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我失我愛(5)
吳非深知,別看現在打的這麼熱鬧漂亮,但用不了多久,絕計不會超出兩分鐘,所有的炮擊或是地雷、炸藥包被引爆的爆炸就會全部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是不會超過十分鐘的槍擊,然後最為壯觀的一面就會呈現在眼前:嘹亮的衝鋒號、響聲震天的喊殺聲以及滿山遍野的八路軍戰士。
不是他垢病八路軍的戰術,作為八路軍的一名基層指揮員,他太知道八路軍現今的狀況了,得不到國民政府補給,完全靠自給自足的隊伍,一場大仗的彈藥消耗是完全無法承受的起的,只能依靠指戰員的決死之心和意志完成整場戰鬥,這也是為什麼吳非能夠預料到戰事接下來進程的原因。
以前吳非還在二馬山的時候,他就理解不了伍隊長和接任的趙大春為什麼在和鬼子交戰的時候,一定要把鬼子放到近到不能再近時才開火,加入到八路軍中才明白,彈藥對八路軍來說,絕對是比生命還要珍貴的存在。新兵從加入到上戰場之前,所打過的子彈絕對不會超過三發,但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不管是以前的白石山游擊隊或是後來的獨立團,都能夠擁有一批出色的神槍手,而且並不比他這個用子彈喂出來的神槍手差上很遠。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偽軍們驚慌失措,可鬼子卻似是司空見慣了一般,初時也不是沒有慌亂,但很快他們就穩住了陣腳。
當鬼子的擲彈筒和迫擊炮開始反擊的時候,八路軍的炮火也猶同是和鬼子商量過一般,它們停火了。就和吳非知道的那個程序一模一樣,炒豆一般雜亂的槍聲在周邊密集的響起,唯一和吳非所料想的不同處是爆炸聲依然存在,倒不是八路軍的迫擊炮還在轟擊,也不是還有著預先埋好的地雷或炸響炮炸響,而是手榴彈,且還是俗稱「邊區造」的手榴彈爆炸聲響,出於原材料的原因,「邊區造」手榴彈遠沒有國軍所用的手榴彈炸的那麼響,殺傷力那麼強,但勝在有貨,勝在數量多,一通手榴彈雨過後,產生的殺傷效果只會比光開槍射擊要強大的多。
倒底是根據地的主力部隊呀,比起獨立團來說,不管是戰鬥力還是武器裝備和彈藥,都要強上許多,難怪石團長要竭精彈慮、挖空心思地要將二馬山挖過來,難怪他敢於冒著大不韙,敢讓自己這個土匪出身的人當四連長,甚至是不惜甘於頂著犯紀律犯錯誤的這頂帽子,也要「欺騙」龐主任,留下那筆不算多的錢款,這是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現在的獨立團和根據地主力部隊的差距有多遠,就更別說要達到八路軍三大主力師下面的主力團的水準了。
吳非突然有點心疼石團長了,一個久經戰場考驗的老團長,受命組建一支全新的戰鬥部隊,這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反正他吳非是暫時沒有這種能力。
濃濃的硝煙將戰場上空的天空遮的是嚴嚴實實,炮聲、槍聲猶同是無數台老化的正在運行的機器所發出的響動一樣,不停地挑動著人的聽覺神經,讓人心裡產生出莫名的煩躁和厭惡的感覺。
這是吳非現在內心的真實寫照,他現在雖然是一個八路軍指揮員,但是他對於戰場只有兩個字,那就是厭惡,他也相信,更多的八路軍戰士,更多的國人都會和他有同一種感覺,可是儘管厭惡,當鬼子的鐵蹄肆虐在華夏大地上,當家園被毀,當家人被屠殺時,也是無數個像自己這樣的人,會毫不猶豫地端起刀槍,朝著敵人衝去。
和鬼子交戰的時間比吳非想象中的要長了不少,這應該是因為這次出動的是根據地八路軍主力團的緣故,他們的彈藥相對來說要充足些。可這個時間長也只是拿來和普通的諸如獨立團這樣的八路軍部隊來說,跟以前的二馬山都比不了,就更不用說和國軍中央軍部隊比了。
就在吳非感慨這一點的時候,衝鋒號沒有徵兆的響了起來,這即在吳非的預料中,也出乎了他的意料。原因很簡單,雙方正在交戰正酣的時候,鬼子和偽軍們壓根就沒有喪失戰鬥力,這個時候發起衝鋒,傷亡程度可想而知。
吳非可以想象得到,指揮這場戰鬥的八路軍指揮員在下達衝鋒的時候,他的內心會是多麼的糾結和痛苦,這兩個字可不是隨便就能說出口的,一旦從他嘴裡講出來,那就意味著許許多多的戰士會再也不能回去,意味著這片戰場終將會被鮮血給染紅。
吳非輕嘆了一聲,他沒有能力去阻止,也沒有能力去拯救,只能把自己的惋惜深深地藏在心底。收回心緒后,他開始思索怎麼才能夠混進戰場裡面去,儘管這樣做風險極大,但唯有這樣,才能夠有機會見到萍姐,才有可能將她帶出這片戰場。
正愁著如何能夠混進去的時候,忽然間發現不遠處山路邊的枯草叢在晃動,吳非趕緊將槍口瞄向了那兒,幾秒鐘之後,那堆枯草里鑽出了兩個偽軍,看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吳非一下就判斷出,這兩個傢伙是逃兵,只是想不通他們是怎麼從鬼子的監視下逃出來的。
如果不是急著混進戰場,吳非會放這兩個偽軍一條生路,可現在只能怪他們運氣不好了。
心腸一硬,眼睛一閉,吳非扣動了扳機,右側那個偽軍應聲倒地。他只需要一身偽軍軍裝,右側那個偽軍身材過於矮小,他穿不下,只能是吃槍子了。
這兩個偽軍本以為逃出了修羅場,哪想到才逃出死地又進了虎口。吳非擊斃右側那個偽軍時,左側的這個還呆愣了一下,隨即馬上就跪倒在地,雙手將槍高舉過了頭頂,口裡高喊著:「饒命,饒命啊。」
吳非從藏身處走了出來,單手提著槍,指著那個偽軍,也不言語,眼睛里的冷意和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讓那個跪在地上的偽軍不自主地全身顫抖,這個穿著西裝的青年在他眼裡,完全就是一個從地獄里走出來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