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素雲坐在炕邊,聽到圖蘭雅一直在喊父汗和哥哥,她一邊給她擦汗,一邊輕輕地嘆了口氣。她不知道瓦剌到底發生了何事,但同為女子,她也覺得圖蘭雅有些可憐。
此時內室裡頭激戰了幾回合,若澄精疲力盡,一直求饒。
朱翊深又要了一次才放過她,低頭親吻她眼角的淚水,「身子這麽弱就不要來招惹我,嗯?我才盡了一半的力。」
若澄不停喘氣,根本沒辦法回答他,只覺得四肢發軟,眼冒金星,纖細的腰肢都快被他掐斷了。
朱翊深輕笑,拍著她的背,等她慢慢平復下來,才抱起她去旁邊的凈室。
兩個人泡在湯泉里,若澄有氣無力地趴在他身上,連站都站不穩,「圖蘭雅孤身跑來,是不是證明瓦剌的事情很嚴重?」
朱翊深沒回答,仔細幫她清洗著下身。
她輕輕「嘶」了一聲,拍他的肩膀埋怨道:「你輕點嘛,到底什麽時候才會不疼……」
「等生下孩子就會好一些。」朱翊深順口說道。
這句話說出來,兩個人都沉默了一瞬。
他們成親的時間也不短了,按照同房的頻率,換作別人家恐怕早懷上十個八個了,可若澄的肚子一直沒動靜,連她自己都有點泄氣了,朱翊深平常更是一個字都不敢提的。
朱翊深洗完了,抱著她打破沉默,「澄兒,不生氣了?」
若澄仰臉靠在他的頸窩裡,霸道地說:「反正我不喜歡你靠近那個圖蘭雅,她以前就喜歡你,還想要嫁給你呢!等她醒了,你要問公事可以,但得離她五步遠,而且一定要有別人在場,否則我不理你了!」
朱翊深忍不住笑,胸腔悶悶地震動,然後摸著她的長發道:「好,我都聽你的,但是她連你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你實在不必在意。」
「哼。」若澄狠狠咬了口朱翊深的耳朵,忍不住打哈欠,歪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她心裡其實是有幾分愧疚的,如果她生不出孩子,他也定要找別的女人來延續香火,總不能讓他絕後吧,可每當這樣想著,她又覺得很難過。
朱翊深將她擦拭乾凈,抱回床上,本來要幫她穿衣服,但看著她如美玉一般的身體又改變主意,把她整個人都抱在懷裡,軟玉溫香讓他有些心猿意馬,忍不住又低頭親她的紅唇。
若澄迷迷糊糊中不滿地嚶嚀一聲,雙手抵在他胸前,但沒有反抗。
深入地吻了一會兒,朱翊生怕真的把她弄醒,才離開她的嘴唇,緊緊摟著她入睡。
第二日,圖蘭雅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炕上,只一個丫鬟在看護。
素雲猜她差不多該醒了,端了稀的米粥和鬆軟的糕點進來,笑著說道:「公主,趁熱吃些東西吧。」她依稀記得這個瓦剌公主是會漢語的。
圖蘭雅已經很餓了,接過來狼吞虎咽地吃,很快將東西吃了個乾凈,又問道:「還有嗎?」
「您剛醒來,不宜一下子吃太多,等晚些時候再進食吧。」素雲溫聲勸道,「您昨日的衣服已經不能再穿了,我們王妃幫您準備了新的,奴婢幫您梳妝。」
「朱翊深在哪裡,我要馬上見到他!」
素雲不緊不慢地說道:「公主,按照我們漢人的禮儀,女子儀容不整是不能出去見人的,何況您是客,這樣對主人也不敬,您還是梳妝打扮一下,再急的事情,都不差這一會兒。來,您坐在這兒。」
圖蘭雅看這個婢女雖然態度恭敬,但卻不是那麽好打發的,她如今在漢人的地盤上,又是孤身一人,也不敢亂來,便耐著性子坐在妝台前等待梳妝。
與此同時,朱翊深正在留園內問蕭佑開平衛的情況,眼光不時地瞄向坐在窗前的那個小女人,她穿著一身正紅的纏枝牡丹褙子,杏黃的百褶裙,正在修剪花枝,纖纖素手,手指靈巧翻動,白得泛光。
好像察覺到他在看自己,她回了一個眼神,朱唇微動。
朱翊深立刻收回目光,不自覺地喝了一整杯茶水。
