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摔成好人

作者：伊沙郝民上中學時是屬於「流氓系列」中的人物，戴一頂那時已顯得過時的的確涼軍帽，腳下穿著一雙塑料底兒的黑布懶漢鞋，課間在教室或者校園的某個角落叼上一支煙（後來換成了雪茄），找男生的事兒，更找女生的事兒。有一次他竟然找事兒找到我的頭上來了。那是年級足球賽的一場比賽，由二班對郝民所在的三班，我被體育老師指定為那場比賽的裁判，由於大夥都知道二班的余歡——就是我已經在這裡寫過的那個愛得罪人的余歡是我的鐵哥們兒，所以三班的人認定我會偏袒二班，這就不好吹了，你怎麼吹他們都認定你是「黑哨」（儘管那時還沒有發明出這個詞）。我記得當時是我吹了一個三班禁區前沿的自由球引起了較大的騷動，郝民一下跳到我面前說：「你小子不想活了，有种放學你在校門口等我，我他媽屎給你打出來！」當時我什麼話都沒說，硬著頭皮把那場比賽吹完了。比賽一完我就直奔校門口等他，當他敞著懷大搖大擺地從裡面走出來時並沒有看見我，我一下衝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頭髮，我說：「小子，你不是要打我嗎？你以為你那兩下子還能打著我嗎？」然後，我照著他的臉就是一拳。在他眼裡，我大概屬於「好學生系列」的，所以他不了解我的「流氓本性」，臉兒都嚇白了，在被人拉開之前已經說了「誤會，不就是一場球賽嘛」之類的軟話。郝民這樣的「流氓」自是通不過畢業時高考這一關。後來就再沒有他的消息，我再度得知他的下落已是在一兩年前，是聽好幾個中學同學在不同的場合中說的，內容竟基本一致，說是這小子變了，變成好人了，是給「摔」好的。畢業之後郝民也沒打算找個補習班什麼的來年再考，就整天呆在家裡瞎混，他象棋下得好，是業餘水平的「高手」，所以在路邊擺一副象棋和過路人贏錢是他「混」的一項主要內容，有天晚上一幫小痞子輸光了就跟他打起來，他被打倒后後腦勺磕在了馬路牙子上，從此昏迷不醒了好幾天，醒來之後就變好了，像換了一個人。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便是：「我要上大學！」然後發奮學習了兩年，在第三年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學，畢業后在新華社本地分社工作。我們終於見了面，他到我任教的學院來找我，一直找到了教研室，見面之後的第一句話便是：「我想採訪你，想了解你是如何從一個流氓轉變成一個好人——一個模範教師的？」我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