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西域歷險記(二)
西域可真是名不虛傳的塞外風情,所謂:早穿棉衣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
到了後半夜,江子侄子的被子全被我用上了,我又是個特別怕冷的人,剛剛覺得睡踏實了,卻被玻璃窗透進的陽光刺了眼,但還是很舒服,絕對沒有內地那種悶熱的感覺,我感到有些冷,小北敲門進來了:「小叔,還習慣嗎?」,
我扔過一支煙:「要是西安也能有這麼舒服的夏天就好了。」。
他幫我收拾被子:「洗把臉,吃完早飯我得去上班了,小茹中午就從學校回來了,她整天鬧著她媽領她到西安去看您,在她眼裡,您可比明星強,您可真有孩子緣。」。
小茹是他們收養的孤兒,我很無奈:「小茹可真漂亮,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吧?」,小北沒有正面回答我:「小叔,您侄孫女可才上高三啊,您也太著急了點兒,我爸爸已經夠慣她的了,不知道您會不會對她嚴厲些?」,這是將我軍:「我可從來不慣孩子,但希望我們都是朋友,我喜歡平等。」,小北很失望:「得,您的朋友越來越小,那江子又多個靠山,肯定更仗勢了。」,我反駁他:「教育孩子的問題不能太刻板,他們都是成年人了,不比小時候上蒙氏課,一切都得安靜,把任何事都冠以工作二字,只要他們有責任心就行,沒必要約束,思想越束縛越容易崩裂。」。
小北突然靜靜地看我:「小叔,您怎麼對早期教育這麼在行?我們這裡偏僻,沒有內地那麼達,我看您有必要抽時間去恩瑛她們學校當一回課外輔導員,您的觀點啊,我第一次聽到,這很重要。」,
這我可不是誇張:「其實,我對早期教育的研究內容,在內地也沒有幾個,大都走了極端,我是把歐美先進的早教和亞洲最先進的早教結合去研究的,所以,你到內地未必能聽到我這種闡述,並且,我是有過實際教學經驗的。」。
這下他更不放過我了,不再那麼嚴肅了,但他可是個硬鋼鋼的漢子,沒我的頑皮性,難得他能那麼柔和地和我說話:「好小叔,你就幫侄子一次忙吧,恩瑛一直再給我下命令,找的就是你這樣懂早教的,你又是我叔,你不幫我恐怕說不過去吧?」。他畢竟還是比我小,雖然職務蠻高,說到正題,他就像個孩子了,起碼也有小兄弟那樣的態度。
恩瑛,是小北的妻子,我的侄媳婦,軍分區的小學校長,是個十分幹練的女強人。樓下客廳里已經擺好了早點,恩瑛在幫四嫂的忙,見我下來便迎了上來:「小叔,真是對不起,昨天就該過來,可學校開家長會,我沒法脫身,我們這裡不比內地,是托、管、學大雜燴,實在是忙。」。
小北立刻接上話:「大校長,我給你找了個出色的校外輔導員。」,恩瑛放下手中的盤子:「不會是你那寶貝兒子吧?」,小北較為得意:「是他年輕的爺爺,近在眼前。」,恩瑛立馬和我握手:「我就說嘛,強將家裡無弱兵!」,我感到臉燙:「別聽小北的,我不過就一孩子王,喜歡孩子,孩子們也願意和我做朋友。」。
恩瑛顯得很激動:「有孩子緣是最難得的!這是第一步的成功!」,四嫂從廚房端著小菜進來:「你們叔侄幾個一大早不吃飯,卻先談起工作來了,恩瑛啊,你什麼時候能休息一陣呢?你就不知道累啊!」,四嫂是個很通情理的婆婆,這種關懷是我們的家風,我扶著四嫂:
