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地陷烏布爾寶力格

在草原的土路上顛簸了一整天，第二天天亮時分，車子才到了烏布爾寶力格蘇木。所有人先後下了車，伸展著又酸又僵的身體。一晚上在大貨後頭，晚上還有極端的低溫，就算裹著毯子還有不少戰友可以互相依偎著，也還是冷的讓人渾身發顫。

再加上土路路況不好車子顛簸，基本上大夥都沒睡著覺。趙三也轉了幾下脖子，渾身血脈不太暢通確實挺難受的。下了車，地上積雪有四五公分，眼裡一片白茫茫的。看來這最近也下過雪，烏布爾寶力格蘇木不比冰城暖和。雪下下來，好久都不會化，存到天氣轉暖一臉幾個月都正常。

趙三下車連忙走動了幾步，一晚上沒這麼動他腳都有些發麻了。

「老三，昨天晚上聽見了嗎？狼嚎！」劉大龍到了趙三邊上，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你昨天晚上就說過了。草原上有狼不是很正常。」趙三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昨天晚上是隱約聽見了有狼嚎，但車子的聲音比較大聽的不是特別清楚。

「肯定是，我扒開帆布看了眼，都瞧見了！你說會不會安排我們去打狼啊？」劉大龍有些興奮，自從練起了老海給的八卦掌，這傢伙就老想找人練練，戰鬥欲比較強烈，如今又惦記上狼戰鬥了。不過他們是工程兵部隊，技能比武的時候也壓根沒有比拳腳這一項。別說比拳腳了，就連比槍法都沒有。比的都是什麼鐵軌鋪設競速，水泥攪拌技巧大賽，放炮炸石頭比武什麼的。

趙三和劉大龍兩個，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這些都是手藝，不花點時間和精力可練不出來。

幾輛車子就在路邊停著，趙三和劉大龍溜達到了一個小坡上，順著小坡往遠處看去，一片一望無際白茫茫的雪原，中間有一片蒙古包聚集的小群落，也被雪覆蓋，不是看見炊煙都不敢確定那有人。

趙三和劉大龍都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壯麗的場景，祖國大山河他們保家衛國，內心深處還挺自豪的。這時候，聽見邊上有人說話：「布日固德，看見老家的房子，是不是賊拉有親切感啊？俺回家見了俺家那大土炕，眼淚都差點沒流下來。誒誒，你也流眼淚啊？」

那個東北兵叫於長發，這會兒和布日固德一起走到了趙三和劉大龍身邊，打趣起了自己的戰友布日固德。

布日固德沒個好氣，四下一指道：「你自個瞜瞜~這誰不一臉鼻涕眼淚啊！風吹的~真他娘風大。」

「都別亂晃了，過來集合！各班班長整理隊列！」連長招呼了一聲，所有士兵連忙以班為單位開始集合整隊。前面就是蘇木了，進去前得先整理好咯。軍人的精神面貌那是得展示出來的。要是就剛下車那樣過去，跟打了敗仗似的讓群眾看了也不像話。

隊伍集合完畢，整理好了軍容，就聽見了遠處有敲鑼打鼓的聲音，還有放鞭炮的。連長大聲喊道：「烏布爾寶力格蘇木的同志們已經做好了迎接我們的準備，全體都有。向右轉，齊步走！1.2.1.1.2.1.1234!」

隊伍組成了兩列向著蒙古包那邊去，都是工程兵平時隊列訓練的不多，加上這地上有積雪，隊伍不算特別的整齊。但大概氣勢還挺足，也不算丟臉了。

走的近了才發現，這裡不單是蒙古包，也有一些磚瓦房，前頭大概有十來個老鄉敲鑼打鼓的正熱鬧著呢。趙三他們走近了，就看見前頭連指導員和一個中年男人正在說話他之前一下車就先趕過來交涉說明情況了。這時候連長也過去和那個中年男人握手不知道在說什麼。不過沒耽擱多一會兒，很快命令就下來了。各班班長帶人去分配好的住處！

住的是蒙古包，提前幾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一個班一個蒙古包，就在小鎮的外圍邊緣。烏布爾寶力格蘇木主要是以畜牧業為主的。牧民們在無霜期逐水草而居。到了天氣冷了的時候，才會回來鎮子周圍居住。大家在一塊，遇見事情也好有個照應。而且鎮子這邊有醫院，也有獸醫有葯。冬天裡頭不管是人還是牲口遇見個什麼問題，都好解決。

