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鴻尷尬地笑著點了點頭,不過外面來人也就這麽一次,直到晚上沈墨回來,院子里也都再沒來過人。
沈墨問了三個侍衛情況,聽見點心的事情,看了那花壇一眼道:「他還是這麽謹慎。」
驚鴻支著下巴道:「想探探我身邊的侍衛情況如何,下一次就直接動手抓人去威脅你了吧?」
沈墨笑著看著她,「夫人跟為夫在一起久了,當真也變得聰明了。」
撇撇嘴,驚鴻泄氣地道:「原來我當真是餌啊。」
「夫人放心,不會有絲毫危險的。」沈墨後抱著她上床去,「今天累了,早些睡吧,明日倒是可以看看好戲。」
驚鴻雖然面上笑著,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一上了床,順勢就咬了沈墨一口。
「嘶——」沈墨眼眸顏色深了深,看著驚鴻挑眉,「夫人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勾引為夫,似乎不太好。」
驚鴻嘴角抽了抽,轉身過去背對著他睡,然而沈墨輕輕將她抱在懷裡,嘆息了一聲道:「都說了要相信我。」
「蕭琅也這麽說呢。」驚鴻小聲嘀咕了一句,還是有些惱他方才不正經的話。
沈墨聽見了,身子一僵,用力將她轉過來,黑著臉看著她道:「你還拿他跟我比?」
男人可怕的佔有慾,不管喜歡與否,都是存在的。驚鴻乾笑了兩聲,道:「他是瓦,你是玉,的確不能比,我就是隨口一說,你不要當真。」
沈墨的臉色沒有一點好轉,看著驚鴻裝死地閉上眼睛,咬咬牙恨不得將她撕了裝進肚子里。
不能急,沈墨,對她不能急。
他在心裡這樣默念了許久,終於平穩了氣息,擁著她安靜地睡過去。
第二天起來,屋子裡多了個丫鬟,服侍著驚鴻換了衣裳,梳了髮髻。驚鴻奇怪地對著鏡子一看,覺得這裝扮怎麽和個丫鬟一樣啊?
那丫鬟幫她打扮好了,就將自己的髮髻拆了,衣裳也換成她的,爬上床去繼續躺著。
偷梁換柱?驚鴻眨眨眼,看著那丫鬟,再看看沈墨。
「莫要打擾夫人休息,將東西放下就跟我出來。」沈墨眨眨眼,嘴裡說的話很嚴肅,臉上卻帶了笑。
驚鴻回過神,連忙跟上沈墨,低頭走在他後面,「奴婢知道了。」
一路出去,沈墨直接上馬,後頭石琮倒是不知道何時摔傷了,一瘸一拐地上了後面的馬車,驚鴻也跟著到了馬車裡。
「將軍看起來,當真是喜歡您得緊。」石琮一邊解開纏在腿上的白布——他的腿傷當然是假的,一邊看著驚鴻笑道:「為了您,要繞這麽大一個圈子,真是難得。從前我還說將軍那樣子,如何能與夫人和睦,現在看見你們這樣,屬下也就放心了。」
驚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石琮道:「我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無妨,他不怕麻煩,相反的,有事情讓他做,他才不會無聊。」石琮跟著沈墨這麽多年,自然也是了解他的。「他原來冷漠慣了,一方面是因為年少將軍,不冷漠不足以威懾下屬,另一方面是將軍父母早逝,他性子就是如此。」
驚鴻看著石琮,這個男人看起來很憨厚老實,什麽也不瞞著她地開口就一直說。
「但是自從成婚後,將軍整個人都有些少年的活潑樣子了,多半是夫人的功勞。現在他時常會笑,當然威嚴仍在,這樣的將軍,其實更討人喜歡。」
石琮說著就看了驚鴻一眼,由衷地道:「一開始聽聞將軍娶了個棄婦,我也是驚訝的,但是現在我算是明白了,身分地位、門當戶對都是次要的,能遇見那麽一個人,打開他的心門,知他愛他懂他,那才是良緣。」
心裡重重地一震,驚鴻看著石琮,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良緣嗎?她這樣的人,其實也是可以陪在沈墨身邊的?她所有的顧慮其實都沒有必要,只要她知他愛他懂他嗎?
