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5次,才撒手人寰(6)
但是,從第二天下午開始,杜月笙便陷於昏迷狀態,偶然翕動一下嘴唇,即使把耳朵貼上去,也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8月13日凌晨3時半,醫生又發現他脈搏全無,呼吸停止,於是由梁寶鑒和吳必彰打針急救。這時,杜月笙的許多好友,多一半都在堅尼地杜公館守候,等著送他的終,一部分人連續熬夜,精神不濟,已回家休息,但當他們得著消息,又快馬加鞭地趕了來,好友到齊,梁寶鑒、吳必彰的急救針偏又生了效,杜月笙第二次悠悠醒轉,再次還魂。8月14日,凌晨2點40分,醫生做最後一次的挽救,決定替杜月笙輸血250CC,這250CC血輸了1個鐘頭又40分鐘,3點3刻,天還沒有亮,杜月笙第3次死去活來,不過這一回他既睜不開眼睛,也說不出話了,他口去失聲,兩眼微合,只從嘴巴張一個洞,眼睛眯一道線,偶或在喉嚨口咯咯作響,所有親友都已明白,杜月笙是距離死亡只有一步。6時1刻,突然又在昏迷之中暈厥,脈搏呼吸第4次全部停止。親友們大叫:「不好了!」梁寶鑒立命護士注射強心針,杜月笙的第4次進入死亡狀態,8分鐘后又被硬拖回來。沒有人認為杜月笙度得過8月14日這一天,偏有奇迹出現,當陸京士等人正在分頭打電話請人準備為「老夫子」辦後事時,忽有一位遠客來到,這就是時任行政顧問、由台北專程趕來送終的呂光。呂光行色匆匆,抵達杜公館后,直趨病榻前,他看了杜月笙的情況,不禁慘然,但是他心中焦急,於是,他不管杜月笙聽不聽得到,湊近杜月笙的耳朵,高聲地告訴他說:「洪蘭公明天到香港來,總統叫他當面向杜先生致眷念慰問之意,本來我們約好今天同機來香港的,但是因為洪蘭公臨時趕不及,他要我轉告杜先生,明天中午一定趕到香港。還有維善,他也搭明天的飛機。」一聲聲,一遍遍,垂死中的杜月笙竟似聽見了,眾人驚喜交集地看見,他的眼睛睜大些時,嘴唇嗡動,杜月笙正在微微頷首。所有的醫生都認為這是難以置信的事,自8月14日下午至15日中午,杜月笙不需任何藥物,僅只是呂光帶來的一句話,「總統命洪蘭友面致眷念慰問之忱」,帶給杜月笙無限的鼓舞與感奮,他又活下去了。其間,只不過在14日夜晚和15日清晨各通了一次大小便,杜月笙還忍住了痛楚,他不曾呻吟,身體也不起顫動,彷彿**上的痛癢和他完全無關。杜門親友圍著呂光問長問短,呂光說了些台灣親友對於杜月笙病篤的關懷,還有好些朋友即將分批趕來,和他自己一樣,想跟杜月笙見上最後一面。呂光又說:他是接到錢新之的電報,才放棄一切事務搭機來港,錢新之曾在電報中關照,以杜月笙和呂光的緣分,他應該趕來送杜月笙的終。8月16日下午2點15分,在台灣求學住在陸京士家中的杜維善得了陸京士的急電,由陸京士夫人陪同,先一步自台灣飛到香港,他走進大門時即已泣不成聲,於是由陸京士趨前加以撫慰,囑他不要在病人眼前落淚。然後便由陸太太陪他到杜月笙的床前,由於杜維善喉梗咽塞,只好由陸京士一聲聲地喊:「先生!先生!維善來了!」於是,杜月笙勉力地睜開了眼睛,他眼珠遲滯地望了杜維善和陸太太一眼,便乏力地合上,他殘存的精力恍如一線遊絲了。一刻鐘后,下午2點30分,時任國民大會秘書長的洪蘭友抵達堅尼地杜公館,當即引起一陣歡呼,洪蘭友面容肅穆,神情哀戚,他快步走進杜月笙的房間,一眼看見了躺在床上呼吸屏止的杜月笙,怔了一怔,以為他已來遲了一步。但是,圍繞在杜月笙四周的親友,還在急切地大呼小叫:「先生!先生!洪蘭友來了!」洪蘭友看到杜月笙似乎還有點知覺,他為達成使命,連忙高聲地在他耳邊喊:「杜先生,總統對你的病十分關懷,希望你安心靜養,早日康復。目前台灣一切有進步,國家前途一片光明,我們還是有希望的!」這時,洪蘭友只想杜月笙能在易簀之際,聽得見他這幾句話,在他一生艱辛奮鬥的最後歷程得一份慰藉,斯願已足。誰知,杜月笙是在凝聚他每一分精力,等候著洪蘭友的來,因此,他不但聽清楚了洪蘭友所說的每一句話,而且,他竟奮目迅張,睜開了一閉三日的眼睛,甚至,他伸出了自己那隻顫抖不已的手,非常吃力地伸向洪蘭友,和他緊緊地交握,與此同時,他清晰明白地說出了他在世最後的一句話:「好,好,大家有希望!」。洪蘭友的兩行熱淚,不可遏忍地拋落下來。最後一個「望」字說完,杜月笙那隻手鬆弛,垂落,眼睛又合,嘴唇緊閉,但是他仍在竭力掙禮,還想多說一兩句,然而,氣逆舌僵,他已語不成聲了。洪蘭友忙再上前一步,大聲地說:「杜先生的心事,我都明白,杜先生所沒有說出來的此間友好可以轉告我,我回台北以後,一定代為上達。」這時,口眼緊閉的杜月笙,又艱難萬分地點點頭,兩顆眼淚,逸出眼眶之外。站在一旁,注視這一幕的錢新之情不自禁地一聲長嘆,熱淚泉涌,他喃喃地說: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