士兵們分散休整，一會兒就有老鄉送了吃的來。還有蘇木的幾個幹部一起來慰問。炊事班也露了一手，才來都沒一個小時，人家已經收拾好了還整出了點麵條來，果然炊事班才是最精銳的所在。炊事班弄的熱湯麵混著當地群眾送來的哈達餅、蜜麻葉和奶茶吃起來相當的香。趙三旅途的疲倦好像也一掃而空了。

蜜麻葉有些像麻花但更酥脆，味道相當的好。吃完了飯，班長們被喊去開會了。戰士們也不執勤了出去被安排了活兒的，其他的倒頭就睡。趙三他們班就是沒活的，一覺睡到下午才起來，起來的時候發現氈包里其他戰友都已經起來了，看見他醒了，郭班長笑眯眯的就過來道：「三寶也起了？抓緊了，穿衣服吃點東西，給你留面了。吃完去聽許工他們講課。回頭幹活的時候別出了錯！」

趙三連忙起來，他年紀小，班裡人都知道他是改了年紀來當兵的。而且家裡沒人了，所以平時大夥都挺照顧他的。之前看他睡的熟，也沒人喊他起來。郭班長這個人，有點愛佔小便宜，別的毛病倒是沒有。趙三很快收拾利索了，把放氈包中間爐子上熱著的面兩三口給吃完，大夥就在班長的帶領下進了鎮子裡頭找到了學校這兒。

鎮子上有個小學校，一共也沒多少教室。這時候還沒開學，幾個上頭派來的工程師就借著這地方給戰士們上課。

也沒什麼太高深的內容，這次他們來的任務不算複雜，一個是打井一個是挖灌溉溝。打井有機器，灌溉溝得等暖和些了地上冰雪化了才能開始。簡單的學習了下鑽井機的使用和要注意的安全問題。班長又組織了幾次自學，檢查過沒什麼問題。幾天後就開工了！

打井的位置都是之前就確定過的，烏布爾寶力格蘇木水資源挺豐富的，河流就有古日巴西巴拉河、好日莫該河、喜拉圖河等好幾條河；湖泡也有有呼和諾爾、烏蘭諾爾之類名字奇奇怪怪的大小泡子。雖然水不少，但一是離著挺遠的，而是冬天都結冰而且有枯水期，打井就是為了方便牧民們結霜期使用的。

趙三他們班，和六班一起在一個姓毛的中年工程師指導下負責一個淺水井。就是鄉下常見的那種手壓井，位置在牛圈邊上~里鎮子有些距離。淺水井冬天冷的厲害了，也有凍上的危險。要打深水井吧？設備又比較精貴，難度也比較大。這次趙三他們主要就是打二三十米的淺水井。

烏布爾寶力格蘇木地下水資源還算豐富，多打幾眼就是了。總不至於都凍上。真要有個特別冷的天氣，有天氣預報提前儲存點水就是了。

幾輛送他們過來的大解放都已經開走了。設備老鄉們給幫忙卸下來都暫時放在了學校的操場上，拿油布和帆布蓋著。到了要打井這天，趙三他們兩個班的人，給設備連上了挽馬，還得大伙兒一起幫忙拉的拉推的推，廢了老大的力氣才把鑽井機運到了預定地點。

附近的牛圈這時候也都清空了，是怕打井的時候動靜太大嚇著了牲口。帶趙三他們來的毛工是個挺好為人師的人，一路上也沒出力推機器，就跟邊上給他們講解機器以及附近的地質情況，說的眉飛色舞的對於附近的地質他好像挺了解的。趙三和劉大龍本來也不愛學習，聽著這些東西就頭疼。倒是機器這麼用，他們有認真記了一遍。

地質啥的和他們沒關係，這個機器怎麼用就比較重要了，別一會兒掉鏈子耽誤了工作，甚至傷了自己那就丟人了。

到了地頭，大夥一起支架子裝滑輪，然後把打井機給支了起來。這機器有些年頭了三菱的貨，小鬼子八幾年援助的時候送來的東西。東西還是挺皮實的。毛工說是援助，趙三和劉大龍反正是撇嘴了，鬼子援助了什麼他們不知道，反正電影裡頭放的鬼子都是混蛋都是該弄死的。沒文化就這覺悟，愛咋咋地！

其他人大概都是差不多的反應，壓根沒拿這個當回事兒。該罵小鬼子的時候大夥都不含糊。殺咱們這麼多人，給點東西就完了？這不是扯淡一樣的嘛~都是大頭兵，不懂那些亂七八糟的。高深的問題也不是他們該考慮的，現在就是幹活。

