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書

誰也沒想到我一病就是十三年，這十三年來我除了給家裡增加經濟負擔外什麼也沒做過。書書網更新最快我一天天長大一天天懂事，逐漸覺得自己就是家裡的累贅，為這樣的生活感到羞愧。因為這該死的病我什麼也做不了。二十歲那年，網路遍布全村。大多數家庭買了電腦裝了寬頻，老爹也買了一台回來。

一次偶然，我在網上了解到居然還有網路作者這麼個職業，我覺得做累贅的日子到頭了，想自己那麼熱衷靈異小說，為何不自己創作一本呢？我註冊了賬號準備寫稿。以往看過的那些恐怖小說都離不開茅山道術。對於茅山道術，在小說里積累的那些遠遠不夠，為寫小說我在網上訂購了一本《茅山道術》。

書寄來的時候我差點氣死，店家給我發過來的是一本破書，那書破的用膠帶粘都不知道該從哪開始下手，拿起來都擔心會散成碎片，紙質已經發黃充滿了年代感。我決定退貨的同時還要問問店家，這本書是不是他太太太太爺爺傳給他的。

當我去找那家網店的時候差點又氣死一次，那家網店居然消失了。隨後買書的錢自動退還到了我的賬戶，看在錢回來了的份上我消了氣。我又在網上重新訂購了一本，至於那本書我隨手扔進了垃圾桶，當我拿起那本書的包裹準備丟掉的時候，發現裡面居然有贈品毛筆、兩沓畫符用的黃紙、一包紅色的粉末狀的東西，上面貼著標籤（硃砂）。這些我看有用就留下了。下午奶奶出去倒垃圾的時候連同我的垃圾桶一起倒掉了。

第二天一覺醒來，那本書竟然出現在我的枕邊，我拿起來看了看確保是我扔的那本。我問奶奶：「你怎麼把這本破書又撿回來了？」

奶奶拿起來看了看說：「我沒有撿回來啊，這怎麼還自己跑回來了呢？」

我怕嚇到奶奶，撒了個謊說：「是我看錯了，這不是我丟掉的那本，是另外一本。」

奶奶笑著說：「我就說嗎，這怎麼扔出去的東西還能自己跑回來。」

我覺得這本書有點玄乎，好奇心驅使著我翻了翻。書里掉出來幾張畫好的符，符紙是黃色的符文是紅色的，看起來應該是用硃砂畫的。我伸手去撿，可是當我的手觸碰到符紙的時候有一種燒灼般的疼痛。我猛地把手抽回來，疑惑了半天。沒理由啊，符不是用來治鬼的嗎？沒聽說過還可以治人啊。

我翻開書，希望可以從裡面找到點能解開我疑惑的線索。書中主要記載了一些符咒、風水、以及鬼怪。我翻開符咒篇，符咒的畫法以及用法和作用都有詳細的介紹，我繼續翻書，看能不能找到我剛才碰的那兩張。果然那兩張符咒在書中有記載一張是除邪符，作用是剷除邪祟。另一張五虎噬鬼符，能夠吞噬鬼物。我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可就是沒找到有治人的功能。

我又翻開鬼物介紹，書上說鬼是人類死後的靈魂，屬陰，怕陽光。看到這句話我的心涼了半截。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心頭蕩漾，我又怕陽光又怕符。經歷了十三年前的那次溺水之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一直以為只是巧合，但是現在唯一一個能解釋這種現象的就是我在那次溺水中就已經.....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心中的一絲記憶把我從這可怕的念頭中拉了出來，十三年前我做過抽血化驗，沒聽說鬼也有血啊。我又摸了摸臉摸了摸胸口，有體溫有心跳。但這些還不足以說服自己，我拿起水果刀對著自己的左前臂劃了一刀，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從刀口傳來的疼痛，刀口還有鮮血流出。疼痛和鮮血證明我還活著，我冷笑一聲，輕蔑的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符紙。既然老子是人，那我為何要怕你們。我撿起那張五虎噬鬼符，立馬感到一種鑽心的疼。我強忍著疼痛，我就偏不信這個邪，老子是人不是鬼你還能弄死我是怎地？一股子衝動驅使著我把符貼到了額頭上。燒灼般的疼痛瞬間從額頭擴散至全身，我能看見額頭與符紙接觸的地方冒著白煙，同時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很快我就失去了知覺。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符紙還在額頭上貼著，符文已經暗淡的幾乎看不清了。我得意的笑了笑，把那張符撕下來扔在地上。接著我又撿起那張除邪符，心想「再來！」貼到了腦門上，貼上之後卻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又笑了，比剛才笑的還要開心，這表示我贏了。

我看了看窗帘，剛才那股子衝動勁還在。壓抑了十三年的情緒被這一刺激全部點燃。十三年沒有見過太陽了，這十三年來我每天都過著鬼魅一樣的生活，我受夠了！我站起來朝門外走去，我今天一定要見見太陽，我能征服黃符或許也能征服太陽，大不了就是個死，死了就什麼都解脫了，家裡正好少了個累贅。

