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作繭成蝶

請你去死。

百勝州上，創始五大家族的仙君們，看著正在重生的無名天君，腦中一起閃過了這個念頭。

他們沒有說出口。

因為無名天君曾經拯救了大榮星，是讓世界得以繁衍的英雄。

只是現在，英雄歧途。

或者說，英雄本身，並沒有任何問題。

他走的是他的路。

無名天君想要活，這沒有任何錯誤。

但是他活，就會帶來劫數，可能觸發無常。

只是他明顯，在這幾千年裡，已經變得不在乎了。

滄海桑田。

「看著自己關心的人一個個逝去，看著這世界改變，我是蒼天，而世間，與我再無瓜葛。」

無名天君的面容，開始一點點變得清晰。

那是一雙，彷彿能洞穿世界的眼睛，能透過這破敗世界，看到外界天下蒼生。

只是這數千年裡，他作為無情的天地，看著萬物生，萬物死，都已經習慣了。

世界很美麗。

這當初被他救下的世界，很美麗。

「只是與我，再沒有關係。」

無名天君抬起一隻手掌。

掌心有無數能量在匯聚。

虛界內，這數千年來，他當初留下的大陣，在一齊發動。

被分割封印的白無常，分成九百九十九個大禁區，九萬九千個小禁區。

裡面的道虛神樹，不管是還在禁區內的，還是已經被取走的，都在放光。

這是天君的數千年的布置。

他們如今所在的這個大道虛神樹內的世界，跟其他的道虛神樹之間，是有關聯的。

天君已經徹底的，掌控了這些關聯。

所以不管道虛神樹去了哪裡，他都可以掌控這些力量。

畢竟當初封印白無常的主力，就是他自己。

而那些他提煉出來的源晶，更是直接爆發出了威能，以最快的速度，匯聚向他的身邊。

源晶純粹，虛界內的能量洪流中，這是第一份力量。

道虛神樹的速度，微微要慢一切，但是已經被天君掌握的東西，也只是遲早而已。

此外，各大禁區內收攝的靈魂，也在被分解重組。

天君要再生，需要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他當初放棄自己星系那麼大的自創世界，如今想要在虛界內匯聚起來那麼多力量，需要時間。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從白無常留下的道虛神樹內，提取足夠能量。

