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煤場怪音

手裡有槍心裡不慌，前提是手裡的槍能打的響。趙三寶這把槍真倒是真的，可這槍沒子彈真的和假的能有什麼區別？長這麼大，趙三寶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兒。那黑影他都來不及瞧清楚是什麼東西，下意識的掄槍就當燒火棍猛的一下砸了下去。

「噔~」一聲悶響，整就砸在了黑影前半截。一下就給黑影砸趴下了，趙三寶感覺自己手都在哆嗦使力使猛了。他下意識的就連連往後退。退的靠了牆，後有了靠他才冷靜了下，看那黑乎乎的東西也沒動靜。這才有些回魂，一回過了神來，他連忙就是大喊：「龍哥！快來，出事兒了！來人啊！！」

四下空曠，除去蟲鳴再無他音，趙三寶這一嗓子，那可算是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一聲大喊，連著小院裡頭的人帶遠處河灘上拉肚子的劉元龍就都給驚動了。

劉元龍提著褲子就跑了過來：「這麼了這麼了？」

跟著院子裡頭也來人了，老兵帶著槍拿著手電筒，還光著膀子。也有邊跑邊穿衣服的，一會兒整個小院十幾號人就都到了。這就兩個班，主要負責維修鐵路。他們這一個連隊負責這一大片的鐵路維修。這時節東北鐵路都老，有些段還是東洋人佔了東北那會兒修的。這麼早的鐵路，那是需要修一修的了。

人也不多院子也不大，一會兒人就都到了。手電筒一打，趙三才看明白這地上是個人，還穿著軍裝。趙三寶他們班長看了他一眼，就開口道：「什麼情況？這麼打了人了？」

「他突然衝出來的，奔我就撲過來了。我一著急就砸了他一槍托，不知道是人啊！他爬著過來的，爬的可快了。我以為是什麼野獸呢~」趙三連忙解釋。

「別廢話了，先看看是什麼人？」邊上另外一個班長邊說著邊過去，手裡還拿著槍呢，先捅地上的人一下，看沒什麼反應才伸腳把人翻了過來。

這一下邊上的人都愣了，和趙三寶他們一起來的一個蜀地的新兵當時就驚呼出了聲來，還帶著鄉音：「魔都佬！」

「這麼是他？」「他不是調走了嗎？」……邊上嘀嘀咕咕的就說開了。

「別吵吵，給我把人搭裡頭去，衛生員！拿急救包去~」趙三他們班長姓郭，是個浙江人。聽說老家在一個叫三門的海邊小縣城裡頭。個性風風火火，看著五大三粗，護心毛加絡腮鬍看著不像個南方人。

圍觀的人這才連忙去抬人，三四個人一起把人抬起來就帶進了營房裡頭。一會兒衛生員拎著急救包就過來了，鐵道兵平時幹活總有個不小心，外傷居多。這兩個班就配了一個衛生員，平時幫忙幹活。有什麼傷的時候就負責簡單處理一下。

趙三寶砸的這不算嚴重，他檢查了一下就轉頭道：「沒什麼事兒，皮外傷。一會兒就好~」

趙三寶皺著眉頭，邊上的劉元龍就道：「他這麼在這兒啊？他不是調走了嗎？不會是當逃兵了吧？」

郭班長立馬道：「別瞎說！是調煤場去了~那邊缺人。」

趙三寶瞄了郭班長一眼，看見他手搭在了左手手腕上頭。他就皺了皺眉頭，調走了？沒聽說啊？哦，哭喊的就調去煤場那清閑地方，他們這些硬抗的就受累啊？他可看清楚了，郭班長手腕上是塊表，之前他看魔都佬就有一塊，那傢伙老擦自己表還哈氣啥的，其實就是顯擺。

看見隊長手上的表，趙三寶好像明白了什麼，就這個時候魔都佬「嗯」了一聲，跟著掙扎了下睜開了眼睛，眼睛一睜開他就大喊：「救命救命！」跟著拚命的掙扎，眼珠子都是紅的。

邊上的另一個班長反應快：「快，按住了！」

跟著他第一個就把人按住了，邊上劉元龍也出了手，那班長連忙就安撫魔都佬：「沒事沒事兒，同志們都在！不用怕不用怕！」

「蛤蟆，有個大蛤蟆！車子大的蛤蟆！妖精，是妖精啊！」魔都佬拚命的掙扎，眼裡滿是歇斯底里的癲狂。

「瘋了吧？」趙三寶在邊上嘀咕了一聲。蛤蟆能長到車子大？開玩笑呢~

「給捆上，堵上嘴，別讓他把舌頭咬了。」郭班長連忙吩咐，跟著道：「明天送連部衛生隊去！」

一幫人一陣的折騰，總算是把死命掙扎的魔都佬給捆上了也堵住了嘴。這傢伙被捆住了又掙扎了會兒，好像是累了被捆著坐那歪著頭就睡著了。這會兒趙三寶和劉大龍的崗也過了時間了，兩個班長一商量出了這麼個事兒，他們兩個就親自帶槍實彈站崗去吧。

就魔都佬這個情況，他們瞧著也不對，還得連夜去煤場那邊瞧瞧。

班長一走，剩下這些個兵可是聊開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累歸累，誰睡得著啊？就連幾個老兵也是一樣，沒見過這個場面啊。幾個人就聊開了，有說是撞邪驚了魂的。又有說是精神病發作的。劉元龍也加入了討論，他覺得魔都佬是裝病想要當逃兵。

