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豬隊友
這個年月誰家也不可能老穿新衣服,不是常說縫縫補補又三年,誰家的衣服不是破了補上個補丁,大的穿了小的穿,一溜這麼的排下去,就算是爛了的破衣服也要留著納鞋底兒做鞋墊兒,或者是當做補丁的布頭。
可是白建國家裡的白梅,看看她身上的衣服,這是前兩天郝芳剛跟街坊四鄰炫耀過,自家閨女準備秋里就開始說親,這麼大的姑娘當然要給打扮,特意做了新衣服,一身的白底碎花的上衣,藍色的卡其布褲子,還有腳上那雙白邊兒的黑布鞋。
要知道村裡不少姑娘羨慕白梅,誰都知道白家有個當兵的大哥,這些布票啊,糧票,肉票什麼的都能給他們寄,別人家買布要攢多少年還要求爺爺告奶奶地想辦法借,可是白家不一樣,誰讓人家有個當兵的大哥啊。
可是在和旁邊的白曉一比較,白曉是腳上的黑布鞋。都已經漏了兩個腳指頭,這麼大的姑娘穿著露腳指頭的鞋,就算是村裡人誰家也不會不給自家姑娘臉,再說了人家白松去當兵,寄回來的這些布票啊東西當然是給他妹妹的,哪有不給親妹子反而要給叔叔家的妹妹的,就算是給起碼兩個人也應該一視同仁。
再想想這些年白曉進進出出,就算是寒冬臘月,白曉每天天不亮,就挑著扁擔去一里路外的河邊擔水,簡直可以說是風雨無阻,回來還要打豬草,估計回去肯定還要做豬食餵豬,餵雞,才能看著她背著書包去上學,晚上放學回來也是,多會兒不是白曉給一家子洗衣服,做飯,有時候都天黑了,才看到白曉抱著一大盆衣服回來晾。
而白梅呢,還真的沒看見白梅幹什麼事情,不是經常和村裡那些來往的小姐妹坐在一塊兒說閑話,就是把自己給打扮的漂漂亮亮,在院門口坐著嗑瓜子。
這要說白建國對待侄女好,還真的看不出來。
這奶奶和小叔當的,如果說是嬸子苛待侄女,一家子都生活在一起,沒聽說這孩子說了四年了,從來沒上桌吃過飯,都是鍋里剩下的兌點兒水,涮涮鍋吃,那哪是飯,那就是刷鍋水。
要說以前六零年自然災害得時候,人們都要餓死了,當然才吃這個刷鍋水說得過去。
可是現在這都八五年了,人們日子過的雖然不能說是富裕,可是肚子混個飽,那是絕對沒問題的,雖然不是大魚大肉,但是絕對管飽,況且白建國一家子的地又不少,勞力也不少,年年年底收糧食的時候,他家都是一麻袋一麻袋的往回背,卻給自己侄女吃涮鍋水。
白建國被那些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得臉漲紅。
白曉可不會輕易就放過他。
握緊手指,臉色發白的說:「小叔,我知道我不能和白梅白山他們比,誰讓我爹媽都不在了,吃的喝的穿的上面有區別就算了,我也知道小叔現在照顧我已經是為難了,可是奶奶這是要打死我啊,我要是沒跑出來,小叔你是不是也想著和奶奶一樣,把我關在屋裡打死我,到時候和村裡人就說我發燒病死了,我知道奶奶是要打死我的,要不然也不會下這麼狠的手,我想要活著,我知道奶奶不樂意我上學,明明大學通知書還沒下來,奶奶就逢人說我沒考上,我學習成績不差,老師都說我很有希望考上的,不就是奶奶不想讓我花錢,覺得我花錢是浪費,這樣的話,村長大伯,我都已經十八了,就讓我回到我們家去住,我已經可以照顧我自己,我不會連累奶奶和小叔的!」
白曉是真的想要離開白家,以前是她年齡太小,哥哥姐姐也沒辦法,不能讓她一個人生活,可是現在她已經十八了,足夠能自己生活,最重要的是,自家的那個房子,小叔今年年底就會賣了,換了三百塊錢,到時候他們家就真的沒了,憑什麼讓白建國拿著他們的房子賣錢給他自己的兒女花。
白建國一聽這話差點兒驚得跳起來,眼中一瞬間憤怒漲滿,卻只能急忙否認道。
「曉啊,你咋能這麼想小叔啊,小叔對你怎麼樣你心裡還不清楚,這麼多年小叔打過你一下,罵過你一句嗎?」這是要把事情往其他地方拐。
可惜白建國雖然聰明,攤上個不靠譜的媽,李春華已經一下子衝出來,一把揪住了白曉的胳膊,正好抓在白曉的傷口上,疼得白曉一個哆嗦。
王大娘一把拉開李春華,「你幹啥?沒看見孩子受傷了,你還想打死她啊?」滿眼的不善,王大娘最見不得欺善怕惡的人。
欺負一個沒爹沒媽的孩子算什麼事情,人們都想不明白了白曉難道不是李春華大兒子的親閨女啊。
李春華一聽這個死丫頭口口聲聲跟大孫女大孫子比,還當著外人的面兒說她的不是,想都沒想,就氣得臉色漲紅地罵道:,「天地良心啊,王大娘,我在這個村裡這麼多年是個什麼人,別人不知道,您老人家還能不知道啊。這個丫頭滿嘴的胡說八道,在家裡不聽話就算了,就因為我看著她糟蹋糧食就跑出來到處編瞎話。
我怎麼就要打死你了,這是不小心,誰家打孩子沒有失手的時候,要是這樣家家孩子都吵著要死要活,要分家,誰家還敢養孩子啊!你個沒良心的啊!」
白曉側過身讓所有人看她的胳膊,對著李春華說:「奶奶,這就是你不小心?昨晚上就因為我不答應跟著小嬸子的娘家嫂子出去打工給家裡掙錢,你就拿著燒火棍不分青紅皂白打了我一頓,我這頭上的傷還沒好利索!現在還在發著高燒,您就因為一個雞蛋一點白面就要我的命。
這四年來,我來到小叔家裡沒吃過一口雞蛋,沒吃過一口白面,平日里都是吃你們剩下的,別說白面,就是玉米面的饅頭也不會給我剩下,奶奶,您是不是我親奶奶,如果是親生的,為什麼您對白梅白山白壯就是一個樣子,對我又是另外一個樣子,要是我不是我爹媽親生的,我走可以嗎?我才十八歲!不想不明不白的死了。」問到這一句幾乎是喊出來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她知道自己不是白家親生的,可是李春華也太狠毒,打著親生的名義把她賣了,害得她一輩子比死還不如,這輩子她怎麼會不要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