驚鴻陷入了沉思,開始思考自己與沈墨之間,到底該走哪一條路。
路走到一半,沈墨就勒馬,讓驚鴻下車,去旁邊的茶棚子里換了一身小兵的衣裳,與此同時,劍奴追了上來稟告道——
「人已經被帶走了,帶往石城去。」接著把詳細的位置也說了。
沈墨挑挑眉,對驚鴻輕聲道:「跟在我身邊,不要離太遠。」
驚鴻隱約知道那丫鬟是代替她被抓去做人質了,現在自己頭上的鐵盔有些重,她勉強抬眼看著沈墨道:「你要去救嗎?」
「夫人被搶走了,怎麽能不去救?」沈墨一臉嚴肅地道:「換作別人也罷,那可是我待如至寶的夫人,霍亂要是敢動她,我就該與他同歸於盡。」
驚鴻目瞪口呆。她還以為換人只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但怎麽看起來沈墨還有後招?
「你跟著我就好。」沈墨說了這麽一句,之後就翻身上馬,讓石琮他們掉頭往回趕。
身為一個士兵,不能再坐馬車了,驚鴻被放在一匹馬上,跟著沈墨走。
她不會騎馬,沈墨邊跑邊教她,「身子前傾一些,拉穩韁繩,腳踩穩就不會掉下去。」
驚鴻被顛簸得七葷八素,幸好沒有掉下去,只是姿勢丑了些,她都聽見了沈墨的悶笑。
進入石城,沈墨一改輕鬆的神色,臉色沉得難看,直直地往那關了人的院子衝過去,將驚鴻都甩在了後面。
十里坡,松岩亭,恭候大駕。
一張紙被貼在門上,上面的字飛揚跋扈,一看就知道寫的人十分囂張。
沈墨一把將紙扯下來,連猶豫也沒有,翻身上馬繼續趕往十里坡。
一時之間,後面跟著的人都覺得將軍當真是深愛著妻子啊,明知道會有陷阱,他竟然也一點不猶豫地就往前沖。
驚鴻吃力地跟著隊伍,沈墨偶爾會回頭看一眼,然後速度放慢一些,直到她追上來。
十里坡是個很寬闊的地方,也是城外著名的古戰場,對面站著的不過三、四百人,沈墨勒馬,看著最前面那人道:「用這樣的方法逼我來,霍亂自己卻不出來,好像說不過去。」
為首的是霍亂座下的副將,看見沈墨首先抱了抱拳,笑道:「元帥正在請貴夫人喝茶,將軍若是想見她,可以跟我們走。」
「將軍。」身邊有探子來報,「周圍有伏兵,請多小心。」
沈墨點了點頭,一臉嚴肅地看著那副將道:「讓你們元帥過來,若當真是英雄,便與我在這場上一對一決戰,不要拿女人來威脅。」
那副將笑著搖頭道:「將軍自己考慮清楚,您的夫人還在元帥帳子里作客,現在不是您訂規矩的時候。」
他們來的這一群人都是精銳,四周還埋伏了近五百人,知道了沈墨今天從城中出發只帶兩百人,他們有足夠的把握可以讓沈墨離不開這裡。
況且,一向沒有軟肋的沈將軍竟然帶著深愛的妻子上戰場,這麽好的把柄不抓白不抓,若是能不費戰力拿下這大夏邊城,他們自然是求之不得。
聽了這話,沈墨果然紅了眼就要衝過來,那副將笑了,還加了一句,「將軍若是不再快些,不知道元帥會和貴夫人談到什麽地步。」
驚鴻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這樣陰損的招數用在打仗之上,還真是讓人不齒。
沈墨黑著臉,揮手做了個進攻的手勢,低聲對驚鴻道:「你往後退。」
旁邊的劍奴幫著將驚鴻的馬拉到後面,她還什麽都沒看見,就聽見震天的喊殺之聲。
一行兩百多人都朝那三、四百人衝過去,驚鴻在人群中看見了沈墨,看見那副將的刀從他身邊劃過,差點傷到他。
驚呼聲就在喉嚨里,劍奴拉著她的馬一直往回跑,顛簸之中就再也找不到沈墨了。
「要……要去哪裡?」驚鴻看著劍奴問。
「主子說,讓您待在安全的地方。」劍奴面無表情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