「四嫂,您過不了幾年就要當老奶奶了,我是知道點兒早期教育的東西,能幫恩瑛一些是我的榮幸。現在的孩子,活得比大人還累,不管五音全不全就讓去學唱歌,有沒有樂感就*著學鋼琴,喜歡足球的卻非要讓學書畫,該靜的時候家長在旁邊亂叫好,該動的時候家長卻再三阻撓說是有危險,孩子有孩子的展階段,不由大人說了算,你讓一個兩歲的孩子去背乘法口訣,可他真正能理解的數字只在三個到五個之間,這是科學,不會以大人的意志而滿足的。我們中國的孩子,要麼就完全放任不管,要麼就是一點兒自我意識都沒有,孩子的動手能力總比不過嘴上的功夫。」。
恩瑛快要叫起來了:「哎呀,小叔簡直是在說我們幼兒園裡的事,分析的太透徹了,您簡直就是早教專家!不行,您今天就走馬上任,我邀請您。」,我真的是不好意思了:「恩瑛啊,我知道點兒美國的多元智能和義大利蒙氏教育的皮毛,還有,就是小日本的先進早教,不過,這需要教具和專門的老師,我回到內地后想辦法給你聯繫教材,這次呢,我有機會去你們學校看看,把我知道的都賣弄給你們,不過,今天我得……」。
小北出來解圍:「小叔剛到,校長總不能讓人家誤會是專門請來的早教專家吧?」,恩瑛撥開他:「這還不是專家?我們那兒就兩個幼師的,還整天鬧著要去烏魯木齊,說這裡無用武之地,有小叔出面,我想能留住她們。」。
四哥坐在那裡一直沒話,這回他說話了:「我說你不會白來吧?恩瑛也太急了點兒,等你叔熟悉一下環境也不遲,他不會立刻就走,有的是時間。你們學校怎麼也得有個歡迎儀式不是?你得先準備一下,這樣才顯得正式,給那些家長先宣傳一下你小叔,那些家長呢也會重視起來。」,恩瑛完全贊同四哥的話:「還是司令員有水平,想的也周密,吃完飯我就去召集老師開會。」,完了,我這下惹大麻煩了,怎麼擔當呢?
小朱已經靠在門框上笑著看我們爭論,他還故意用手把頭捋一把示意,我驚叫到:
「我靠!板兒寸還加水洗,你也太酷了吧?!」,我脫口對小朱的型讚歎著,
「不收拾,怕被您帥咔了,整了半天呢。」,小朱站在門前,他得意地笑著,一張娃娃臉像只紅蘋果,不過是黑里透紅,的確很帥的小子。小北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這孩子,要麼穿便裝,要麼把軍帽戴上,就為顯擺你那個什麼水洗頭?」,
「我穿便裝怕出去吃虧。」,小朱皮臉地對小北解釋著,
「今天是星期天,你這參謀長也管得太嚴了吧,我看孩子這麼打扮挺精神的,是你太古板了。」,恩瑛對小朱的裝扮肯定著,小朱還是聽話地戴上了軍帽,一樣精神,孩子嘛,你能要求他多聽話。
我們出門了,臨走四嫂叫住小朱:
「豬娃子,你可替奶奶照顧好你叔叔,回來我給你們做好吃的!」,她把2佰塊錢塞到了小朱手裡,小朱沒敢拒絕,把錢別到了軍帽里。小北挖苦著:「讓小娃娃看好大娃娃,真是會選人!應該囑咐那大的,別讓他把我的小豬娃給教成個導彈兵就行了!」。
這分明是在給我遞話,但我已經背上包,和小朱搭著肩出了門,只聽見四哥在後面到:
「這下相信我了吧?他們真是很像,一對兒頑皮鬼!」。
「爸,小叔也太不像個中年人了,怎麼看起來心理狀態比小朱還小呢?他們簡直像哥倆!」。
漸漸地聽不見他們的議論聲了,我們走出了軍分區大院的門。
我們出了,往五里以外的鎮子上去趕巴扎。
巴扎:維吾爾語的意思是集市、農貿市場,它遍布新疆各城鄉。在南疆的維吾爾人聚居地區,每個鄉鎮、交通路口,都有巴扎。
這裡的鎮子有許多店鋪,供售日雜百貨。到了巴扎日(每禮拜一次,星期五或星期日;相鄰的幾個巴扎可能會把時間錯開),方圓幾十里的各族百姓都紛紛前來「趕巴扎」。小商小販們也抓住時機,在巴紮上佔位設攤,揚聲叫賣。一些農民也把自家生產的少量瓜果、蛋禽、羊肉、手工製品如土陶和手工織的掛毯地毯之類拿到巴紮上出售。
