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我只剩書房。」她還在做最後掙扎。

「我說過,我哪裡都可以睡。」

「……下禮拜。我先買張單人床。」

他假裝讓自己無視,她的勉為其難。

真要流氓起來,她又哪裡是他的對手?即便是強賴來的。

「好吧,既然沒人陪我吃午餐,我自己吃。」將吃完布丁的空瓶投入回收箱,優雅地從她身邊走開。「祝你用餐愉快。」

此後,識相地不曾再向她提出過午餐邀約。

一次都沒有。

【第三章眼見不一定為憑】

余善謀在那個周末搬進她家。

她沒有騙他,那確實是很典型的都會女子居所,一間主卧、一間書房、客廳、以及開放式的廚房,整體面積約莫二十坪,小而精緻。

倒不是趙恭絕待她,而是——

「我不喜歡打掃。」房子大了,不好整理,一個人而已,夠住就好。

想也知道,嬌養著的千金小姐,嬌貴端莊,要會彎下腰做家事,他才嚇得跌破眼鏡。

對此,他聰明地不作評論。「幸好我家務及收納應該還不錯。」

「不用,我有請鐘點工定期打掃,你只要生活習慣好一點,還有,別影響到我,這樣就可以了。」她對他,只有這個要求。

余善謀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算是初步達成共識。

那間書房,成了他的臨時卧室。

他只帶了一個行李箱就搬進來,簡單地放置幾套平日可替換的衣物,連牙刷、毛巾都自己準備好,除了那張單人床,她什麼也沒為他添置。

一來是他沒有開口索求,二來也是不在心上的人,自是不會有太多的思慮盤算。

余善謀嚴格上來說,算是不錯的好室友,除了早上會一起吃早餐(有時她做,有時是他)以外,其餘生活自理。

他東西用完會歸位、臭襪子不會亂丟、晚餐不開伙,自己在外面解決、家務會幫忙做、晚歸會放輕音量、假日大多時候會自行消失,還她自在的私人空間……

她原本擔心生活會被他影響,但目前看來,情況顯然比她預期的要好很多,她幾乎不需要為他做任何的改變。

他們,就像兩個共同租屋的室友,各自為政,互不侵擾。

為此,她稍稍安心了些。

就在他搬來同住的第一個月底的周末,她出門採購日常用品,遇到了他。

余善謀沒有看見她,他已經買完東西,在美食街等候用餐,身邊有伴——約莫六、七歲的孩子,以及一名行動不便的女子。

隔了點距離,隱約聽見等候取餐的孩子,揚聲問了句:「把拔我們幾號?」

毫無疑問,這是一幕假日例行活動、一家合歡的場景,這樣的畫面不稀奇,賣場里任何一個角落都是。

她這才要命地想起,她一直忘了向他確認目前的感情狀態,理所當然認定,他從一開始就不曾掩飾對她的好感與追求意圖,應當是單身。

可是這兩件事,本來就沒有絕對的關聯性,家裡的那些男人,教會她獵艷是男人終其一生不變的活動,吃著碗里看著鍋里是多數男人天生的劣性,而且愈是有錢、有能力的男人就愈是力踐這一點。

光她父親就納了四房,外面沾惹過的更是不計其數;她的大哥有樣學樣,現在外頭那個有了身孕,正與大嫂鬧得不可開交。

而余善謀剛好也是。

那些女人是怎麼想的,她不知道,也不想研究,只萬分確定,自己絕對不要成為其中一個。從小看著母親委曲求全、恪遵本分、小心翼翼過日子,不敢分毫逾越;身為正室大房的大媽也沒有比較好過,華貴雍容底下,是無盡的苦悶閨怨。

如果可以,又有哪個女人,願意與人分享丈夫?真正混蛋的是男人,付出代價的卻是女人的淚水與青春。

這是她最痛恨的點。

無法忠於伴侶的男人,很臟,她瞧不起,也無法忍受。

晚上八點剛過,余善謀用過晚餐后回來,順路把乾洗店的衣服拿回來。進門時,她正坐在客廳翻雜誌,一見他,將書往旁邊一擺。

「我們談談。」

這架式——莫非是在等他?

余善謀有些受寵若驚,乖乖聽從女王召喚。

才剛坐下,她劈頭便說:「你搬出去吧。」

不是吧?他搬來都還沒一個月。

「我以為我們已經取得共識了。」這麼快就出爾反爾,信用真的有點薄弱耶……

那套奧客論正要搬出來給她曉以大義一番,見她神色沉凝,他收起戲謔,嘆口氣。「我又犯到你哪條忌諱了?」明明一整天都在外頭呀,哪有機會惹到她?

「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這套話術他也常用在別人身上,心裡有鬼的人,這句話常常可以釣出很多黑幕——例如昨天輪到他倒垃圾,他太晚回來沒趕上垃圾車;還有前天晚上消夜吃一吃,為了接電話,碗丟在流理槽沒有洗……他才不入坑。

淡定地,自行從袋子里取出衣物分類。

「好,那我明說——我不跟有家室的男人同居。」雖然無意接受他,也已經間接傷害到另一個女人了。

「家室?你說我嗎?」他半疑惑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求證。

她一臉「不然呢」?

「所以請你搬出去,不是我不守信諾,是你沒有對我吐實。」理虧的一方不是她。

「吐個蛋啊!你的情報網要不要重整一下?」家室他沒有,家累倒不否認。「不是我愛碎碎念,欲成事者,情報網強不強大先不論,至少要正確喊,一個錯誤的資訊,往往會造成錯誤的決定,然後你的一生就『烏有去啊』,很、嚴、重!請正視個問題。」到底是哪只豬八戒,給她這道坑爹坑娘坑人祖宗八代的爛情報?

「是我親眼所見,不是任何人的道聽塗說。」

「你去觀落陰喔?」好閑,怎麼不揪一下!他對這項傳統民俗也很感興趣,想看看他上輩子的髮妻呀。

「……余善謀,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那我也認真回答你,我、是、單、身。」

她沒想到,他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扯謊。

「我還親耳聽到小孩喊你爸爸。」這樣還能有假?

「那又怎樣?喊爸爸就一定是我兒子嗎?」

不是兒子,為什麼要讓對方喊爸爸?沒有一定的親密度與認同感,擔不起如此神聖、獨一無二的稱呼。趙之荷無法置信,這樣他還要拗?

有句老話怎麼說的?寧願相信世上有鬼,也別相信男人那張嘴?!

男人的嘴,真的沒什麼扯不出來。

「余善謀,你好無恥。」她瞧不起他。「我真不懂你們男人,都已經有個幸福美滿的家,那個女人看起來個性很好、孩子伶俐乖巧,為什麼還是無法滿足?既要家花的溫婉清香,也要玫瑰的冶艷挑戰、蘭花的雅緻脫俗、牡丹的雍容華貴……天下繁花,永遠看不完、采不盡,你能採到什麼時候?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定下來,認真看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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