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然而她看看坐在身邊的秦章氏,見她一副不願多言的樣子,就只能強撐著笑容,開口道:「林姑娘,再座的人……」
「請稱呼我為林御醫,或者林教授。」林秋禾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唇角一勾道:「這位四品誥命的老夫人說我是低賤的丫鬟出生,不懂得禮貌規矩,難不成這位太太也是?」
她臉帶好奇,最後更是問地彬彬有禮。
「……」開口的劉章氏頓時愣住,也是被氣得夠嗆。她們本以為今日是助陣質問一個小小的大夫,根本就沒有聽秦大太太的勸告,還明裡暗裡嘲諷她膽子小,一個未出閣的小大夫也怕。
現如今看來,果然是他們妄自尊大了,竟然忘記了林秋禾還是掛著官身的。
如今這樣的情形,他們到底是拉下臉面行禮呢,還是堅持著不要臉也不行禮呢?
眾人糾結,林秋禾卻是絲毫不糾結的,不過又站立了片刻就轉身對秦大太太道:「既然今日秦大太太這邊有……這般的客人,我也就不加打擾了,改日再登門拜訪就是。我還有事,又約定了這兩日入宮給秦修容診平安脈,就不久留了。」
她給足了秦章氏的面子,秦章氏自然不會不識趣,一個眼神示意立刻就有丫鬟過來道:「林大人這邊請。」
竟然真的是晾了一屋子的人,送了林秋禾出去。
林秋禾走後,章老夫人自然是大怒,質問秦章氏,秦章氏卻也是淡淡的幾句話就給駁了回去。
「我早說過這位林御醫脾氣不好,不是那般性子好、會隱忍的人,若是好好說話她還能夠給個好臉。偏偏嬸母仗著自己四品誥命夫人的身份要以勢壓人……」
她不提這茬還好,一提章老夫人卻是氣得幾乎仰倒,坐著緩了兩口氣就也氣沖沖的走了。
等到人都走了,秦章氏這才叫了人進來,吩咐廚房加上兩道菜,穩上一壺果酒。
「太太這是心情好呢。」一旁的丫鬟笑著恭維,秦章氏也不在意,笑著道:「今日這場戲,值得喝上一壺。」
章家想要找麻煩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林秋禾說忙併不是謙辭,而是她真的很忙。宮中秦錦蘭的身孕如今已經五個月了,自然是安穩了不少。可是還有一個蘇曉寧在那邊掛著,似乎是越來越受寧邵哲喜歡,竟然在十月份的時候提升為了婕妤,跟生了一對雙生子的柳婕妤竟然一個品級了。
這樣的消息,對於林秋禾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然而,林秋禾等人又顧忌著她背後的人,這會兒只能拼雙方的耐心,看誰先露出破綻。唯一的優勢也就是對方在明,而林秋禾他們還算是在暗。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
如今住在京中某個院中的「那一位」,就是林秋禾和寧卿帶回來的那一位,身體有些撐不住了,寧邵哲還不想他死,正想要讓林秋禾幫忙醫治,等到明年的時候拿他承貞皇帝遺孤的身份當吉祥物,顯示他的胸襟和氣度呢。
而在林秋禾忙碌到甚至無暇隔三差五跟寧卿見一面,小小約會一下的時候,寧羽這邊卻是除了跟著看醫術、練瑜伽之外閑的有些發慌了。
她這次午後從林秋禾醫館離開,還沒出這條街就見到了一個許久不見的人。
「寧姑娘。」花雲白上前行禮,「在下等你許久了。」
寧羽皺眉,看著他片刻這才行禮,「花公子好。」說完就錯身準備走,卻聽到花雲白道:「我是特意在這裡等著寧姑娘的。在下有話要跟寧姑娘說。」
寧羽頓下腳步,回身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難不成我上次說的話還不夠明白,你我之間本就不是同類人,朋友一說我也擔當不起,還請花公子以後對我敬而遠之。不要看我今日沒騎馬,卻一樣可以抽你!」
這姑娘有著獨特的暴力美學,從來不認為女子就應該柔柔順順,不能使用暴力。
她本是準備離開之後就逛街給寧卿準備生辰禮物的,這才身邊只帶了一個丫鬟,讓馬車去四方街那邊等著接她就好。不然也不會這麼容易被花雲白給攔住。
花雲白聞言卻是苦笑,低聲道:「可否讓你身邊這位姑娘後退些,我只說一句話,若是寧姑娘覺得無用,不感興趣,我轉身就走,絕對不會多言一句。」
寧羽想了下,覺得拼體力的話,花雲白不見得是她的對手,這才讓丫環後退了兩步。
「你說。」
「寧姑娘並不是攝政王夫婦的女兒,而是更為尊貴的身份。我知道你的身世!」花雲白幾乎是說得一字一句,以防止寧羽聽不清楚他話中的意思。他說這話的時候緊緊盯著寧羽,見她神色突變,然後一陣青一陣紅,這才放下心。
果然,那人說的對。寧羽其實是知道自己不是攝政王夫婦親生女兒的。
「你……」寧羽半響才覺得回神,錯愕地看著花雲白,「你胡說什麼?!」說話間卻是掩飾不住的心虛和害怕。
花雲白這樣的人精又怎麼可能會被寧羽的虛張聲勢給騙過去,這會兒聽了她的話也不過是笑笑,轉身邊走邊道:「既然寧姑娘對在下的話沒興趣,那就當在下是胡言亂語罷了。只可惜,你那親生的兄弟為了尋你特意來京城身陷險境,真是可憐啊!」
他說著越走越遠,寧羽看著他的背影半響才咬牙道:「我們回府。」不管信不信花雲白是不是真的知道她的身世,她都沒有了逛街的心情了。
只是當天晚上,寧羽不斷的做夢。有時是她幼時身邊伺候的嬤嬤交代的話。
「姑娘要討王妃喜歡,不然的話你這樣的孤兒只怕會是被遺棄……」
「你爹娘都是被攝政王害死的,他們對你好是他們欠你的……」
「姑娘,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的,嬤嬤不能再陪你了……」
然後就是花雲白的話。
「……只可惜,你那親生的兄弟為了尋你特意來京城身陷險境,真是可憐啊!」
她猛然睜開雙眼,映著屋中昏黃的燭光看著頭頂的纏枝花的幔帳,半響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嬤嬤已經死了,除了她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她是攝政王夫婦收養的女兒了,那花雲白是怎麼知道的?
他說她的身份比想象中的更高貴,還說她有一個兄弟為了他如京城而身陷險地。
寧羽躺在床上半響不動,最後卻還是心煩意亂地起身,一旁守夜的丫鬟立刻就醒了過來,低聲叫道:「姑娘?」
「給我倒杯水來喝。」寧羽低聲說,掀開了床帳,吩咐:「把燈點起來。」
外面寒風刮過,但是屋內卻燒著炭盆,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她穿了鞋子披著斗篷下床,又吩咐:「把桂嬤嬤留下來的東西都拿過來。」
「姑娘這是……」守夜的丫鬟有些遲疑,然而寧羽卻是不耐煩,「去把我要的東西找來,一切都不能少!」
如果嬤嬤知道她的身世,那麼自然是應該留下一些東西證明著這點才對。
寧羽的發火讓守夜的丫鬟驚慌,她連忙叫醒了另外兩個丫鬟,一個守著寧羽,另外兩個則一起去找桂嬤嬤死後封存起來的東西,然後一起送過來給寧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