從幾個人的話里看，這個魔都老人緣不太好。也沒辦法，大夥跟著累死累活的干苦力，憑什麼他能去看煤場？而且其他新兵都是小地方來的，他一個城市兵老是炫耀擺架子甩臉，自然沒人喜歡他。

趙三寶一直沒說話，他覺得今天這個事兒，好像和他家裡藏房樑上那幾本書里寫的事兒有些像。

但他沒說出來，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部隊里說不好。傳到領導耳朵裡頭對他不利，少說少錯嘛~

大夥聊了一陣，也沒討論出個準話來。大夥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第二天兩個班長從煤場回來，才把人都喊醒了。吩咐了今天休息一天，兩人帶一個衛生員，開著運鋼軌的貨車就把魔都佬送連部去了。這個事兒，算是個不小的事故。之後魔都佬去了哪兒，趙三他們就不知道了。班長們也沒說，也許班長們也不知道。他們當天下午就回來了，除去來回的路，壓根連診斷結果都沒出來。

出了魔都佬這個事，別的都不算什麼~倒是有個情況。煤場那邊沒人了，兩個班長說了情況，說是等討論后公布。趙三記在了心裡，當天晚上就偷偷找郭班長聊了聊手錶的事兒。

然後第二天，郭班長宣布煤場以後由趙三寶和劉元龍兩個人去看。下面的人也沒什麼意見，也許有意見也沒敢說。部隊裡頭，那一切行動聽指揮是鐵則。加上趙三寶和劉元龍人緣比魔都佬可強多了。趙三寶看著又瘦弱，安排個輕鬆活兒說的過去。

至於另外一個班長，這是個老好人平時什麼事兒都是郭班長拿主意。

至於劉元龍嘛？出了魔都佬這樣的事故，多安排一個人保險點也好，讓趙三這小個子看著班長還不放心呢。

煤場離著駐地的小院不遠不近，大概有十來里的路。也在穆棱河的邊上。原本是個糧倉，現在成了煤場。雞西是個產煤的地兒，但煤場這堆的不都是煤。煤有一部分，是部隊燒火取暖之類用的。更多的是煤渣，這是墊鐵軌下頭的枕木的。

煤場面積挺大的，有大半個足球場大小。地勢比營房那邊高點，下了坡才是穆棱河的河灘。河灘下頭開了幾畝地，種了點蔬菜和紅薯之類的東西。這幾塊地也歸趙三和劉大龍管。自給自足種點東西吃，也減少後勤壓力。

煤場的活輕鬆，只要記錄下運進運出就行。種地不是問題，趙三和劉大龍都是村裡孩子，種地他們不精也不是完全下不了手。

到了煤場，和送他們來的老兵客氣了幾句，等那老兵走了。趙三和劉大龍才開始巡視自己以後要幹活的地。順著河灘走，劉大龍就道：「老三你不怕啊？魔都佬可是在這人中的邪。」

「怕啊~不過我更怕累。你看看我這肩膀，再幹下去，我怕我以後長不高。」趙三寶一臉的鬱悶，這當兵太苦了。早知道這麼苦他就不來了。他還以為是老能打槍的那種兵呢~結果乾苦力修鐵路。干苦力他來這兒幹嘛啊？跟村裡人南下打工去多好啊？聽說那個什麼特區，現在可是一片熱土呢~村裡廣播都說了。

劉元龍猶豫了下才道：「你說魔都佬到底咋回事？我看不像裝瘋的，他看見啥了嚇成這樣？真有車子大的蛤蟆？」

趙三寶琢磨了下，猶豫著道：「不好說，按說不能。蛤蟆哪能長這麼大啊？」

「也不好說，你不是說你爺爺還見過妖精嗎？你說會不會真是妖精？」劉元龍也才十八歲，正是想法跳脫的時候，一下也想起了趙三寶之前和他還有劉虎說的那些故事。趙三寶爺爺的那個筆記本他們也看過，不過繁體字看著頭疼他和劉虎都沒怎麼看，隨便翻翻而已。無聊了才讓趙三寶給講一段，跟聽故事這麼聽的。

趙三寶聽見劉元龍這麼說，摸了摸口袋就道：「管他什麼妖怪，反正咱們現在有槍！」

「還有子彈！」劉元龍拉了拉槍帶，槍是他背著的。子彈在趙三口袋裡頭放著。出了魔都佬的事兒，他們來看煤場，班長就給他們分了把槍，還有三十來發的子彈！有了這個，趙三和劉元龍才是真有底了。

兩個人晃悠了一圈，回了煤場裡頭。接下來連著幾天，都沒什麼事兒。就是來車了看看是運煤來還是拉煤走，都有條子，記錄下就行。然後就是搭理搭理河灘上的地，也不廢什麼事兒。比起修鐵路這個可是輕鬆多了。

不知不覺的小半個月就過去了，天氣很快也涼了，晚上睡覺得蓋薄被子。這一天是農曆十五，趙三睡的迷迷糊糊的，好像聽見了外頭有點怪聲。

「吸嚕嚕，吸嚕嚕的~」

趙三睜開眼，他就睡在窗戶邊上這一睜開眼睛，正好透過窗戶看見一輪混圓的月亮。有些發黃的月亮邊緣有些發毛。趙三機靈了一下，又聽見了「吸嚕嚕」的聲音。

這聲音沒聽過，趙三心裡就有些發毛，可好奇心這時候就跟心裡長草似的，雖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可他想去瞧瞧。趙三咬了咬牙，轉頭輕手輕腳的起來，到了牆根那推了推那邊床上的劉元龍：「龍哥，龍哥！噓，外頭有動靜，拿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