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1 女帝是什麼鬼?
安榮貴雖然老邁,但中氣充沛,聲音極是嘹亮。
雖然如今戰場之上人數仍舊非常多,但是並不影響大家將他方才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於是,原本該轟動天下四野震驚的消息,瞬間叫天上地下陷入了一片死寂。
洛夜痕狹長鳳眸在連睿面龐上微微掃過,唇瓣一勾:「怡親王,還打么?」
連睿緊緊抿了抿唇瓣,聲音有些發沉:「不打了!」
「叮。」
銀色的頭盔劃過一道弧線,重重跌落在遍地血污之中。
連睿抬手摸了摸糊了一臉的鮮血,大掌緩緩抬起停了半晌,終於朝下用力一揮。
「撤兵,回城!」
段惜羽看到,連睿原本清澈的大眼當中一片陰霾,那一抹複雜讓人心驚。
銀色盔甲的周軍嘩啦啦回了城,城門卻並沒有關閉。
天青色的頎長身軀緩緩走到段惜羽身邊,勾唇一笑,朝著她伸出手來:「走吧。」
段惜羽默了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
如詩如畫的容顏之上卻仍舊一片淡然:「並不知道。」
段惜羽側目瞧了她半晌,撇了撇嘴,不知道才怪。
「進城。」清冷的聲音半空里響起。
劉太后都說了,要恭迎蜀國大軍進城。既然人家大門都打開了,不進去的是傻子。
「青青可願與為夫共乘一騎?」低悅慵懶的嗓音緩緩說著。
段惜羽狠狠咽了咽口水,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她好么?實在是……
眼前那人本就傾國傾城,再作出那麼一幅情深不壽的樣子。簡直叫人……無法拒絕。
「來。」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一勾,魅惑妖嬈。
段惜羽只覺得鼻子一熱,趕緊抬頭。懷裡軟軟的一團卻先朝著洛夜痕伸出了手去,段惜羽立刻就驚了一下。
小包子如今身子還軟,跟本就不會站立。這麼突然探出身子去,一個抓不好就得直接摔出戰車去。
天青色身影一閃,又胖又軟的一團便直接掉進了他的懷裡。再一眨眼,便又回到了馬上。
「青青若是不願意,爺就和不離走了。」
「……」如今蜀國兵馬得有一半在這裡吧,所有的官員也都在場。
蜀國是沒有戰馬了么?非得跟他共乘一騎,還要不要臉了?
「不離。」洛夜痕低頭,瀲灧鳳眸溫柔如水:「你娘根本就不愛咱們,看咱們一個重傷一個弱小,就這樣坐在馬上吹風,她卻半絲不動容。」
「嗚嗚。」小包子小嘴一癟,大眼睛裡面立刻就氤氳出了一團水汽。
段惜羽臉黑了,什麼就叫她不愛他們了?需要這麼給她上眼藥?
「嗚嗚。」那一頭小包子直接就哭的手腳亂蹬,段惜羽的心立刻就軟了。
月白色身軀一閃,便上了馬:「把不離給我。」
「你不抱著爺?」
「……恩?」
「萬一跑的快了,不怕掉下來?」
「那就……抱吧。」於是,一隻手便環上了洛夜痕的腰:「不離呢?」
「你抱著爺是準備將不離放在哪裡?」
「……啊?」
「不離還需得抱著,你又得抱著爺。跑起來不會擠著不離?」
「那你說怎麼辦!」段惜羽已經怒了,叫上馬的是他,這會磨磨唧唧的又是他。這人簡直是……不可理喻!
「飛影,將小公子接過去。」
「不……」
一個行還沒有落地,小包子直接就如同包袱一般叫洛夜痕給甩了出去。
「洛夜痕,你瘋了!」
段惜羽嚇的立刻變了臉色,一擰身便準備隨著小包子一起躍出去。
「青青只管放心。」洛夜痕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那小子不怕。」
半空里果然響起小包子咯咯咯的大笑,顯然很是開心。
段惜羽的臉黑了,這是怕不怕的問題么?問題是他把小包子給扔了,扔了啊!還那麼遠,那麼高。
如今小包子還不滿周歲,路都不會走,你指望他會用輕功自己落地?
「飛影若是連不離都接不住,爺的凌雲軍可以直接解散了。」
那一頭果然看見飛影一把將小包子給接在了懷裡。
段惜羽長長出了口氣,心底里卻還是生不起半絲歡喜:「洛夜痕,若是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會饒了你!」
「若非你遲遲不肯伸手上馬,怎會讓不離搶了先?」
「……」所以,怪她咯!
