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人生何處不舞台？
劉安在找到了關羽，將劉備「破賊安民」的志向和他說了，初時也不為心動，聽到劉備乃皇室宗親，也就欣然答應了。
關羽本身也有命案在身，四處流亡，如果能藉此洗清身上的官司，重回故里，再好不過。
等劉安在轉回來找劉備的時候，劉備已經在熱情四溢的推薦草鞋，根本不管招兵榜的事情。
「別費力氣了，根本不存在招兵榜的事情，所以啊，我還是專心賣我的草鞋，你呢，還是去修你的道。賣草鞋哩，又軟又耐穿的草鞋。」
劉安在今天還是一副道士打扮。
按照書中所言，招兵榜就是這幾日，劉安在倒也不著急。
「等上六日，沒有布告，你賣你的鞋，我修我的道，互不相擾。」六日後，沒有招兵布告，任務也繼續不下去了，我在哪裡都不知道了，誰還管你去不去奪取天下？能不能稱帝？
「當真？」劉備沒想到，劉安在居然這麼好說話。
「出家人不打誑語。」又說了一句不僧不道的話。
「好，我就等你六日。」
就這麼放棄了？不可能的！
劉安在準備憋大招了，再次進入道士的人設中，裝若無事的說道，「所謂父母在，不遠遊，我知道你孝順，你徵兵入伍后，擔心家中孤母，無人照料，一心想賺些錢侍奉你令堂，可你想過沒？僅僅靠賣草鞋，要多久才能讓令堂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不過是過一輩子的苦日子罷了，這不是孝順啊，這是懦弱的苟且。亂世出英雄，時勢造英雄，如若你建功立業，拋開帝星一事不談，到時候封妻蔭子，也不是難事，難道不比你賣草鞋有前途？」
劉安在準備給劉備來一碗濃濃的毒雞湯，不信他不上當。
「我……」
「你不用著急回答我，讓你破賊安民的不是我，是這些平民百姓，你若不願意破賊安民，等黃巾軍入城，城中百姓將會被全數屠殺，整座涿縣也會被大火燒得一乾二淨，你別不相信，我們修道之人，能看到過去未來，我所說的，都是未來所見，涿縣被攻克后，黃巾軍會長驅直入，燒殺搶掠，到時候，你覺得身為賣草鞋的劉備，能有所作為？還是身為將軍的劉備，能有所作為？」
劉安在語氣並不算很重，緩緩述說，如同將一個故事，有種命運的意味，看透過去未來，看破了，了悟了，卻不能說道：「作為賣草鞋的劉備，你保護得了令堂？保護得了視你如子的劉元起？保護得了洛桑村相處二十九年春秋的鄉親？你保護不了，你甚至連門口的大桑樹都保護不了，大桑樹會被砍到，會被做成廉價的棺木，用來裝你那些朝夕相處的鄰居鄉里。」
劉備沉默不語，眼神中有些驚慌。
「這都是你的宿命，宿命豈能違背？莫說你一一介凡人不能違背宿命，就是我師父也不能啊，你背叛你宿命的時候，災難就會降臨。」劉安在和劉備並肩靠在牆角，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繼續灌輸毒雞湯，準備進行道德綁架，說道：「你的宿命是拯救萬民以水火，我的宿命是讓你踏上拯救之路，我沒有背叛我的宿命，你背叛了你的宿命，將陷萬民以水火，你可以逃避的責任，到時，那個賣花的小姑娘，因為你的不作為而死，全身赤果的屍體被浸泡在護城河裡面，那兩個追逐嬉鬧的小朋友，也會因你而死，燒焦的屍骸小小地捲縮在牆角下，還有……」
「夠了！都夠了！」劉備站起身，大聲打斷劉安在的話，眼中儘是惶恐。
劉安在說得太具體，太明確，容不得劉備不害怕。
他本就不是果敢剛毅之人。
他不敢想象，整座涿縣血流成河的樣子。
也不敢想象，黃巾軍入城后，他無能為力的模樣，只能看著一個個認識的不認識的人被屠殺，被掩埋。
「可，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會是我？」
劉安在沒有直面他的問題，「你做了皇帝，與我有何好處？我兒子又不能做太子！你做了皇帝，與我有何好處？我又不能醉枕美人膝！你做了皇帝，與我有何好處？我又不能錦衣玉食，我不過一個修道者，不在深山修行，不求飛升成仙，和你在這裡絮絮叨叨，為的什麼的？」每個字的語氣都很重，劉安在卻說得很平和，「為了讓你兒子當太子？為了讓你娶天下最美的女子？為了讓你榮華富貴？不，都不是，是為了萬民免以災厄，讓他們……還有他們……甚至，你堂。」劉安在指著來來往往的百姓，「不用在戰禍中死去，不用白髮人送黑白人，不用一家人離散。我一個不問凡塵的道人尚且有憐憫之心，你當真要不顧這天下百萬生靈的性命嗎？」
劉安在看向劉備的時候，已經滿目淚水。
對一個演員來說，喜怒哀樂，悲歡離散的表情變化，只不過是基礎課程而已。
劉安在已經進入覺得，一個悲天憫人的道士的角色。
「我，我沒有不顧，只是，只是……」劉備也是滿臉的淚水，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被劉安在眼淚勾搭出來的。
「咚！」
「幽州招兵榜！」
劉備有些驚慌失措，話說道一半，忽然聽到銅鑼聲，抬眼看去，果然見到張貼布告的士兵，一邊打羅，一邊吆喝，往城牆角走出。
「招兵的布告來了，你若不願意去，也罷了，到時候血流漂杵，十戶九空，都是他們的命。」說完這話，劉安在故作心死之態，蹣跚離開。「有什麼罪，我來扛吧。」
劉備心中百味雜陳，看著劉安在的背景，說不出的悲涼，不知為何，一股豪氣衝上胸口，胡亂抹乾凈眼淚，擠進圍觀的人堆。湊上前去一看，果然是幽州太守的招兵布告，見了榜文，慨然長嘆。
隨後一人厲聲言說道：「大丈夫不與國家出力，何故長嘆？」
劉備回視其人，身長八尺，豹頭環眼，燕頷虎鬚，聲若巨雷，勢如奔馬。玄德見他形貌異常，知道是劉安在口中的英雄。
招兵榜出來了。
口中的英雄出現了。
難道這真是我劉備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