扮證明我也是一紅火的熱血青年。你不用打扮已經很熱血了,什麼事兒少得了你啊。今兒個什麼事把我招出來啊?不是說了嗎,一大幫子人在家悶得要抹脖子了,再不出來我估計得打車直接拉瘋人院去。我猛然意識到放暑假已經兩個星期了,我整天在家睡覺看電影上網吃飯睡覺,小日子過得還蠻不錯的,倒沒怎麼覺著日子難熬,相反我覺得自己都悠閑得要成精了。上個學期我過得特順利,那幾個老教授好像約好了似的齊齊給我打高分,我的成績單上AAA打成一片,格外錦繡山河。所以這個暑假我過得特悠閑,想想一開學我就大四了,社會實踐學期,我也是一大人了,想想就倍兒精神。我正陶醉在我的壯麗前程中,聞婧冷不丁丟句話過來,哎,聽說顧小北新交了個女朋友,今天也帶來。她故意把聲音壓低,弄得跟咱倆鼓搗著殺人越貨的買賣似的。我挪了挪身子覺得有點不舒服,我說,又沒人捏你脖子你給我正經說話。我就奇怪了嘿,顧小北交新女朋友你怎麼沒個反應啊。我有什麼反應,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了。聞婧沒說話,依然擺出蒙娜麗莎的微笑,我看了覺得特彆扭。你要是見著只火雞這麼對你笑你也彆扭。車子衝下高架橋開進市中心繁華地段,車窗外一片聲色犬馬紙醉金迷。車又開了十分鐘,我對聞婧說,等會兒要再敢提那些老黃曆的事我就滅了你。車開到一家酒店門口停下來,我抬頭見氣派不凡再抬頭見四星。我問聞婧今天誰買單,聞婧說,白松。頓了一頓她補充說,白松他爸。其實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白松,只有他才這麼財大氣粗。白松他爸是政界高官他媽是商界顯貴,他是我們班最子弟的子弟。其實白松本名叫顏白松,只是每個人第一次聽他自我介紹的時候都會反問一句:白岩松?於是他以後對誰都介紹自己叫白松。弄得每個人對他都去姓叫名,聽上去特熱乎。走進大堂的時候我和聞婧就看到了白松他爸。顏伯伯是我爸的朋友也是聞婧她爸的頂頭上司。於是我們兩個特親熱地迎上去左右齊喊「顏伯伯」喊得那叫一個清脆。顏伯伯倒是泰然處之笑容滿面,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可他身後的那幾個穿著黑色西裝長著民工臉的人表情卻很怪異。於是我聰明地意識到我和聞婧太過熱情了以至於別人會以為我們是不良職業者在跑業務。於是我用眼色暗示聞婧,聞婧冰雪聰明當即把摟在顏伯伯脖子上的手放下來交叉握在身子前面做鵪鶉狀說,顏伯伯,家父一直惦記著您呢,什麼時間有空了您也來家裡坐坐。於是顏伯伯笑得更開心了,後面的西裝民工也鬆了口氣。冰雪聰明的女孩子自然招人喜愛,這是定理。而像我和聞婧這樣長得漂亮又冰雪聰明的女孩子自然更招人喜愛,這更是真理。不過也難怪那些西裝民工會那樣想,這年頭,用我媽的話來說就是小姐們都一副大學生的打扮,而大學生卻是一副小姐的打扮,乍一看滿城奔走的都是不良職業工人,那叫一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