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晗發難(4)
之後,我又陪他到歷代帝王廟裡去看,當時這個廟被女三中用著,後院東房已騰出來擺牌樓拆下來的料。梁先生很滿意。以前我還真不知道帝王廟牌樓是構成一幅美景圖畫的主體呢。此後就天天等待梁先生所說的美景的出現。晴天和晚霞都出現了,只是牌樓已被腳手架包圍,無法為美景留影了。中國文物學會會長羅哲文向筆者回憶道:「拆歷代帝王廟的牌樓,梁思成先生痛哭了好幾天,名為拆遷,但事先並未落實遷建地點,拆下一堆料後來也不知去向;大高玄殿門前原有兩個習禮亭,是一個院子,習禮亭與故宮角樓相仿,比角樓還漂亮,也被拆了,說是拆遷,但是,拆到哪兒?沒定下來,也是拆下一堆料,後來不知去向,沒準在『文革』中被當成了柴火燒掉了。」後來,**對上述爭論定了這樣的調子:「北京拆牌樓,城門打洞也哭鼻子。這是政治問題。」以下是從1954年1月開始的北京牌樓被大規模拆除的過程:1954年1月8日,北京市建設局養路工程事務所開始拆卸歷代帝王廟景德坊,20日拆卸完畢。3月15日,建設局養路工程事務所開始晝夜施工拆除交民巷牌樓,21日清晨東牌樓場光地凈,25日清晨西牌樓場光地凈。4月中旬,拆除打磨廠西口、織染局西口、船板衚衕西口和辛寺衚衕南口的4座小牌坊。8月21日下午7時,長安街牌樓拆卸工程正式開工,兩座牌樓同時施工,25日凌晨4時做到場光地凈。全部木件、瓦件、石件等,運至陶然亭公園北門內分類放置。11月27日,市政府批准拆除大井磚牌樓。12月9日開始拆除,20日拆完。12月15日,市政府下達通知,要求於春節前將東四牌樓、西四牌樓、大高玄殿牌樓及北海三座門拆卸完畢。東、西四牌樓於12月21日同時開工拆除,26日凌晨6時,兩處同時做到場光地凈。拆下的石匾由文化部社會文化事業管理局收存。1955年1月2日開始拆除北海三座門,6日晨拆完。1月8日,大高玄殿兩座跨街的牌樓拆卸工程開工,1月14日完工。5月下旬,北京市人民委員會對房管局下達拆除正陽橋牌樓任務。6月12日開始拆除,21日拆完。11月,金鰲玉牌樓在北海大橋加寬工程中被拆除。1956年5月28日至6月10日,在景山前街道路加寬工程中,大高玄殿對面牌樓及習禮亭被拆除。同期被拆除的還有北上門等古建築。至此,北京城內所剩跨於街道上的牌樓僅有4座,即兩座成賢街牌樓和兩座國子監牌樓。此後再未拆過牌樓。梁思成也有為數不多的成功,例如北京團城的留存。團城,明、清兩朝皇家園林的重要建築,因其平面為圓形,周圍以城磚壘砌,成為一座帶雉堞的磚城。新中國成立之初,文化部文物局(1951年10月至1955年5月稱文化部社會文化事業管理局)就在團城上辦公,而這處名勝竟也險些被以「改善交通」的名義拆除。在討論拆除團城的會議上,梁思成憤怒了。他說:乾脆填平三海,踏平故宮,修一條馬路筆直地穿過去得了!他說服了蘇聯專家,又找到周恩來,懇請其阻止拆除行動。1954年6月,周恩來赴團城調查,決定道路拐彎,保下了這處重要文化遺產。團城保住了,團城迤西的金鰲玉橋怎麼辦?梁思成與陳占祥提出如下方案:原金鰲玉橋不動,在其南面再建一座新橋,將交通分為上下兩單行線,把兩座牌樓移至兩橋之間,南橋正對故宮之角樓,改造北海公園前廣場,在正對北長街處設一個酒樓,將景山南牆開漏洞,牆前設廊子,便於遊人休息觀景。後來,梁思成又指導清華大學建築系教師關肇鄴做了一個改進方案。特點是:新橋較寬,能容交通上下行,原金鰲玉橋僅作步行之用。可是,這個方案未獲採納。最後實施的,是蘇聯專家提出的拆掉原金鰲玉橋,在原位置重建一座新橋的方案。儘管如此,團城還是保住了。對梁思成來說,這樣的成功來得太少了。在都市計劃委員會,人們經常聽到他的呼籲: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保留地安門,否則又要被動了!地安門是中軸線上重要的文物建築,為保留它,梁思成提出交通環島方案。但是,1954年年底,地安門還是被拆了。大馬路就是這樣所向披靡。慶壽寺,元大都修築城牆時遵元世祖忽必烈詔令:「遠三十步環而築之」,使之得以保存。但在1954年,它礙了馬路的事,被令拆除。梁思成建議將其保留為街心環島,以豐富道路景觀,遭到眾人反對,特別是遭到交通工程師的強烈抵制。在這種情況下,梁思成提出了他稱為「緩期執行」的方案,建議將雙塔寺保留一段時間,看看效果如何,再定存廢。這也未獲成功。很快,這處珍貴的古建築即被拆毀。1957年11月14日,吳晗寫了一篇文章,抨擊「右派分子」認為文物保護「今不如昔」的言論,稱北京市的黨、政領導對文物保護工作是十分重視的,其中提到:「為了解決城市發展,交通流量的擁擠,我們拆除了東四牌樓、西四牌樓、羊市大街的景德坊以及長安街的幾座牌樓,在拆除前,都經過了慎重的研究討論,徵詢了專家的意見,彭真同志曾幾次到東四、西四看過,才決定拆除,拆除以後所有材料都分別妥善保存。另外在修理國子監、孔廟以前,在拆除大高殿牌樓和習禮亭以前,彭真同志都十分關心,在百忙中,親自看過,才作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