若澄忍不住低笑,將花枝插好以後,起身過來道:「王爺,妾身不打擾你們,先回北院了。」說著就要轉身出去。
「澄兒。」朱翊深下意識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到面前,與她十指交纏,輕聲道:「我想看你,就留在這兒。」
「你談正事呢,等忙完了再來找我。」若澄嬌聲道。若不是蕭佑就站在身後,她還想親親他呢。
蕭佑見狀,連忙往後退開一些,垂頭看著地面,大氣都不敢出。
雖說夫妻兩人之間說話本就是情意濃濃,纏綿悱惻,何況王爺和王妃感情好是府中上下皆知的,但是他這個常年在前院,而且從來沒有過女人的大男人聽見了那般口氣,也免不得面紅心跳,嘆一聲王爺艷福不淺。
這時,圖蘭雅前來見朱翊深,一抬頭不由得愣在門口,她原本以為朱翊深是單獨見她,沒想到還有不少人在。
若澄聽到動靜,轉回頭,友善地笑道:「圖蘭雅公主醒了?這身衣服很襯你。」
圖蘭雅自恃貌美,但在這個中原女人的面前也有幾分自慚形穢,而且朱翊深望著她的目光里充滿了迷戀,那是圖蘭雅從來沒有見過的熾熱光芒,可見他有多愛這個女人。
「王爺。」若澄叫了一聲,搖了搖手臂。
朱翊深這才鬆開手,目送她出去。
李懷恩搬了杌子來,特意在屋中走了五步才放下,請圖蘭雅過去坐,他跟蕭佑也沒出去,就杵在圖蘭雅身後,眼觀鼻,鼻觀心。
「瓦剌王庭究竟發生了何事?」朱翊深開門見山地問道。
一說到這件事,圖蘭雅的眼眶就紅了,「使鹿部一直夾在我們和奴兒乾都司之間,前些日子,他們的頭領給我父汗寫信,說要歸降,我父汗為了表示對他們的重視,就親自去了,沒想到路上被人伏擊,身受重傷,哥哥護送他返回王庭養傷,之後沒有多久,昂達叔叔就帶兵把王庭包圍了。他不給我們吃的,也不讓我們見人,還逼著父汗交出金印,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朱翊深沉吟著,此事透著幾分古怪,使鹿部的部民不過數千,而且多為牧民,他們不可能設計這種圈套得罪瓦剌,稍有不慎,自己也會有傾覆的危險。
而且阿古拉一直都試圖用和平的方式把使鹿部收回瓦剌,如果僅是瓦剌內部的爭鬥,明明將阿古拉引到昂達自己的地盤下手更容易,為什麽偏偏是使鹿部呢?
難道使鹿部跟昂達勾結了?那那封被換掉的密報又是誰做的?
圖蘭雅見朱翊深不說話,跪在他面前,淚如雨下,「晉王,我哥哥說過,只要他當了可汗,有生之年絕不犯漢境一步,可昂達叔叔跟哥哥不一樣,他當了可汗,你們也會很麻煩的。上次的開平衛之戰,父汗也派了我們來幫助你,如今瓦剌有難,求求你也幫幫我們!」
「公主請起。」朱翊深說道,身子卻沒動,給了李懷恩一個眼神。
李懷恩過去將圖蘭雅扶起來,圖蘭雅低聲哭泣,其狀可憐,他又掏出帕子安慰兩句,美人泣淚,連他這個去了勢的人都有點於心不忍。
朱翊深起身,「公主在府中稍事休息,我進宮將實情告知皇上,晚些時候,會有人帶公主去四方館安置。」
他經過圖蘭雅身邊的時候,圖蘭雅伸手欲拉他的衣袖,朱翊深這回記取了教訓,立刻把手收回來,「公主還有事?」
圖蘭雅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手僵在半空,用蒙語低聲道:「我不想去四方館,我怕昂達叔叔的人藏在城中要殺我,我知道你的晉王府是最安全的,讓我留在這裡吧。」
朱翊深淡掃她一眼,同樣用蒙語回道:「此事我做不了主,你問我妻子吧。」
朱翊深進宮將圖蘭雅帶來的消息稟報給朱正熙時,當時葉明修和沈安序都在,兩個都是絕頂聰明的人,一聽就感覺這件事不太尋常。
朱正熙跟朱翊深簡單地聊了兩句,碰上別的大臣來議事,朱翊深便先行告退了。
議事過後,眾人陸續離開乾清宮,但每個人都有心事,國家正值多事之秋,好像每一次皇位更迭,國內和國境都不能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