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如玉威武

」我怎麼能不告！「黎如玉恨恨的看著那個一副以長者嘴臉指責著她的小叔：

」若不是你，我今天就不會出現在公堂上丟人現眼！若不是你，我爹爹根本就不會受了牽連被判三年！若不是你，阿爺阿奶現在依舊還能活得好好的！若不是你，我大姐根本不會為了賠付罰金，送葬上如花的一生！若不是你，我美貌的母親也不會才不過三十就如同老婦一般！「

黎如玉激動的回指他，」你還敢說我沒家教！這個世上誰都可以這樣說，偏偏你不行！如果不是你打傷羅五鳳逃逸我父為你頂罪，我堂堂嬌小兒女，怎會連禮義廉恥都丟下上堂！我家道中落，如今的慘狀都是你害的，你不僅不悔過，如今還當堂指責我母親沒把我教好，你令我父受害入獄這是不悌，阿爺阿奶死去你連面都沒露，此是不孝，你將我家害得落魄如斯此是不仁，你重傷朋友逃逸此為不義，朗朗乾坤下，你佔盡了不仁不義不孝不悌，禽獸都比你高尚，你還有什麼資格來說我母親！甚至於說你那層虛偽至極的麵皮！「

」你不覺得這是個天大的笑話嘛！「

黎如玉的話如同驚雷炸開一樣噼里啪啦的落下，不僅反被指責的黎祥聽得目瞪口呆，公堂內外一時靜得，彷彿連根針掉下來都能發出好大的一聲，大家都目光驚異的看著這個女子。

這個年代對女子本來就不公平，原本黎如玉能以女子之身敲登聞鼓上堂鳴冤楊文清心裡就對她佩服不已，如今聽她有理有據的指責得對方說不出話來，楊文清面帶驚異，心裡默默的將膝蓋軟了下去。

直靜謐了小半刻鐘，楊文清才被立在身側的周來財推醒了。

他裝模作樣的咳了咳，手中拿著的驚堂木到底沒有拍下去，看著因為一番鏗鏘有力的話反而更加鎮定的黎如玉，想也沒想就脫口贊了一句，」沒想到你口才這樣好！「

緊接著公堂上因為楊文清這句誇讚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楊文清順著聲音看去，周來財，沈主簿，柳班頭等人一個個不是咳嗽就是給他打起眼色。

一看各方神情楊文清就知道自己說的話不合時宜了，因此為了挽救場面，他先是拍了拍驚堂木鎮威，這才冠冕堂皇道，」公堂之上豈容爾等喧嘩，你們當這是菜市場鬧著玩呢！簡直是無視法紀，無視官家......」

他的目光輕飄飄的在黎如玉身上飄過，然後到羅五鳳身上，接著停在黎祥身上。

黎祥只覺得自己又被盯上了，嚇得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不會吧，又來？他暗暗摸了摸痛得還有點知覺的屁股，再來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黎祥的動作雖然輕，但楊文清還是注意到了，不過他沒打算現在罰人，畢竟剛才吵在一起的三人中可有黎如玉，早堂的時候他還可說借孝道免去黎如玉的脫褲之罰，但現在她頂撞叔叔，即使說得條理分明，即便她這個叔叔真的禽獸不如，但在這個年代，不敬就是不敬。

所以楊文清感覺目光恐嚇夠了才將視線慢慢收了回來，」該罰的還是得罰，不過當務之事還是回歸案情吧，等案情結束，你們藐視官威一個都落不了！「

話音落下黎祥卻是鬆了口氣，拖后就拖后，能緩點就算他賺到了。

楊文清知道，經過剛才這三人吵鬧，此案高潮已過，也不必再詳細的多問什麼了，因此他看著黎如玉，認真的盯著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道，」黎如玉，你此番有三告，這前二告的被告此時已在眼前，本官再次詢問你，你可依然確定並肯定對此二人上告？「

」民女確定。「黎如玉不假思索答道。

」那好。」楊文清先點了點頭，又道，」接下來本官要慎重說明一個問題，你此番第三告是在朝官員杜清廷，所告罪名是官民勾結。在本官未到任前杜清廷為本土一縣父母官，今杜清廷高升不屬南陽管轄，可因你擊登聞鼓受殺威棒三十，所以你這則狀述本官可接下，但在職責範圍內，此狀述必須轉交州府處置，「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才接著道，」至此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是押后告，第二是直上告。「

」前者暫將此案擱置本縣，然後擇日陳書狀紙證詞等再告，若選後者，此刻你即可收了行囊，拿著呈上來的證詞到州府去，此去路途遙遠，也許你的小命會因此不保，甚至於為禍家人，但相應的付出自然有相應的回報，「說到這裡楊文清的視線又轉向羅五鳳和黎祥，」而且天網恢恢，縱然是皇親貴胄也逃不出這個法網，既然出來混，有些東西欠下了，時候到了總有要還的一天。」

楊文清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顯了，以黎如玉的證詞根本不足撼動杜清廷這棵『大樹』，與其選擇雞飛蛋打，不如見好就好，杜清廷他現在是沒辦法幫她收拾，但眼前這二人嘛，隨手拈來都不是事！

而羅五鳳和黎祥這次上堂心裡本就對將他們告上公堂的黎如玉存在記恨，原本想在案后再收拾她，如今聽說還有前頭的縣令杜清廷和他們一起當了被告，二人頓時那點記恨也消失沒了。

他們膛目結舌的扭頭看著直挺挺跪立著的黎如玉，只見她身形嬌小瘦弱，巴掌大的臉上帶著野草般的堅韌，一身灰撲撲的衣裙，一看就是窮苦人家出身，明明看著只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但羅五鳳和黎祥兩人分明看著就覺得這是只脫鞘的利劍，寒光凜凜，令人不敢忽視！

那一刻羅五鳳和黎祥心頭簡直有一萬頭草泥馬踏過，這黎如玉簡直就是條瘋狗，逮誰咬誰！

同時他們彷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徹底滲透明白那句千古至理名言，好一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在之後的日子裡，因為黎如玉帶來的影響，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羅五鳳和黎祥遠遠看到女人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當然，這是后話了。

黎如玉並不知道今日之後不僅羅五鳳和黎祥躲她如蛇蠍，甚至於她的凶名也因此傳揚在南陽各處鄉村，此時她有些苦惱，縣尊大人很明白告訴她讓她不要再告杜清廷，民不與官斗，若是在堅持下去，她的家裡肯定也會受牽連，一想到母親和姐弟妹他們會因此而丟了小命黎如玉一顆心都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