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霸主地位一落千丈(5)
林桂生一激,黃金榮一股熱血衝上腦門,臉上那幾顆大麻子顆顆漲開。他猛一拍桌子,跳起來大吼大叫:「不信老子就擺不平他!走著瞧,老子給他點顏色看看!」第二天,黃金榮帶領保鏢傾巢而出,直奔老共舞台,臨出門還親自給法捕房去了電話,要全班華捕到場助陣。剎那間,老共舞台戒備森嚴,各出口、太平門旁都站著全副武裝的華捕,場中巡邏的則是黑拷綢短打的保鏢。這些保鏢一個個卷著袖子,敞著懷,露出臂膀上的「刺青」和胸前懸挂的金燦燦的金錶鏈,目露凶光,殺氣騰騰。他們不住地往包廂里射來警惕的目光,搜尋著可疑的看客。那些來到老共舞台消閑聽戲的看客們見此陣勢,哪裡還有什麼雅興,一個個提心弔膽,生怕懷疑到自己頭上。可是,直到戲散,都不見盧筱嘉的影子。黃金榮倒鬆了一口氣,其實,他心裡也知道自己敵不過人家的勢大,來此只不過撐撐黃老闆的面子而已。既然盧筱嘉沒有露面,黃金榮當即將頭一擺,吩咐備車回府。一連幾天過去了,老共舞台仍然風平浪靜。這天,黃金榮吃罷晚飯,只帶了四個貼身保鏢搖搖擺擺走進了共舞台大劇院。共舞台今晚要首演《槍斃閻瑞生》。這是根據一件轟動一時的社會新聞編的新戲,講的是閻瑞生誘騙殺害妓女黃蓮英的故事。露蘭春飾妓女黃蓮英,有一段《蓮英驚夢》是她的拿手戲,還灌了唱片,在留聲機里放著。為了露蘭春這一齣戲,黃金榮擺出法租界大亨的權威,事先發了請帖,請租界里各幫會、商會的頭面人物來看戲,為露蘭春捧場。劇場打人的風波已過,劇院恢復了往日的熱鬧場面。太太、小姐們打扮得花枝招展,手拿檀香粉扇,與一些公子哥兒、闊少們打情罵俏,嬌言浪語,眉目傳情,茶水、糖果、點心一桌桌擺滿,相熟的人們湊在一起談論軼聞趣事,這個坤角、那個名伶,以及正上演的新戲;有的戲迷們搖頭晃腦地哼幾句戲文,逗得人們哈哈大笑。跑堂的、賣小吃的、小混混們在人群中來回穿梭,湊個熱鬧,整個老共舞台亂鬨哄的一片。鑼聲一響,露蘭春踩著碎步上場。由於是新戲,她今天的行頭全是上海最時髦、最風流的裝扮,行動間動作身段,風情盡露;啼唱宛囀,媚波頻傳。一出場就是滿堂彩。黃金榮樂得心花怒放,他眯著眼,翹著二郎腿,合著鑼鼓點子,光腦袋搖來晃去。他看得很入神,很迷痴……戲正唱到**,「蓮英」一句搖板,令台下觀眾又一次歡呼鼓掌。黃金榮將頭一仰,哈哈大笑。就在這時,突然十幾個便衣悄悄溜進了正廳包廂。一個身著白色西裝的青年掏出手槍頂住那顆光腦袋,一聲低喝:「姓黃的,幸會了。」黃金榮睜開眼一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你、你……」「是我,盧筱嘉。」西裝青年冷笑一聲,頭一擺,吩咐便衣隊動手。幾個便衣上來就狠狠地給了黃金榮兩個耳光,打得他頭暈目眩。隨後一個便衣朝他腰間又踢了一腳,黃老闆馬上一捂腰,蹲了下去。「麻皮,你的命連狗都不如,要是不相識,爺們現在就送你上西天。」說著,有人上前又狠狠地打了十幾個耳光,又飛腿向他身上猛踢。這邊形勢一變,劇場里立刻亂了起來。觀眾們四散奔逃,女客們尖聲怪叫,噼哩啪啦,桌倒椅翻,人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出門去。黃金榮帶的那四個保鏢早已被便衣軍警制服。人家手裡都有手槍,他們只有兩隻拳頭、一把匕首,若硬往上沖,豈不是以卵擊石,白賠一條小命?光棍不吃眼前虧,一個個乖乖地被縛綁起來了。盧筱嘉更不多廢話,一揮手,兩個便衣架起黃金榮,拖出大門,上了早在門外等著的一輛轎車。轎車載著盧筱嘉一行,在夜色和霓虹閃爍的街道上,風馳電掣般地向淞滬護軍使署駛去。黃金榮在老共舞台上被綁架的消息迅速傳遍了上海灘。第二日,各大報紙紛紛報道了此事。堂堂華捕第一號黃金榮、大名鼎鼎的黃老闆,竟然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上遭人綁架,不說他的徒子、徒孫們覺得臉上無光,只說那些小潑皮、小混混們,過去靠在黃金榮門下吃飯的,也將黃老闆低看了三分。至此,大亨黃金榮真是丟盡了面子。這一次的被綁票,使黃金榮在上海灘的顯赫聲名、一方霸主地位一落千丈。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