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的洋鈿,要撈大家撈(1)
這一天,大概是晚上**點鐘時候,有人氣急敗壞地從外面跑來,報告林桂生,說是有一宗貨,裝在一隻大麻包里,已經得手,交給某人雇黃包車拖到黃公館來了。誰知,斷後的人都到了,問外面守門的,運貨的人卻不曾到,可能是出了什麼岔子,請桂生姐快些派人去查。林桂生一聽,勃然大怒。黃金榮已經出去了,黃公館里的保鏢們都不在場。這是動傢伙、拼性命的差使,一般在家打雜做工的都面面相覷,不說一句話。一時找不到人,林桂生擔心出大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這時在一旁的杜月笙卻暗自高興。他覺得這是天賜良機,萬萬不可錯過,於是走上前來,對林桂生說:「師母,我能不能去一趟?」林桂生看他一眼,雖然床上功夫了得,但是人瘦作三根筋一樣,哪是什麼打架鬥毆的料子,看到他有捋虎鬚的膽子,她一方面有些賞識他,另一方面卻又擔心他出什麼事,自己又失去一個難得的性搭檔,不想派他去了這差事。但是,此時的確無人可派,林桂生也是個敢做敢為的角色,於是點了點頭。同時又問:「要不要再派幾個人幫助你?」這一次杜月笙決定要做一次「拚命三郎」,得失成敗在此一舉。自己去拚死一搏,於是,他擺出一副久在江湖的無所畏懼的樣子,用力一搖頭,說:「不必了,我馬上就去。」他問清了運送「麻袋」所走的路線,然後,從林桂生手中借了一支手槍,又從自己的床下拿出一把匕首,插在褲腿里疾步跨入黑暗之中。來到弄堂口,杜月笙找了一個熟人黃包車說了個地方,然後跳上車,說了聲「快!」車夫飛跑起來。黃包車在林**上飛跑著,杜月笙坐在車上,腦子飛快地轉著。他想:黑吃黑的偷煙土的賊既然敢從黃金榮虎口奪食,他絕不會是等閑之輩,也絕不會飛蛾撲火而到法租界來。但是,杜月笙又想,這年頭的上海灘,誰都知道帶一麻袋煙土,就等於帶一顆不定時炸彈,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轟然爆炸。因為「黑吃黑」的搶土者到處都是,深更半夜獨身一人帶著值萬千錢的煙土,隨時都有挨刀子、吃槍子、被打悶棍的可能。於是杜月笙斷定,偷土的這傢伙一定會就近找一個藏身之地,絕對不會跑遠。接著,杜月笙還想到上海縣城一到夜晚就四門緊閉,偷土之人進不去,法租界又不敢來。他一定會冒險穿過法租界,趕往英租界。因為英租界不是黃金榮的勢力範圍,在那裡做煙土生意的,另有一批人多勢眾的「好漢」。偷土之人惟有逃到英租界里躲起來,才能夠保全他的性命,才能保住冒死吞沒的煙土。判明了追趕方向,再細細計算時間和路程,他立刻吩咐車夫:「快點,往洋涇浜那邊跑!」洋涇浜是法租界和英租界的接界處,一道小河溝,浜南是英租界,浜北是法租界。杜月笙想在法租界地段攔住那賊。夜已經很深了,街燈都已經熄了,無星無月,暗暗沉沉,風很猛。杜月笙坐在人力車上,手握著手槍,此時的他雖然是一個人卻沒有什麼擔心害怕,他耳眼並用,在夜幕中像獵人一樣搜尋著蛛絲馬跡,不放過一個可疑的人影和聲響。果然,他發現了前面一部黃包車艱難地向一條衚衕拐去。一麻袋煙土有100多斤重,再加上一個偷土賊,重量大了,因此如果是偷土賊的坐車,車速肯定不能快。杜月笙判斷著,看樣子十有**就是他,於是他催促他的車夫快跑追上去,誰知他這一追,前面的車似乎發現了什麼,也拚命地走起來了。但是,載重的車子怎麼也跑不過杜月笙,轉過一個街角,終於追上了。杜月笙叫車夫把車橫在他的車前面,跳了下來。黑暗中,杜月笙首先亮出手槍,槍口指著車上那人,很鎮靜地說:「兄弟,你失風了!快下來吧!」車上的偷土賊,這時驚得魂飛天外。他知道已無法逃跑了。同時,拉他的車夫又累又嚇,也走不動了。「你是誰?你要幹什麼?」過了半晌,那賊在車上聲音顫抖地問。杜月笙一聽那膽怯的聲音,他已判斷出,偷土賊身上肯定沒有手槍,不然,他不會先問話,一定會先開槍的,隨即他那忐忑不安地心也定下來了。杜月笙把手上的槍亮了亮,然後插回腰間,對拉土的車夫說:「車夫,沒你的事。不過,請你把車子拉到同孚里黃公館。我賞你二塊大洋,保證不追究你什麼!」杜月笙這三句話,第一句先安撫了車夫,第二句說出了黃公館,第三句有賞並且帶有一種威脅的成分,車夫怎能不聽?兩位黃包車夫並肩奔跑起來。這時,那個偷土賊慌了神,連忙求饒,大聲叫喊著:「停!停啊。」車夫停了下來。「怎麼了?」杜月笙抓住口袋中的手槍柄,厲聲問。「兄弟我是一時糊塗,財迷心竅。大爺,貨全在這裡,你老回去完全可以交差了,你就網開一面,讓我走吧。」偷土賊知道到了黃公館等待他的是什麼,已經完全嚇破了膽。聽著他的苦苦哀求,杜月笙問:「你只想保全這條性命,其他什麼都不想要了?」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