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詭異
皇姐眼珠子如大葡萄般,咕嚕嚕轉了轉,充滿了不可思議。
而床上的男孩依然在呼呼大睡,臉色紅潤。
皇姐:???
並不聰明的腦袋開始急速轉動,很快她心裡得到了答案,哎喲媽呀,佛祖還真的保佑了。
於是,她覺得自己抽個時候該去還願了,畢竟剛剛還懷疑了人家佛祖,真挺不應該的。
待到穴道解開時,天色已明。
一縷秋初的金霞,從窗稜縫隙刺入,男孩打了個哈欠,然後自然而然的哇哇哭了起來。
夏潔潔只覺得腰酸背痛腳抽筋,但是男孩的哭聲使得她覺得該喊奶娘來了,但那什麼玄冰客還死在地上,如蜈蚣般炸出了不少血,悚然可怖。
很快,宮中侍衛過來人了。
這群侍衛還是會擺出主僕的禮儀,恭敬地單膝跪地,向還是少女的長公主,以及還在窗上躺著的未來王爺請安。
待到看到地上死去多時的玄冰客,侍衛們則是顯然愣住了。
這個刺客實力挺強,昨晚交手可是憑藉著寒冰真氣,傷了不少兄弟,現在還都還在療傷呢。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死在這姐弟兩的房中?
最正確的結局不是姐弟兩死了才對嘛?
雖然這個想法大逆不道。
但是一眾侍衛確是如此想著。
下面,皇姐覺得是該自己出場解釋的時候了。
於是她跑出來,用自認為簡潔的方式,進行了細緻而詳實的描述,譬如說「她在心中默念著佛祖保佑,然後突然之間,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直接攻擊在了這刺客的身上,而使得其一命嗚呼。」
譬如說「心誠則靈,自己還需要尋個日子,挎上那串佛珠子,帶上上好的兩盤香,去寺廟還願。」
她表現的很形象,似乎真的看到滿天神佛在庇佑著自己。
害的一眾侍衛們都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頭頂。
但頭頂是灰撲撲的房梁,因為疏於打掃而存在些蛛網,便是連藏人都不可能,更別說什麼神佛了。
於是侍衛們在稍作檢查,發現該刺客是因為內力充斥,而血管爆裂導致七竅流血而死後,便是完全無視長公主的描述,而在腦海里補出了最恰當,也是最合理的解釋。
這名刺客,乃是力竭而亡。
他與宮中侍衛廝殺,雖然逃脫,但是已經耗盡全部力氣。
「是大頭領做的吧?」
「這賊人先被大頭領一劍刺中,又被拍了一掌。」
「那應該是沒錯了。」
侍衛們七嘴八舌,很快定了基調。
宮中大內高手,侍衛大頭領「一劍光寒」石九州曾是綠蘿禪院俗家弟子中的佼佼者,掌劍雙絕,內力雄渾。
被大頭領先刺中了左肩,本已是受了傷,又挨了一掌,想來確是內力傷了五臟六腑,加上不顧一切的提氣狂奔,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長公主,小王爺受驚了。」
帶隊的侍衛再次道歉,然後便率眾離開,很快宮女們也趕來清理。
可是,皇帝夏治卻沒來查探,畢竟又沒出事。
何況在他看來,自家兄弟都在奪嫡時候被自己弄死了,留下這倆已經很夠意思了,就是做個「紀念品」。
「紀念品」既然沒死,那麼自己日理萬機,有什麼來看的必要?
還是不寒暄兩句?
可是和一個才十三歲的小女孩,以及才虛歲兩歲的小孩,有什麼好寒暄的。
他自身受到了刺殺,本已是雷霆大怒,忙著掃蕩京城。
至於這兩位紀念品,他的旨意很簡單,不過四個字「加強值守」,如是而已。
沒有誰在乎滿園春色的花圃角落裡,悄悄生長的花。
因為百花爭艷,自然惹人憐愛,又有誰會把視線挪移開,投向有些荒涼、悲傷的角落呢?
很快,這次刺殺風波就平息了。
過了段時日,待到秋濃,夏廣覺得自己應該會走路了,於是他就會走了。
夏潔潔很開心,她覺得自己成功了,偷偷從御膳房拿了一壺酒,一碟菜。
沒人在乎她,自然也沒人願意浪費口舌來這裡質問「成何體統」。
又過了段時日,待到冬日愈漸嚴寒。
有一日皇宮裡確是張燈結綵,夏潔潔這才知道又過了一年。
皇帝似乎在處理什麼要事,也沒來參加家宴,而由皇後代為主持,那端莊大氣的女人倒沒為難這姐弟倆。
但無論對於夏潔潔,還是夏廣來說,這都只是一次平平淡淡的用餐。
親情,是沒有的。
宮中夜禁,家宴之後,瘦削、帶著些兒愁容的少女抱著男孩,匆匆走過皇宮的巷道,回到院子里,洗漱之後,上床便是歇息了。
萬籟俱寂。
想來時間已經到了午夜。
而突然之間,一股極度心悸的感覺襲來,沉睡的夏廣眼睛在黑暗裡猛然睜開。
然後瞳孔便是急劇收縮。
即便是他,此時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身旁的皇姐竟然全身呈現金色,宛如一尊正卧躺而眠的雕塑。
夏廣急忙推了推身邊少女的胳膊。
紋絲不動!
這究竟是??
夏廣急忙觀察四周,房間依然是房間,布局絲毫沒有改變。
但是無論面前的雪白紗帳,還是屋子中央的圓木桌,還是側邊的一道繪著「蝶戀花」的屏風,又或是古色古香的茶桌...竟全都給他一種死寂、詭異、陰森的感覺。
好像這裡不是給活人居住的屋子,而是籠罩了不詳灰白的死物之地。
他視線急忙投向入屋的暗沉朱紅門扉。
什麼也沒有!
要知道他自從得到了佛經中的內力,早變得耳聰目明,非同尋常。
而此時,他耳中也竟然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
哪怕是冬夜的風聲,也沒有!
再看向屋門,突然之間,他幼小的心臟狂跳起來,那是一種本能,像是這個以另一種方式在提醒著他,門外的不詳。
但這一切並沒有持續多久,約莫一分鐘的時間就恢復了。
夏廣再眨了眨眼,身側黃金雕塑的皇女已經恢復成了正常的膚色,屋內屋外所有的一切像是回到了人間。
白紗帳不復慘白,門扉也不再給人棺材紅的念頭...
似乎一切又重新活了過來。
「姐姐。」
男孩推了推身側皇女的胳膊。
夏潔潔模模糊糊的睜開眼,「啊,小廣,你餓了嗎?還是要噓噓...」
她的表現很正常。
夏廣裝作迷迷糊糊:「姐姐。」
然後翻了個身又不動了。
皇姐一愣,然後笑了笑:「原來在說夢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