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卉和神秘的老漢(4)
聽明白了是他個人請,她欣然答應下來。他要她定地點和時間,他說她經商在各種飯店酒樓吃得多,由她做主。
內心深處,她並不要他請客,於是便靈機一動,定下了時間地點。這是南京東路海侖賓館里的一個雅座,他們相對坐下來的時候,整個悠然暗淡的環境,營造出的完全是一個詩意的情人世界。
輕音樂在奏著,桌子上是飄在透明的玻璃盆水中的燭光,她想他就是再笨,也能看得出她的用意。
名義上是他請客,她就不客氣地點了幾道菜,都是價格不菲的名貴菜肴,魚翅、鮑魚、燕窩,還有每人那一盅湯,是改良過的小小的一缽佛跳牆,味道美極了。
菜不多,可是毛估估也得兩三千元,看見他疑訝的目光,她乾脆地一揮手說:「你能想到請我吃飯,我就很高興了,今天這餐,還是我來買單。」
「這怎麼可以……」他還想說什麼,她把手伸過來,壓在他的手背上,爽快地說:「這個話題就說到這裡,不要往下講了。」他們談得比前兩次還要好,如果說第一次是他們相互間有好感,是自然的異性相吸引的話,那麼第二次則純粹是在第一次相互信任的基礎上談贊助微型小說家。
而這第三次,就是他帶著感激之情來道謝了。她點的是紅酒,1995年的紅葡萄酒,她說1995年世界各國的葡萄都獲得大豐收,釀的酒特別醇美。
吃飯的時候她一次一次舉起酒杯,脈脈含情地瞅著他,和他輕輕地叩碰一下。
她看到他的臉頰也漸漸泛了紅,兩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不時地瞅著自己。
她一點也不迴避他的目光,反而還鼓勵地回望著他。他說很感激她對微型小說家的支持,那人終究是個當年的知青,極為難得地一輩子對文學懷有深情。
好不容易出了一本書,對於他來說,也許這一輩子就是那麼一本書了。
在內地地級市的群眾藝術館里,他每月的工資不過就是六七百元,加上獎金也不足一千的,她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說著他拿出了微型小說家送她的一本書和那盒作為禮品的茶葉,就是從極為一般的紙糊硬板包裝上看,這盒茶葉也只是中低檔次的。
他抱歉地說明,微型小說家一再申明,這是鄉間的土茶,拿不出手,只是一小點心意。
不過有一點可以放心,這種茶葉絕對沒污染。她看也沒看就把茶葉放在自己的身旁座椅上,她說什麼樣的茶葉自己都能喝,還告訴他自己也曾熱愛過文學,多少次她都想把她們十二個姑娘在杉木凼的經歷寫成小說,那是真正的血淚控訴,一點光明面也沒有。
她很自然地給他講起了安小瓊的落網、安小瓊無奈的出嫁。至今她仍記得安小瓊出嫁的那個夜晚杉木凼知青點集體戶里發生的一切。
那一夜她們雖然回家了,可是一晚上都失眠,一晚上都沒睡著,再困也睡不著。
起先她們是為安小瓊嫁給了憨包盧光良,夜裡就要同這麼個男人鑽進同一個被窩而恐怖。
隨著夜逐漸深沉,嗩吶聲漸漸消失,連狗咬聲也稀少下來,擔當伴娘的小個子姜雲娣久久不歸,她們就在猜測,姜雲娣肯定是被安小瓊留住了,而姜雲娣又抹不開面子,只得一留再留地拖了下來。
她們沒有想到會出事,因為終究是在同一個寨子上,插隊幾年,那幾條寨路,就是摸黑也能走回來,平時姑娘們走黑路,也是慣了的。
後來姜雲娣終於回來了,她輕手輕腳地走進屋,一頭鑽進帳子,什麼話也沒有說,就睡下了。
任憑姑娘們七嘴八舌地打聽盧家的情況,她都一言不發。沒有人想到她心頭揣著委屈,沒有人想到她是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事,姑娘們關心的只是當天出嫁的安小瓊。
見她不說話,大家都以為她是當伴娘當累了,當伴娘得站,站的時間長了,自然就沒情緒說話。
直到她捂緊被子壓抑地哭出聲來,姑娘們才驚覺到她出了事。韓靈第一個披衣站到她的床前去問,姑娘們一個個也都鑽出了被窩,披著衣裳來到了她的床跟前,她們俯身搖她,她們一迭連聲問她,她帶著哭聲嘶叫:「我被人拖進黑屋子,被……被平時總來纏我的那個李榮生按倒在床……」姑娘們驚風扯火地叫了起來:「強姦,這還了得!」
「到公社去告他!」
「還讓不讓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