這人簡直是……
還沒等她想明白,戰馬卻突然跑開了。段惜羽只能伸手一把將洛夜痕給抱了個結結實實。
「你果然是個黑心的!」
女子的輕聲呢喃落在耳朵里半分力道也無,洛夜痕唇角狠狠勾了起來。胯下的戰馬跑的更快了。
另一邊,段不離在最初的興奮之後終於深切的明白過來,自己方才的飛飛並不是爹爹跟他玩遊戲。大概也許可能……是被拋棄了。
於是,小傢伙的大眼睛裡面立刻就氤氳出了氤氳的水汽,心都碎了。
唬的幾個丫鬟手忙腳亂的趕緊過來哄他,小包子人小心也小。
一看到這麼多美人姐姐圍過來,立刻就伸出手來,將方才的傷心事統統給拋去九霄雲外去了。
段惜羽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一進入燕京之後,她完全沒有時間再去管其他的事情。
燕京城裡並沒有亂,反倒比她見到的任何時候都要井然有序。她和洛夜痕一進城就直接被請去了皇宮。
在踏入皇宮的一瞬間,段惜羽看到了連睿。他正站在外三宮與內宮相連的玉帶河的欄橋上。
連睿仍舊穿著方才戰場上的衣服,臉上的鮮血已經乾涸,緊緊的綳在臉上。甚至連盔甲都沒有脫下。
如今,他的眼底已經不再如先前一般殷紅如血,卻帶著一種段惜羽所沒有見到過的憂傷。
「小羽兒。」他唇角翕動,朝著她低低說道。
段惜羽眉峰一挑,連睿是在等她?這個時候,他最該去的地方不是長春,宮么?
「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他說:「自此之後,再見便是死敵。」
「……」他竟是從來沒有將自己當做過敵人?
洛夜痕這一次倒是難得的大方,直接鬆開了手,叫她單獨走向連睿。
「你贏了。」連睿抿了抿唇:「我輸給你不是因為能力不如你,而是因為……沒有你狠!」
段惜羽皺眉,她哪裡就狠了?
「所以,我認。」他深吸了口氣:「母後年齡大了,這些日子身體也不大好。請你放了她,至於皇兄,若是可以的話……」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段惜羽卻越發的迷茫了。
劉太后不是囚禁了連胤重新掌控了皇宮的主動權么?怎麼叫她放人?
「段惜羽,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是他最後一句話,說罷直接轉身走了。
段惜羽愕然了半晌方才扭頭看向洛夜痕:「他這是……什麼意思?」
洛夜痕眸色一閃:「後宮不可干政,劉太后私下囚禁了連胤。你以為她憑什麼能夠壓制住內廷禁衛軍?」
段惜羽:「……」所以,現在發生的事情他實際上一早就知道了么?
也……早就算到連睿會在這裡等著她?
「既然劉太后根本沒有掌握內廷禁衛軍的大權,她怎麼能囚禁了連胤?」
別以為她久不在江湖走動就可以騙他,連胤再怎樣也是個皇上,是隨隨便便一個什麼人能夠囚禁的?
「這個原因么……」
段惜羽眸光一亮,就知道這個黑心的沒有什麼不知道。
他唇角微微一勾:「我亦不知。」
「……」就這樣?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那麼一臉我什麼都懂的是幾個意思?
做人……還能再隨便些么?
「與其站在這裡無端猜測,不如直接進去。也許答案就在皇宮之內。」
這還用他說?長眼睛長腦袋的都知道好么?
「洛夜痕,蜀國實際上都是人家治理的吧。」
「說的是,所以爺才將君位傳給了你。」
能不往人傷口上撒鹽么?能么?不提蜀國君王位會死不?
「走吧。」
天青色的頎長身軀緩緩踏過攔橋,段惜羽立刻快步追了上去。內宮之中的氣氛與哪裡都不一樣,平靜中總透著那麼一份若有若無的緊張。
「玉蒼瀾!」
段惜羽眯了眯眼,居然在金鑾殿台階之下看到了那一抹艷紫色的身影。
這人失蹤許久了吧,怎麼出現在這裡?
「你終於來了。」桃花眼中眼波流轉:「也太慢了些。」
「我在打仗好么?」段惜羽頓了頓:「連睿又不是紙老虎!」
打仗啊,自古以來哪一場戰鬥不得從天亮打到天黑?她不過才打了個把時辰,哪裡就慢了?
「人到齊了么?」洛夜痕淡淡問道。
「恩。」
「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有一種發生了什麼全世界都知道,只有她一人不知道的感覺?
玉蒼瀾勾唇一笑:「羽兒你要有心裡準備,等一下將會見到很多故人。」
「……故人?」是誰?
這問題不用找人回答,幾乎就在她一進入金鑾殿就已經知道故人是誰了。
「小叔?!……莫言殤!」
段惜羽覺得沒有語言能表達自己的驚愕,見到玉懷瑾也就罷了。他原本就跟洛夜痕在一起,可是為什麼會見到莫言殤?
玉懷瑾朝著她勾了勾唇角,面色突然凝重了起來:「本王只問最後一次,你們可願意奉段惜羽為帝?」
等等,她聽到了什麼?奉段惜羽為帝?
是她聽錯了還是玉懷瑾說錯了?她什麼時候說過她要做皇帝?
「小叔,我……」
「羽兒不用擔憂,今日金鑾殿上之人只要點頭。天下間便不會有人對你的帝位提出質疑。」
段惜羽飛快的在大殿中看了一圈,這才發現如今殿中聚著的竟是大周滿朝文武。
「來人,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