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三年
王愷叔父緊張的聲音立刻響起:「快,立刻鎖住他的四肢,準備錮魔輔助陣法,儀式進行過程中他也有反抗的可能。」
「強森,監視負能量堆積程度,隨時準備修補陣法。」
「能量反應即將超負荷,立刻加大陣法承受上限。」
「我的天,他是魔鬼嗎?」
迷迷糊糊,王愷似乎聽到了「魔鬼」兩個字,望著眼前這一片地獄般的場景,居然感覺有些好笑。
只見緊張工作的人們突然聽到坐在中間的凱因咕噥著聲辯道:「我是惡魔,不是魔鬼!魔鬼是個梗,惡魔很嚴肅的。」
估計是這話更讓人覺得他的神智已經快要崩潰了,所有人的額頭都開始冒汗,緊張的氣氛瀰漫開來,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越發深沉。
不應該這麼快的!
難道這次儀式真的要出問題了嗎?
……
三年後。
海浪拍岸,歐鳥聲陣陣。
泛黃的風帆漸漸被收起,只剩下蒸汽機突突的聲音還在響著,在船隻前方,接引船舶進港的小船緩緩駛來。
「歐亨利船長?」
小船上冒出一個穿藍色管理員服裝的男人。
「嘿,詹姆斯,我的老夥計,海神保佑我們平安歸來了。」
歐亨利船長大笑著從船上探出頭,他可是海都航運協會的成員,是星家族旗下的船長,有著正經的進港許可,跟那些海盜可不一樣。
「歐亨利,這次收穫怎麼樣?」
「整整三個倉庫的大馬士革彎刀與東方瓷器,運到拍賣行怕是沒兩天就被瘋搶一空了。」
詹姆斯倒吸了一口氣,忿忿道:「好處都讓你們賺了,」
歐亨利船長揮了揮手:「不用你帶路了,海都是我的家,從小到大這條航路我跑了不下八百趟,哪裡有礁石我門兒清。」
狂鐵默默地望著這座熟悉的城市。
三年時光對於任何人來說都不算是個特別漫長的時光,對於魔道修行者,三年連一科泛魔法元素周期表都無法吃透,對於生活窘迫的工人,三年或許還積攢不夠搬到好一點地段住房的一個月租金。
但對於狂鐵而言,卻異常難熬——自從他父親去世后。
三年前,他的父親病逝於海都中央醫院,病因未明。
詛咒的力量連王愷和天使莫離都倍感棘手,就算戰車家族的詛咒已經很微弱了,但狂鐵的父親也明顯不是什麼太厲害的強者。
人定勝天終究只是一句「雞湯」。
父親的去世,令年少的狂鐵一度陷入崩潰。
可能許多人都以為這個早已無法對自己起到任何幫助,只能拖累他的父親死了,對他反而是一件好事,但沒有人明白那同樣意味著他的心靈支柱徹底崩塌。
這對相互為了對方,飽經磨難,歷經艱辛而活的父子,終於還是徹底隔絕在了生與死的界限。
可能正應了那句「殺不死我的,終究將使我變得更加強大。」
站在船頭,新近嶄露頭角的水手兼傭兵已經是個昂藏偉岸的成年男人了,他的面頰上有一道猙獰的十字形刀疤,肌肉鼓漲,挺拔若山。
他也是歐亨利船長最為器重的心腹,未來水手長的最有力競爭者。
……
海都,星家族族長的辦公室內。
亞當倚靠著座椅,凝視著窗外那棟代表了海都權力中心的高塔,緊鎖眉頭。
比起三年前,亞當顯得蒼老了很多,他額角的斑白已經很明顯,這迫使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染一次發,幾乎每個人都能看出,三年前的那件事對亞當的打擊確實很大;而遭受打擊更大的,所有人都知曉是他們每個人如今都無法忽視的那個曾經柔弱的女孩子。
如今的露娜,已經成為了在天賦上令所有人都忘塵莫及的鐵血女劍姬,與三年前幾乎判若兩人。
