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鹽場（三）

御書房。

因江城雪災一事，今日下午皇帝召見了二皇子與四皇子，商討救災方案。後面又將百里星台也宣了來。

眼見天色慾晚，皇帝打算擺駕景仁宮，便教眾人先散了，自己帶頭走出了御書房。

正待下台階之時，卻見白濛濛的落雪天，在壯麗的宮殿樓宇之間，遠遠地瞧見一行人正朝御書房走來，太子牽著一個女子的手走在最前頭。

太子身穿緋紅的團龍連福玄狐大氅，那女子圍著黑底小紅梅蘇綉紫貂斗篷，兩人從容地走在冗長的漢白玉石的通道上，有種驚艷了雪幕的溫馨動人，美得如同一幅移動的畫卷。

皇帝奇怪地道：「胤舒身邊那個女孩子是誰？」看久了方道：「我怎麼瞧著像是清河？」

四皇子的目光閃了閃，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斜後方的百里星台。

「父皇說的沒錯，不是清河是誰？」

二皇子說完，嘴角掛著幾不可察的冷笑，除了清河，太子還肯牽哪家姑娘的手？！就是太子妃都不見得有此殊寵。

百里星台有那麼一瞬間幾乎是屏息的，他其實早已認出了李小仟。

太子牽著她的手，穿行於氤氳的宮殿之間，那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了一種永恆的寧靜與默契。

那是一種令人不忍去破壞或者褻瀆的美。

待他們走近，步上台階，到了跟前，皇帝笑眯眯地，心情很不錯道：「胤舒，今日怎麼有空帶清河來瞧父皇？」

四皇子：父皇，人家正經的夫君還在您背後呢，您這麼說會讓人誤會的吧。

二皇子錯牙：……

百里星台：……

胤舒對皇帝的問法習以為常：「父皇，兒臣與清河，還有鄭大人蕭大人吳長史有事向您奏稟。」

皇帝這才看向太子與清河身後的兩個大臣，明白太子這個點來到御書房，必定是要緊事了，當下嗯了一聲，便折回了書房。

胤舒先讓內侍添了個暖爐，接著替李小仟解下紫貂斗篷，再解下自己的玄狐大氅。

皇帝和身邊的人早已見慣不怪，蕭燁卻看直了眼。

胤舒將東宮書房裡那套有關鹽場的方案細細說了，再由李小仟與鄭旭文等人稍加補充說明，皇帝聽過之後，眉眼之間有分明的欣喜與激動。

手指愉悅地扣了桌面兩下，皇帝春風得意地問道：「胤舒，這是誰的妙計？」

胤舒溫柔地看了李小仟一眼，含笑道：「兒臣不敢欺瞞父皇，這是清河從古書中看來的。鄭大人蕭大人和吳長史都是作咸方面的行家，兒臣來之前，已與幾位大人確證，此法可行度極高。」

皇帝覺得自己肯定聽錯了，驚訝道：「清河？」

李小仟訕訕地笑道：「姨父，我只是湊巧從書上看來的，照搬書本而已，並不是自己想出來的。」

胤舒玩笑道：「是啊，誰能想到你不看書則已，一看書便是得大用的。」

皇帝好奇極了：「清河是從哪本書里看來的？」

李小仟嘟起嘴，低下頭心虛地道：「我忘了。」

她剛才在東宮也是拿這話糊弄來著，雖然在這裡已升級到欺君之罪，不過好在誰都不會知道她是不是欺君。

皇帝卻驚奇道：「忘了？！這麼重要的書怎麼會忘了？」

別看皇帝方才笑得再和藹可親，可語氣略微重些，那種九五至尊的威嚴還是很懾人的。李小仟怕被怪罪，趕緊朝太子身邊靠了靠。

心下一緊張，馬屁和謊言張口即來：「姨父，仟兒看書的時候年紀還小，且並不知這些事關重大。仟兒只是對製鹽的過程很感興趣，因此將這一節反覆讀了好多遍，一直記在腦子裡而已。

今日偶爾聽到太子哥哥與幾位大人提起，一時不知深淺便說了出來。若是早知道這些知識如此重要，仟兒一定不敢忘記是哪本書的。」

皇帝不死心，再次追問道：「你好好想想，可記得是在哪裡看的這本書？」

李小仟糾結地搖頭：「實在記不得了。」

太子見李小仟被逼問得緊，已有些不安，便忙拉過她的手以示安撫，又道：「父皇，兒臣以為還是先以此法試著在北地尋建新的鹽場，早早提取出食鹽來要緊。至於清河看過的那部書，若有線索，兒臣會儘力派人去尋找。」

皇帝也知適可而止，畢竟清河是個女兒家，不懂鹽鐵之重再正常不過，而且她也沒必要藏私。

「也好，鹽鐵一向由你督管，此事仍舊交於你便是。」

太子當下領命，鄭旭文笑呵呵地，今天真是個順順利利的好日子啊。

「清河，你出了個好主意，此法若是真能落實，到時你想要什麼賞賜姨父都可答應你。」皇帝又笑眯眯地對李小仟道。

李小仟連忙搖搖頭：「姨父，這主意是書本上的，勞神的是太子哥哥，還有這幾位大人，仟兒可不敢居功。」

如此說笑了幾句，太子便拉著李小仟起身告退。

開玩笑，再聊下去，清河要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