「原本我布置大陣抽取能量，是為了殺死白無常。

可是我後來發現，白無常是殺不死的。

或者說，他本來就不是活的。

他真正留下的，就是一個世界而已。

一個自由的世界。

一個在未來，在這個宇宙消亡之後，可能用得上的，下一個璀璨大世界。

可是如今，卻衰敗了。

但是不管興衰，不管是這個世界，還是外面的世界，都與我無關了。

我關心的，只有輪迴之外，宇宙之外，到底有什麼。」

無名天君說道，說完輕輕搖頭。

因為面前這些人，也許是不會懂的。

畢竟他經歷的歲月，不是面前這些人能相比的。

沒有成為過無情的天地，就看不穿世事無常。

而看著自己的曾經熟悉的天地變化之後，看著自己關心的人都逝去之後，他沒有怨言，沒有遺憾，只剩下了解脫。

為自己而活。

這明顯沒有錯。

但是五大家族的仙君，已經站了出來。

「請天君考慮一下我大榮星上，萬萬生靈。」

蕭家的仙君，鄭重的說道。

「天君過去所做，令我等感激，請天君莫要心急，我等一起，也許能想出萬全之法。」

葉家的老仙君，也跟著勸道。

其他幾個家族的仙君，也都是這樣，一個個連續的開口，想要勸說。

即使強大如他們，第一時間，也只是勸說。

因為看過過去之戰後，他們知道面前的無名天君是何等人物，也能感覺到現在整個虛界內奔流的，是何等強大的能量。

韓林，和陽明仙君，默默看著。

「不對。」韓林突然搖頭。

其他人並不在太在意他。

因為現在，他們都注視著天君。

只是天君反而輕笑，看向了韓林。

那炯炯的眼神，似乎在問韓林，想說什麼？

「我們也許，誤會了很多東西。」

韓林淡淡的說道。

氣定神閑，毫不緊張。

哪怕他也知道天君再生，意味著什麼。

但是他並沒有開口去勸。

因為這些五大家族的仙君，似乎誤會了什麼。

誤會了天君的品格，甚至他的存在。

誤會了他的決心，和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不想死的。

韓林說不出請你去死，也說不出請你想想別的辦法。

因為他看著仙君的眼睛，看著仙君的那個手掌。

如果有辦法，就不會如此。

而到了天君的境界，當初捨己為人，為了大榮星犧牲，是否真的只是衝動？

韓林不能確定，但是與否，沒有太大差距。

他看著無名天君，只想知道，對方想做什麼。

「還不夠。」

天君感受著力量在匯聚。

那麼多世界之力，源源不斷的涌過來，不管是靈氣還是生命能量，都充足的很。

只是靈魂之力，還不夠。

他要重生自己，就必須要有最關鍵的，塑造完整全新的靈魂。

而他想了不少辦法，卻發現其他世界的生靈，包括白無常所在世界的生靈，都不行。

無名天君，是大榮星上的生靈。

他要重塑靈魂，就只能用大榮星上的靈魂。

「也許不是這個大榮星，任何一個這個宇宙內的生靈，都可以。」

無名天君自己呢喃道。

這幾千年來，在虛界之內，葬身的靈魂，他都搜集起來了。

他分割了自己，自己的世界成為了虛界，而自己的許多意識，都融合進入了道虛神樹，也就是白無常體內。

可以說，他佔有了白無常的世界。

只不過因為白無常的封印狀態，把他也封印了起來，讓他不能移動，不能去宇宙內，試試別的靈魂，到底可不可以。

「然而，既然眼前就有，外界可不可以，都沒有什麼區別。」

天君自語道。

沒有什麼區別。

這句話，別的仙君聽不太懂。

韓林聽懂了表面。

因為他在那些匯聚過來的靈魂中，甚至都認出了方夜。

「三十年前，我只有合體境，所以並沒有感知到靈魂，沒有感應到，靈魂的去向……」

韓林輕輕皺眉。

他現在才能清楚的，感覺到虛界的禁區，在吸收靈魂。

或許從虛界傳送大陣出現，從虛界得到道虛神樹開始，就是一個誘餌。

但他還是沒想到，過去的英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是天地不仁？

成為天地的仙君，真就失去了感情？變得那麼冷血？

還是說……

韓林看著面前的無名天君，不知道具體的答案是哪一個。

他總歸有點不敢相信，對方是計劃做出這些的。

他更願意相信，就算是這顆偉大星球上的最強者，也有迷惘，也有搖擺。

這不是錯。

至少想要活下去，肯定不是錯。

韓林沒有批判什麼。

但是無名天君這時候，在力量開始恢復之後，他們在這世界內的十幾位仙君，都感覺到了。

殺意。

天君要殺他們。

很明顯，因為靈魂還不夠。

這讓五大家族的仙君，都感覺喉嚨發乾。

為什麼？

為什麼是他們？

為什麼是現在？

他們心中充滿疑惑。

但是天君並不在意。

因為他的意識，正在全數回歸。

他也記得，這幾千年來，成為天地的感覺。

萬物蒼生皆渺小，天地是沒有感情的。

所以在天君眼中，這些人，跟植物，也沒有什麼區別。

如今自己再生需要，就使用。

「無非是能量，無非是存在於輪迴中的能量，即使是你們的靈魂，也可以作為一種能量的基石，重組為我。」

