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遠方來信

隨著時間的推移，野外生存訓練如期而至。類似於跳傘和射擊訓練一樣，在未進入實際野外訓練前中隊長雷傑在教室里開始為我們講解在野外生存中需要掌握和注意的基本常識。

下課後，剛走出教室，還沒來得及回宿舍，就聽見集訓大隊的通信員站在我們中隊門前大喊：「誰叫張子寒啊？有沒有叫張子寒的學員？」

「到！怎麼了，有事嗎？」

「有人給你寫信，一共來了三封，你小子怎麼這麼多的信啊？我看你以前不是當郵電員的就是和我一樣是個通信員。」

「您過獎了，通信員我倒沒做過，不過在這裡我可是經常做郵電員，可我跟你不一樣，你是白天送信，我可是個夜間郵電員，天只要不黑，哪怕是有一點月光我啊絕不上班。」

「你小子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啊？」

「你當然聽不懂，要是讓你聽懂了，那我還有日子過嗎？我親愛的戰友，慢慢想去吧！」

「早就聽說你們中隊有個愛耍貧嘴的學員，我估摸著就是你小子吧？」

「呦，這個你都知道啊！厲害啊兄弟。得，我不跟你扯了。謝了啊。」

中午跑完五公里越野后我在宿舍將三封信逐一打開。第一封是我爺爺從老家寫來的，信中為我講起了他老人家參加革命的故事，講述他從軍時是怎樣獲得抗日英雄勳章的經歷，鼓勵我在部隊建功立業，為家族為自己增光添彩。另外一封是老部隊王著、和肖紅潮一起簽名寫來的，告訴我他們倆都考入了軍校並帶張志偉向我問好。王著去了河北士官學校，肖紅潮去了空軍指揮學院，信中還提到了其他一起入伍的老鄉目前的狀況，劉慶峰學習駕駛畢業后被分配到了北京並報考了軍地兩用人才進修班，徐遠也去了定襄飛行場站做了司機。張亞球正在辦理調動。李前進在考入軍校后卻被改成了另外一個名字，從此變得沉默寡言，並決定年底退出現役。最後一封信來自一個讓我出乎意料的人—劉郅。自從張裕給我寫了那封分手信后我就再也沒有和劉郅有過任何聯繫，曾經的友情已經被自私的愛情無情替代，考慮到因為張裕的關係就算我們現在見面我想也形同陌路。所以當我確定這封信是他寫來的時候，我讀了很多遍。劉郅在信中向我懺悔，希望我不要怪他，並肯定了我們之間曾經的濃濃友情。還讓我不要責怪張裕當初提出的分手，都是父母之意。她最近身體一直不好，周圍只要有人感冒發燒，她絕對是第一個被傳染的人。信的結尾寫著一句：「子寒兄，我永遠是你最好的兄弟，我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喝酒，為你接風，像在讀書時那樣。」讀完這三封信，我在為王著和肖紅潮感到高興的同時，李前進的遭遇和劉郅的懺悔讓我複雜的心情無法釋懷。

考慮到王著和肖紅潮因進入軍校后地址已經變動，我沒有為其回信，石沉大海的事情實屬浪費感情。為他們送去默默地祝福已經足矣。第二天午飯後利用跑5公里前的三十分鐘休息時間我給爺爺回了封信。簡單地講了自己在部隊的情況，也談到了和平時期想在部隊有所造化的諸多難處。與戰爭年代相比想從戰士轉變成幹部已經屬於登天之作。想當初爺爺在戰場上只是一個小小的通信員，當整個連隊死守陣地的過程中所有的幹部全部陣亡后前方指揮所立即將其任命為連長，並在沒有填寫志願的情況下告知他已經是一名正式黨員。短短瞬間，一名戰士從通信員連升幾級。而如今別說是一名戰士，就是一名幹部想連升幾級，如果沒有特殊貢獻卻都需要十幾年的時間。所以我在信中告訴爺爺，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順其自然就是了。

對於劉郅，我更不知道用怎樣的心情回信給他，寫什麼呢？是原諒？怎麼可能。祝福他和張裕恩恩愛愛？違背良心。還是勉強自己同意恢復與他曾經的濃濃友情？劉郅堂而惶之的懺悔和道歉，我又豈能接受，不是自己過於自私，換作任何人也無法容忍摯友奪愛的現實。多年的兄弟情誼變成了換取愛情的籌碼，可謂十惡不赦。任憑我冥思苦想卻久久不得落筆，經過一番激烈地思想鬥爭，手中的信紙最終被揉作一團后在廁所里完成它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