各種特色小吃也是玲琅滿目,巴紮上人潮攢動,熱鬧異常。來往的汽車鳴笛、驢聲歡叫、人喊沸騰,各種聲音疊唱起伏,加之有樂器店裡傳來的琴弦撥動聲,一派音樂盛世景象,像是民族多聲部大合唱,十分出彩兒,我簡直是陶醉了。
小朱特別興奮,一直搭著我的肩膀,出了門,不分大小,我提醒他:
「注意軍容風紀啊,當心給軍管看到,會扣留你的!」,他更放肆了:
「我的傻帥叔,這是邊塞耶,又不是軍管區,是老百姓的集市,你可真是個老兵!」,他遞給我一串烤羊肉:
「叔叔,您喜歡這種亂勁兒嗎?」,
「怎麼能說是亂呢?你沒覺得它很有聲音的層次感嗎?像你送我的《十二木卡姆》,沒有什麼能替代它!」,
「您怎麼那麼喜歡這裡的音樂?」,
「生活里不能沒有音樂,正如你喜歡的《後街男孩》一樣,現代的有現代的吸引力,古老的有古老的魅力,都是美字在作怪,而滿足的卻是人心。」,
「叔叔,您在作詩,不過我聽著很舒服,至少您認可流行樂。」,
「我有什麼資格不認可呢?人都有各自的選擇,但具體的事物形態不會因為選擇而隨便否定哪一項,只要是大眾喜歡的,就有必要存在。」,小朱奇怪地看著我:
「您好像對什麼事都感興趣。」,
「我熱愛生活,並對生活充滿感激,所以很容易滿足。」,
「這也許正是您內外都顯得年輕的原因。」,
「你在分析我,其實我很膚淺,所以很容易接觸也很容易交往。」,他和人打招呼:
「賽倆目!」,然後他搖搖頭:
「總是不搭理我。」,我笑了:
「你不是穆斯林,他們的教規上規定不對非穆斯林說賽倆目。」,
「您怎麼知道的?」,
「我們西安也是穆斯林居多的地方,西大街有條全國著名的回民街,小吃也很有特色,鼓樓文化街實際上美食街。」,
「真想去看看!」,我削了他的後腦勺:
「等你複員時去,我也領你逛逛!」,
「真的?」,
「只要我沒死!」,他把頭往過一扭,顯然是我的話衝撞了他。
「抓住他!他偷了我的錢囊!」,
一個老漢在追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我把肩包和驢子交給小朱,等小伙到了跟前,迎面上去一個鎖喉,然後一個反手鐧卷腕奪物,他被我撲到在地,這時,有民警趕過來,把錢囊還給了老漢,帶著他,我對小朱說:
「有點兒麻煩,得到所里走一趟了。」,小朱正遲疑著,民警對我到:
「謝謝您的幫助,能和我們回去錄個口供嗎?」,小朱聳聳肩。
我們和他們一起押著小偷到了鎮派出所,民警給我倒水,並一再道謝:
「這小子跑的太快,幸虧遇上您,看來咱們是同行吧?」,
「我叔叔是老武警!」,民警感到吃驚:
「你叫他叔叔?」,
「對呀,我是說我叔叔三十年前是武警。」,民警仔細看看我:「三十年前?你可真是老大哥呀!但身手年齡和外貌可不符啊,真是不敢相信。」,錄完口供,我自我介紹:
「我們是來這裡旅遊的,過兩天就回內地了。」,民警一直把我們送到門外。
「叔叔,您怎麼不說實話呢?」,
「孩子,你沒看那小偷在盯你嗎?我要是告訴他們你是這附近部隊的,難保他日後不報復你。」,他明白我的用心了。
「小帥豬,叔叔求你件事?」,
「太見外了,說,什麼事?」,
「咱們騎驢到沙漠里玩玩兒?我想看看胡楊林什麼樣兒。」,
「這個……我怕參謀長知道了罵我。」,
「咱們早去早回,你考慮越久就越耽擱時間!男子漢嘛,別優柔寡斷。」,
「好吧!其實,我早就想去,沒人願意陪我去,走!」。
我們騎上驢子,出了小鎮,下了馬路,進了沙漠,向著那片美麗壯觀的火紅的胡楊林走去,時間不再支配我們,亢奮的情緒充斥了大腦,一老一少邁上了孤獨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