這樣想著，我沒有半點猶豫的打開了門走到院子里。意想不到的是除了覺得特別刺眼之外，沒有任何不適。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把眼睛完全睜開。白天的景色真美，天是那麼的藍，天上飄著的幾朵閑雲在慢慢的移動。太陽光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比冬天時在火爐旁邊還舒服。

我正享受著這感覺，只聽父親「啊！」的一聲，跑過來扛起我就往屋裡跑。父親已經四十多歲了，身體依然硬朗強壯，抱著我跑進屋裡毫不費力。他責問道：「誰讓你出去的？」緊接他察覺到了異樣，拽著我的胳膊看了看，又把我的手翻過來翻過去的看看，聲音顫抖著說「你......好了？」

我點點頭：「是啊！我沒事兒了！我已經不怕陽光了。」

「真的！太好了。」老爹激動的笑了。我把搖椅搬到院子里躺下，我要好好享受一下這久違的日光浴。老爹為了慶祝我大病初癒，擺了十幾桌宴席招待左鄰右舍親朋好友。聽奶奶說這排場比老爹結婚的時候還大，我感動的涕泗橫流。事後老爹也問過我怎麼突然就好了。我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所以選擇了隱瞞。不過我也覺得這事兒跟那些符脫不了干係，直覺告訴我那些符應該是好東西，我把它們全部收藏了起來。

新買的那本茅山道術寄來以後，我翻了幾下就給退回去了。上面記錄的大多數是一些招財符、安胎符、夫妻吵架不和符什麼的，一點用也沒有。到是那本破書上記載的正是我所需要的。

那本破書上寫的東西特別玄乎，如夜晚出行不能穿紅衣，因為紅色對於惡鬼來說屬於標新立異的顏色，容易引起注意。也不能穿黑衣，黑沉沉的顏色鬼怪靈體最喜歡附在上面。我突然想起有一次奶奶身體不適，打針吃藥都不管用。請了個半仙來看，半仙說是跟家裡過世的一位親人有關，他在紙上寫出了一個日期，說是這一天父親回來的很晚，這位親戚是跟著父親回來的。另外他還特意問了奶奶一句：「當時令郎穿的衣服是不是黑色的。父親在他說的那天的確是有晚歸的現象，而且穿的衣服的確是黑色的。半仙讓老爹去給那位過世的親戚燒紙上香，說以後夜裡出門最好不要穿黑色的衣服。第二天奶奶的病還真好了。

還有一種鬼壓床的現象，我相信遇到過鬼壓床的人也不在少數。鬼壓床是指人們在睡覺的時候被鬼怪靈體壓住，被鬼壓床的人會突然有了意識，感覺彷彿有千斤重物壓身，呼吸困難想喊喊不出想動動不了。書上說被鬼壓床只要想辦法讓自己醒過來就能破解。

讓我最意外的是書中對於生死循環的記載，居然跟當年王阿婆對我說的一模一樣。

書上還說牛眼淚有通靈的作用，當然普通的牛眼淚是不行的，只有將死的牛流下的眼淚才可以。那時候的牛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陰間，還有一口氣留在陽間，當時牛會特別絕望，人在極度絕望的時候都容易見鬼，更何況是牛呢？故此牛眼淚有通靈的作用。

有一天早晨我被一陣喧嘩聲吵醒了，起床發現院子里有幾個生人在跟老爹商量著什麼。我還看見大黃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眼淚一顆一顆的流下來。大黃是我們家養的牛，從我懂事的時候它就在我們家中了。大黃已經快不行了，父親決定賣掉它。

書中的信息驅使著我用眼藥水瓶收集了一點大黃的眼淚，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大黃是帶著情緒去哭的，它的情緒中有對陽世的留戀，有對我們一家人的不舍。但更多的應該是絕望吧，不是因為將死而絕望，而是因為自己為這個家勞累了一生，最後還要被賣到牛販子手裡被人家宰了賣肉。看到大黃的狀況，我難過極了。長期處於孤獨的環境中令我的感情十分脆弱，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大黃被賣掉。

我把父親拉倒一旁，對他說：「能不能不賣掉大黃？」

老爹說：「這牛都這麼老了不中用了，還留著幹嘛？」

我說：「大黃怎麼說也為家裡勞累了一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臨死了還要被賣掉。牛販子會把它宰了做成牛肉火鍋的，我覺得太殘忍了。爹啊，你就別賣它了。」我見父親有些觸動又有些猶豫，連忙使出絕招：「這可是我康復以後的第一個願望，老爹不會不答應吧？」

老爹一聽當即答應，把牛販子們打發走了。我走過去撫摸著大黃的頭，它似乎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大黃是在第二天過世的，我們把它葬在了自家的田地旁邊，這樣大黃就能永遠的守著自己辛苦了一輩子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