架好了機器，還得先預熱發動機，這鑽井機是燒油的，現在烏布爾寶力格蘇木大概零下10度左右。發動機打著了先「轟轟」的響了四五分鐘，才算是到達了正常的運轉狀態。趙三也不明白這機器的事兒，反正機器支起來了就不用廢什麼體力了，都是那個毛工在把控的，六班的班長好像懂點機械，跟在邊上幫忙。

機器開始往下鑽，零下十來度，那土地凍的差不多和石頭一樣了趙三和劉大龍他們在邊上燒火煮著雪，這一會兒打井的時候得用，鑽頭和岩石摩擦溫度提升的會非常快，就算是零下十幾度的天氣也容易燒壞，還是得用水來散熱。

趙三守鍋看火，負責往鍋下頭扔牛糞，劉大龍拿著鏟子和幾個戰友一起鏟雪。大夥一起動手，加上機器也還算給力，一會兒的功夫，就打下了七八米去，土地雖然凍的堅硬非常，可和石頭還是沒的比的。表層的泥土很快就被鑽透了，接下來好像遇見了比較堅硬的岩層，鑽井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現場很臟，黑泥水流了一地，風一吹一會兒就凍成了冰，摔一跤就是一身黑泥水，然後一會兒就會凍上。

趙三寶正在燒火化雪呢，突然聽見打井機那邊一陣「卡卡卡」的響。

趙三轉頭一看，鑽井機那邊煙似乎變大了一些。劉大龍這時候正在趙三邊上，也聽見了動靜，轉頭看了眼就開口道：「這是怎麼了？」

「恩們一直瞜著呢！鑽石頭上了，有會兒沒動了。」邊上拄著鏟子耷拉著肩膀的布日固德一嘴的含糊話。只能聽明白個大概的意思。趙三他們班和六班一起幹活兒，這傢伙就是六班的。

「老布，你還看了好一會兒了？你是從開始就在這兒看！就我們幾個鏟雪了，你怎麼不幹啊？」邊上另外一個六班的戰士對布日固德有些不滿意。

「累。」布日固德一臉的倦意，回答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這傢伙真是白瞎這名字了，這京城南城衚衕串子的德性都進骨子裡了和名字完全就不搭啊！

六班那戰士差點沒氣吐了血，就這個時候，那邊打樁機徹底停住了。布日固德來勁了，疲憊的樣子一下就不見了，揮手就招呼周圍的人：「走，哥幾個看熱鬧去！」

跟著他把那鏟子當拐棍使，拄著就往打鑽機那邊去，地上都是冰和水，挺滑的這傢伙速度還挺快。趙三和劉大龍互相看了看，也往那邊去。這連里各個班都較著勁呢~比的就是誰先把井打好了。雖然其實先打好了也沒什麼獎勵，但部隊裡頭講究的就是個榮譽。

趙三他們才往那邊走了沒幾步，突然「轟」一下，感覺地上一陣的抖動。跟著鑽井機直接就不見了！

「我艹！」趙三聽見劉大龍大罵了一聲，跟著周圍就跟被按了暫停是的，所有人都停住了。

「我艹！」不知道是誰又大喊了一聲，然後周圍就跟被按了加速鍵似的，所有人都急忙往那邊干，到了邊上所有人都傻了，一個大坑，看不見底，下頭黑呼呼的~打鑽機整個都不見了。邊緣部分直上直下的，直接就是一個片地面完全消失了一樣。

「我艹李媽的！全體集合，報數！」郭班長臉都綠了啊！打井打出這麼個事兒來，這不是見鬼了嗎？機器掉下去就算了，人少了咋辦？

所有人都連忙倉促的排了下隊，人數不用點，前後誰丟了馬上就知道了。

毛工在操作打樁機他是肯定掉下去了，六班的班長給他幫忙也掉下去了。

「艹，救命！」就這時候坑裡有人大喊了起來。

郭班長連忙過去趴在邊上看：「拿繩子，快！」

一陣的手忙腳亂，大夥一起用力，拉上了一個人來。這人一上來張嘴就道：「你大爺的，這熱鬧是不能看啊？」一嘴的京腔京韻，布日固德。這傢伙看熱鬧沖在最前頭，結果差點就掉坑裡了，虧了他在邊緣的位置，這一頭又塌陷的地方有個斜坡沒對過這麼直，把他給卡住了沒掉太深。

「去報信！其他人給我接繩子，看看測測多深，一會兒先放我下去探探！」郭班長眼珠子都紅了，這可是重大安全事故。回頭要是死了人什麼的，追究起來他的責任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