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城樓
黃鸝的遭遇聽起來挺慘的,但在楊文清和周來財那裡卻得不到共鳴。
前者由於異世的經歷,更悲慘都見過;後者本身就不是一般人,何況就是眼前黃鸝在他跟前自殺估計都不會皺絲眉頭。
與淡定的兩人相比,清流是真的很俠義單純。
他在外邊聽完黃鸝的凄凄哀哀,接著連車都不趕了,將馬鞭丟給周來財鑽入馬車,特別熱心腸道,」黃鸝姑娘你放心,別看我家公子長得道貌岸然,其實他如今還當了今上的差,正趕往南陽縣衙去接任呢!說來你倒霉了些時日,如今走運碰見我家公子,也不曉得是上輩子燒了多少高香,這可真算是撥得雲霧見青天了!「
楊文清無語的扶額,踩他也就算了,這樣勸一個姑娘真的好嘛?難怪在太康的家裡沒個姑娘表白,這嘴也太欠了!
同樣覺得清流嘴欠的還有周來財,若他是那個姑娘,此時定然給他一頓好打!同時他心裡也給身為主子的楊文清送上無限佩服,心大呀!
而正主本無限凄苦的淚垂臉龐,如今卻也擦著淚水的動作都一僵,繼而愣眼看著這個長相平實的馬夫,她嘴巴張了張,愣是說不出一句感謝。
而清流呢,並不覺自己說話有什麼不對,他只見著姑娘家愣了眼看了他又去看自家公子,生怕姑娘家以為他們不願幫她,遂又來慫恿楊文清,」公子您給句準話呀!你看人巴巴看著呢,不給句準話人姑娘怎麼安心?「
事實上『前身』對於美麗的事物是沒有免疫力的,所以此刻在清流眼裡,這姑娘還能坐這車上,更能表明他家公子對美麗事物的耐性和憐美之心。
可清流不知的是此主非彼主,昔日的『前主』喜好顏色,看菜下碟,如今的楊文清性子其實和前身還是很像的,可是某方面卻是大相徑庭,就好比如眼前的黃鸝,以前身的處事必然大舉圖之,但是他,其實此刻他私心裡正想著各種趕人下車的主意。
不過這層話楊文清不能說出來,清流要伸張正義,他到底不能拂了他意,這才點頭道,「嗯,倒是可以插手一二。」
黃鸝分不出這主僕二人話中真假,但按楊文清剛才的惡霸說法,她並不覺得這好看得如同玉人一般的公子會騙她,因此一聽有人相助,她頓時哭得淚人一般,看得楊文清心底緊了又緊。
而清流則皺眉不解,「你還哭什麼?我家公子都說要幫你了,你這哭得又是死爹又是死娘,好像受盡千般委屈一樣......」
不想黃鸝卻抽抽噎噎道,「可不是死爹又死娘么,若說委屈,這世間哪能有如小女子般受盡千百般折騰?」
清流被噎了一下,臉上頗不認可,「縱然你受盡了委屈,可眼前我家公子為你伸張正義,這本該高興的事情,你折騰個什麼勁......」
」小女子......小女子這不是高興么......「黃鸝擦著眼邊的淚水,她顏色長得嬌俏嫵媚,如此水霧蒙蒙,看著更欲讓人憐惜。
可此般她哭哭啼啼,在楊文清眼裡儼然是個麻煩,又聽她和清流的對話讓楊文清極為無語,遂趕了清流出去,招了周來財進來道,「真是萬般頭緒不知何從,師爺你說以為如何?」
」剛才黃姑娘述說中有身契一說,我以為該從此入手。」周來財連考慮都不曾就道。
只不過他話音一轉,又道,」黃姑娘,大人雖乃南陽縣尊,可到底未到任處,如此這般接了你的事務,你可知道你身處的山陽將如何看待大人?「
黃鸝神情一怔,淚水嘎然而止,脫口而出一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楊文清:」......「
楊文清知道周來財這是借黃鸝之口告訴他不好理會此事,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南陽管到山陽難免有越職之嫌,可都答應了人家姑娘,也不好讓人白白喜極而泣一場,又看著眼前那張彷佛忠心滿滿為主的書卷臉,楊文清腦海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個絕佳的辦法。
他說得冠冕堂皇,」到底是為官,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既路遇不平之事,看來上蒼是要借本官之手將此事化解。「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周來財,繼道,」南陽和山陽尚來交好,未免百姓牽連,本官不好明面周旋,師爺乃我左膀右臂,此事還得勞累師爺出手,黃鸝,你何不快快謝過師爺相幫?」
「多......多謝師爺大恩大德!」黃鸝哆哆嗦嗦的向著周來財方向半福了福身,又繼續將身子挪動到車壁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兩人一唱一和,看得周來財十分無語。
而楊文清仿若不知自己坑了他一般,又說道,「我隱約記得(大晉律法情之一卷)第一百三十條有明文規定,為父母者不得買賣兒女,除非正主自身同意,繼父與後母者,無權質疑,師爺或可從此般入手。」
楊文清能隨口說出這條律法還是託了前身有個不為外人道的加成『過目不忘』,(大晉律法)分為『正法嚴明情』厚厚的五卷,他自知此番上路必然磨難重重,因此蘇醒來那幾日路上早把這些條條框框熟記於腦海之中。
」大人英明。」周來財拱了拱手,對於被坑,從被敲打起他就有心裡準備,因此內心並不複雜。
楊文清見他這麼容易就接受了,倒也沒再說什麼。
反倒是周來財問起了黃鸝,「那賣身契上可有你親筆簽字畫押?」
」不、不曾。「黃鸝猛地搖頭,卻是不敢正眼去看這個長著張書生臉卻渾身冒著疏離的師爺。
周來財點頭,不再理會此女,轉而又向楊文清道,」正主既不作簽字畫押之事倒好辦,只是這其中牽扯出的錢銀......「
楊文清知道他什麼意思,隨之就道,」所謂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你辦正事就好。」
他的本意也就是為黃鸝脫身而已,至於這其中的楊氏母女並不在他的救援範圍,敢於出這樣毒辣的主意,也該她們兩人吃個虧才行。
之後車內一路無話,半響外邊響起了清流的聲音。
」公子,南陽到了。「
楊文清心裡猛地一震,撥向車窗帘的手隱隱帶著輕顫,遠遠的高聳的城樓映入眼帘,一雙星辰般晶亮的眼眸一閃而過的複雜隨之又恢復平靜。
馬車在城門前的十字交叉路口停下,黃鸝拜別了楊文清,之後跟著周來財坐上搭客的牛車揚長而去。
此時楊文清站在車轅上,入目到處是濃濃的鄉土氣息,質樸的吆喝叫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