這樣的變化更多地體現在性格上,一年前露娜乾淨利落,輕描淡寫地一擊就將另一位爭奪「月之女劍姬」稱號的競爭者打得吐血而飛……爾後一年時間裡,多次離開海都深入內陸,一連剿除了大小十六個強盜團伙,手上染血絲毫不亞於當年那個如同彗星般崛起複又隕落的男人一般。
而可笑的是,前者得了一個「惡魔凱因」的名頭,後者卻得了一個「月之女神」的稱呼。
「老爺!」
理查德突然推開門,他的麵皮抖動著,身體由於恐懼而劇烈顫抖著。
亞當皺眉道:「理查德,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如此失禮?」
「凱……凱因少爺。」
亞當豁然起身,史詩級別的強大氣勢席捲而出,他緊張道:「凱因怎麼了?」
「凱因少爺從地牢里逃跑了!」
「什麼?!」
……
夜色漸漸低垂,黑暗籠罩大地。
狂鐵望著那些歡天喜地拿著工資沖向海都酒館的水手們,默默地選擇了留守。
海上的生活富有壓力,無論是多變的天氣,囂張肆虐的海盜,或是強大兇殘,只消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能輕鬆撞碎一條三桅帆船的海洋巨獸。每一名水手的職業壽命平均只有五年,這是因為有太多職業壽命還不足半年,或者一個月的水手剛出海就夭折了;而一個經驗豐富的水手,哪怕再怎樣油滑,在海獸吞來時,也只能伴隨著船隻的沉沒而陪葬。
在這樣一個相對密閉的環境下,人們的壓力可想而知。
其他壓力或許還可以憑藉酗酒來緩解,可生理壓力就算是練就一條麒麟臂也是絕計不可能徹底搞定的,而女人被帶上船又被視作一種不祥的預兆,況且在海上這種法外之地,也很少有女性鋌而走險,願意上船;所以每次靠岸,都是這幫水手們衝進酒館,對廉價性滿足的一種狂歡。
而相對於放蕩不羈的水手們,狂鐵的性格則更加保守克製得多。
天色越發黑了,狂鐵清洗著船尾的甲板,一聲重物墜落的聲音突然響起。
狂鐵心中一驚,隨手抄起一把狹長的水手刀,小心翼翼地向著聲音響起的地方走去。
夜色很沉,海面上除了偶爾飛過的鷗鳥以及平緩的浪花聲以外再無其他聲響。
他看到了一個倚靠著桅杆而坐的白髮男人,他的心頭一驚,悄悄自腰后摸出了一把落後的火繩槍,對準了他的腦袋。
雖然這種武器的精準程度和它每次能夠成功擊發的概率一樣低,但在做好保養,且距離如此之近的前提下,仍舊不失為一把好槍。
可對方毫無反應。
他漸漸走近了,打量著對方雜亂白髮下的面孔,心頭陡然間掀起波瀾。
他驚訝地望著眼前男人的臉,腦海中彷彿有一道驚雷劈過——這不是八年前那個慷慨的貴族老爺嗎?
岸上隱約響起了一陣喧鬧聲,似乎是警衛要追拿某位通緝犯,隱約還能聽到有人給出了「五千第納爾」的天價懸賞。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狂鐵扛起了眼前這個渾身濕漉漉的男人,便向著船艙內走去。
漸漸的,划水的聲音響起,似乎有小船正在往這邊行駛,他的心臟頓時跳到了嗓子眼。
心中腦補了一場貴族間相互仇殺的大戲,順手直接掀開了船艙里那個加大的朗姆酒桶,將肩膀上的男人塞了進去。
望著只留一個腦袋露在水面上的男人,他隱約間只感覺脊背升起了一股寒意,打了個哆嗦才匆忙跑上甲板準備應付即將到來的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