洞穿世界。

無名天君的眼睛，那眼神中，沒有任何感情。

跟韓林等人在過去畫面中看到的，截然不同了。

那是失去人性之後的徹底，是一種可以自稱為看破的眼神。

五大家的仙君，沒有這樣的眼神。

他們當然不可能，束手就擒。

「給我們看過去，你是為了拖延時間？！」

「他的力量還沒有回復到巔峰，一定是因為我們的到來，要發現上古大秘，他怕我們奪走源晶或是白無常的能量，所以只能提早開始復生！」

「就算是過去的天君，可是他自碎世界，這白無常的世界是無情天，他肯定沒有辦法完全掌控，各位，自保！」

蕭家、楚家、葉家，十幾位仙君，都紛紛開口了。

尊敬過去的英雄，是一回事。

但是他們絕對不會，輕易的接受自己的死亡。

甚至他們感覺自己都看穿了，天君想要拖延時間，但反而給他們看的東西，太多了。

「呵呵。」

無名天君，輕笑一聲。

他淡定自若。

作為大榮星上曾經的最強者。

看著隔斷上古之後，修鍊慢慢復甦，他的確感嘆人的特別。

就算路斷了，也會有人站出來，找到新的路。

就好像他。

就算前面路被天命隔絕，以為只有生死。

卻可以柳暗花明，找到新的路。

「你們以為，我會沒有準備？」無名天君輕輕搖頭。

他謀划太久了。

接管外界天地是不帶感情的。

所以他的意志其實都被封印在虛界內。

他早有準備。

可這時候，五大家族的仙君，卻根本不會聽。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爆發力量，世界之力加身。

頃刻間，這破敗的世界，都開始晃動。

裡面的生物，那些原生的巨獸，都驚恐的發現，世界變了。

他們雖然沒有語言，但是他們都明白了，那是外來者。

外來者的力量，在撼動這個世界。

可這個時候，他們的世界本源，也在被觸動。

即使不是自己的世界，即使這是白無常的殘留，但是幾千年過去了。

天君已經幾乎掌握了這個世界。

奪取世界，這是他第二次做了。

跟外界的換天不同，這裡面的奪取世界，不是徹底的。

因為白無常無情，他的世界跟外界的宇宙一樣，是自由的。

而天君正在用自己的意識，強行控制和改寫，這個無情的天地。

「以小見大，如果我能重生，並且徹底掌控這個白無常的世界的話，那麼外界的世界，整一個大宇宙，都……」

無名天君眼中，閃過驚喜。

因為過去他知道了天命，知道了宇宙制約。

他以為自己無法超脫，所以豁出去了，做了一次英雄。

不過他後來才發現，也許天，無絕人之路。

白無常的世界，是正在吞噬能量成長的無情天，跟宇宙太過相似。

這數千年的努力，也讓天君，看到了機會。

他所做的一切，在過去為了大榮。

但現在，是為了自己。

力量匯聚。

天君抽取世界之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強。

五大家族的仙君，齊齊出手。

他們臉色都非常凝重。

因為他們能感覺到，面前這個人，的確是怪物。

那種力量，太強太強。

要不是對方當初曾經破滅過，他們根本不可能有一絲機會。

「各位，我們從未聯手。」

蕭家的仙君身上，爆發出無盡的白光。

「但是這一次，不僅是我們，更是事關大榮！」楚家仙君，厲喝一聲。

他們兩家家族，作為五家中最強的，一起帶頭，攻擊。

只是無名天君，絲毫不慌。

因為他籌劃了這麼多年。

怎麼會被一群臨時才知道的人，打亂了計劃？

哪怕短時間內，就算能量充足，也不可能立刻恢復到當年的巔峰。

「但是對付你們，卻是足夠了。」

無名天君手中，出現了一個灰色漩渦。

裡面有萬千鬼哭之聲才響動。

頃刻間，十多位仙君，就感覺到了一陣，動搖靈魂之力。

卻是有人在用手指，扣動他們的靈魂。

「嗯？？」

「啊！！」

有兩名修為最低的仙君，立刻頭疼的，攻擊都開始渙散。

其他仙君驚疑，可是隨著灰色的漩渦，像是一個龍捲，籠罩住所有人的時候，他們才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也被撼動了！

原地的陽明仙君，皺著眉頭。

而其他仙君，已經驚叫！

「是魂魄二分法！」

「該死，有破綻！」

「陽明，你是叛徒！？」

「啊啊啊！」

十多位修鍊過的仙君，都是痛嚎著。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他們其實也發現過一點端倪。

只是修鍊魂魄二分法的好處，更大而已。

只是以前，從來沒有人能利用這點，而已。

但是如今，卻全部串聯了起來。

陽明仙君皺著眉頭，也感受著靈魂像是要被撕裂，分離一般的痛苦。

他看著眼前的人，帶著遺憾一般的失望，問道：「為什麼？」

無名天君的眼神，毫無波動，反而輕輕呢喃。

「作繭自縛，破繭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