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他們之間,有著相異的價值觀,想法與觀念落差太大,一直到現在,他的很多作為,她都還是無法苟同,這讓她有些卻步。

她不確定,這樣的兩人,能合適嗎?

正凝思著,目光不經意瞥見窗外的行動餐車,一個閃神便踩下剎車。

碰!

後方車輛直接追撞上來。

她震了震,回神才意識到自己的蠢舉。

她解開安全帶,下車察看被Kiss個正著的車尾巴。

對方車主一看到她,劈頭便罵:「又是女人!不會開車回家煮飯去,當什麼馬路三寶……」

她冷靜地抬起手。「等一下,可以先讓我去買手工布丁嗎?它有限量,太晚我怕買不到。」

「……」車主當下忘了原本要說什麼,愕愕地張口、閉口,一臉「是你說錯還是我聽錯」的表情。

相信我,我完全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她自己也走過這一段,被某人氣到拍桌,但是這一刻,她是很認真的想買到手工布丁——好吧,當時的余善謀可能也是啦。

他沒有誆她,這家行動餐車的老闆真的超級任性,有時在這裡賣、有時在那裡賣、有時又不知跑到哪;高興時賣一下、不高興也會人間蒸發,買他們的東西真的還要看緣分。

她買完手工布丁,順便跟老闆要了名片,以後要買的時候,可以問一下在哪裡擺攤。

雖然買這盒布丁的代價有點貴。

這分明就是受詛咒的布丁吧?有人為了買它,被揍到一身傷;有人為了買它,連車都進了維修廠……

將布丁放進冰箱時,她嘆氣心想:活該!誰叫你失言。

余善謀回來時,她又在客廳睡著了。

一樣的位置。

這次,應該是真的在等他了。

他先到廚房倒了杯水,順便打開冰箱檢查,看看她今晚是不是又隨便打發一餐——

動作一頓,他目光定在那盒手工布丁上,直覺回眸,望向側卧在沙發上蜷睡的身影。

過了三秒,才關上冰箱,慢吞吞地走過去。

笨蛋。

他笑嘆,擱下茶杯,輕輕倚著沙發在地板坐下,凝視她沉靜睡容。

你的歉意,我收到了。

中午她傳訊給他時,就大致猜到她要說什麼,只是沒想到,原來還有道歉禮物,也算誠意十足了。

其實,他本來就沒有怪她,不過就是一句話而已,她說的也是事實,他能氣什麼?

她跟他,本來就不一樣,她不喜歡那個不擇手段的他,他又何嘗喜歡?

既然連自己都不喜歡了,又怎麼指望她看得上眼?

只不過是……想透之後,心口有些隱隱作痛罷了,那不是她的錯。

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調適,暫時無法面對她,才會一早就避了開來,給自己一天的時間,去沉澱,重新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適度的表達是勇敢,過度的堅持,只會淪為死纏爛打,他知道這當中的界線。

適度的表達沒得到回應,就該適時地收斂了。他一直都有在拿捏這當中的尺度,一點、一點地收斂,他不會死纏爛打,造成對方的困擾。

他揚起淺淺地、泛酸地微笑,長指流連在芳容上,無法滿足於指腹渡來的溫度,他傾前,這輩子第一次,做了不欺暗室的君子絕不能為的宵小行徑——

吻她。

一次就好,起碼讓他知道,她唇心的溫度,與觸覺。

他吻過人、也被人吻過,但是沒有一個是他真心想吻的,他從未真正體會過,從心而至去親吻擱在心房的那個人,是什麼滋味。

原來,是這樣。有一點點酸、一點點疼,心口會微微揪緊。

貼觸而去的唇,停留了三秒,再貪心地輕吮一記,而後,退開。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這滋味他懂,那也是他要承擔的結局。

結束最後的放縱,他將情緒收拾得乾乾淨淨,放輕動作抱她回房。

趙之荷被驚醒,撐開眸見是他,鬆懈下來,腦袋一歪,安心信賴地傾靠而去,睏倦欲眠。

將她放在床上,他伸手要拉上被子,被她抓握住,想起自己等他的目的,撐著困意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知道,不用說了。」

「可是我要道歉——」

「我接收到了,謝謝你的布丁。睡吧。」他笑意溫淺,掙開手腕,替她拉好被子。

「喔。」他知道,那就好了。擱下懸宕在心中的結,放任自己意識放空,陷入軟綿香甜的夢境。

「晚安。」

臨睡前,隱約聽見佇立床畔那人緩聲說道,帶著輕淺的腳步遠離,掩妥房門。

【第八章若即若離】

清晨,趙之荷是在一陣奶油香中蘇醒。

循著香氣步岀房門,一路走到廚房,裡頭的人一手持鍋鏟,回眸朝她淺淺微笑。「早安。」

她本能地揚起唇線,回他一記微笑。「早安。」

打理好儀容,兩人各自坐在餐桌上,以往固定的那個位置上,一起享用他做的早餐。

趙之荷邊吃早竇,一面觀察他。

他看起來——神色如常,跟以往沒什麼兩樣。

她本想,再正式向他道個歉,但他看似雲淡風輕,舊事重提只會破壞眼下的平和,畢竟那不是多愉快的話題。

余善謀抬眸,捕捉到她窺探的視線。「怎麼了嗎?」

「沒事。」她把話吞回去。

既然事情都過去了,他也充分表現出事過境遷的態度,那還是別破壞氣氛了。

「今天你洗碗,我先走了。」用完早餐,余善謀拎了鑰匙準備出門。

「啊,對了!」趙之荷突然想到,叫住他,「可以等我一下嗎?我車送修車廠了。」

他在玄關前止步。「發生什麼事了?」

要是說出為了幫他買布丁,所以發生車禍,像在邀功或勒索似的,感覺不太。「沒有,例行保養而已。」

他將車匙擱在茶几上。「你最近常要在外面跑,車借你開,方便些。」

「唉——」

他已經開門,先走了。

……她只是想搭個便車而已啊,聽不出來嗎?

當下,她也沒多想。

那天晚上,她在書房熬夜看資料,看累了,揉揉酸疼肩頸,本能回首往固定方位瞥去——

頭一回,捕捉不到他眸心的焦距,這次是真的在放空了。

他靠坐在床頭,不知想些什麼,指腹無意識輕撫唇心。

她瞬間理解了他腦袋裡的畫面。

不是見識過大風大浪嗎?不就被女人吻了而已,是要回味多久!

她不覺有些惱,「余善謀!」

他猛然回神,想起她的存在,遊離的視線朝她望來。「什麼事?」

「……沒事!」

「那,你繼續努力,我先睡了。」關掉床頭燈,閉上眼,在床上躺平。

「……」看看那道背身而去的身影,說不出的心頭犯堵,她索性也關了電腦,起身回房,要睡大家來睡!

又過了一陣子,她更加明確地感受到,好像……真的有哪裡不對。

這些「不對」其實沒有「很不對」,他的言行、談吐、笑容、與她之間的互動,全都一如往常,但還是有一定程度的微妙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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