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過一盞殘茶的疼(1)
文/連諫有些事,你可以騙過所有的人,惟獨騙不了自己,比如愛……你一遍遍對自己說,那個名字已經忘記,其實,他只是沉澱在心靈的更深處……逼迫自己遺忘,是愛的另一種方式,信嗎?不信,你就輕輕喊一聲他的名字,然後,心就疼了,淚就落了……一:誰撞疼了我的愛情?瑾婉一直是木木地,聽她說是如何地愛著謝家皓,以及,謝家皓對她種種細膩的好,他們之間的百般恩愛,說也說不完,像懸崖墜下的瀑布,一路轟鳴著冰冷砸向瑾婉的心,瑾婉只是聽而不語,看她,玉指蔥蘢,一臉彈指即破的青春。其實你沒必要說得這麼周詳,只要把意圖說明白就可以了。瑾婉把原色的亞麻包挎在腕上,起身。謝家皓已經不愛你了,請你不要防礙我們在一起。她的神態心安理得,如同瑾婉是在一錯之下拿了她的東西,現在,她要來索回了。是么?既然如此,還是讓謝家皓親自跟我說吧。瑾婉用從容的姿勢離開,任何人都可以看見自己的凌亂,惟不可落入她眼中。細風拂面的秋街,瑾婉疾疾地走,什麼不想也想不起,像被飛速馳來的車子不由自主地推著,一下子走到了婚姻的丁字路口,前路不見,可以逃避的左右卻又不是她想去的方向,唯一的一條路,鋪展在身後。接了歡歡,落葉滿街,在腳下簌簌破碎,極像極像有些東西,正緩慢碎在心裡,八年前的秋天,謝家皓騎一架破舊的單車馱著她羞澀的笑聲,搖搖晃晃在同樣的街上,簌簌響著的落葉卻是快樂。瑾婉落淚如雨,原來風景從不會有表情,街景依舊,人依然,不同了的,只是經過彼處的心情。二:我的愛,退過秋街睡眠是逃避痛苦的最好方式,思維進入休眠狀態,痛疼的細節就被切斷了。留一盞燈火,是女人等愛的方式,而瑾婉的心已涼,愛的力氣便徹底失去,等就不必了。期期艾艾等待丈夫回心轉意,生性就是自尊高貴的瑾婉做不來。很早以前,她就曾玩笑著提醒謝家皓:你給我的愛情,要麼是全部,否則,我寧肯丁點不取。得到的回答是信誓旦旦,時過八年,謝家皓的生意從低眉順眼到漸見顏色,這寬敞明亮的家裡,卻沒有謝家皓的心了,還記得搬家時,謝家皓指著落滿灰塵的單車說:扔了吧,放在新房子里顯得不倫不類。或許就在那時,他的愛就已下崗,只是,自己沒覺察就是了。往事一幕幕閃過眼前,像一道道光影淺淺掠過水麵。起來,打開電腦,手指石頭樣墜落在鍵盤上,雪白的紙張從印表機中滑出來時,婚姻的去向定在了瑾婉心裡。謝家皓回來,脫外套,看她:還沒睡?聲音平靜不亂,看來,她並沒有把下午找自己攤牌的事告訴謝家皓,也算她聰明,只把包裹著事實的一層紙對瑾婉撕破了,便不動聲色退到後方,等待瑾婉在憤怒的不依不饒里,親手埋葬婚姻,成全自己。事實卻是瑾婉做不出,或許哭鬧能保全婚姻的形式,在他人心裡,自己一定是被乜斜了的,既然愛情沒了,這樣作踐自尊的事,不做也罷。瑾婉把離婚協議推到謝家皓面前:簽字吧。謝家皓掃了一眼,愣愣看她:什麼意思?你比我明白。瑾婉別了頭,看歡歡的房間,努力不看謝家皓的表情。謝家皓捏起協議,一行一行看得仔細,夜色里,響過列印紙微微抖動的聲音。瑾婉……謝家皓的聲音顫顫的。一個夜晚,瑾婉內心的疼已凝固成石,卻還是被他顫顫地揪起來了。瑾婉緊緊地抿著唇拖過協議,簽上名字后推給他,怕是一張嘴,重重滾在心上的疼就會跑出來,到此地步,哪怕一句戚哀的指責,都會被他看低,因為他不屑了的,自己卻要迫他重新撿在手裡。瑾婉,我們慎重一些好么?你考慮過歡歡嗎?瑾婉的唇間蹦出幾個字:都想過了。三:舊歡如夢相對無眠卻一夜無話,早晨,瑾婉恨恨地看謝家皓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字,其實她是一直盼望著他再執著一下不離的,至少成全一下自己的自尊,當謝家皓的名字張揚在紙上時,瑾婉在心裡冷冷地嘲笑自己一番:看厭的舊歡,正巴不得棄之不顧呢,自己主動送上的縫隙,人家憑什麼要作勢合上?送歡歡去了幼兒園,順便去民政部門把紅證換成了綠色的。謝家皓沒問為什麼,瑾婉沒說,彼此明白於心,既然選擇了結束,就更沒了解釋和追究的意義。回去收拾東西時,謝家皓說:瑾婉,房子給你,我搬走。瑾婉只收拾東西不語,每收拾一件自己喜歡的東西,心裡便有鮮血滴落的聲音,謝家皓知道她是個戀舊如命的女子,或許,他偷歡時沒有想到瑾婉會是如此地不感念舊情,八年的感情說扔就棄如敝履。出門時,謝家皓說:瑾婉我送你過去吧。瑾婉仰了頭,冷目如刃:不必了。搬回舊房子,好久沒有來看過了,諸多的舊時痕迹,已被灰塵覆蓋,單車依在陰暗的走廊上,已被時光氧化得看不到金屬色澤。除了歡歡,瑾婉固執地拒絕了謝家皓分割給自己的房子存款,她不想做從離婚中獲利的棄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