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可如今這份期待早成了被過早打開的魔盒,她都不用去翻弄都知道盒子里藏著些什麼,變得毫無樂趣可言。
就算她設計的作品再差,崔喬也贏不了她。
這次的展覽會雖然沒有排名,但既然有評委還是會分出高下。展覽會第一天只供內部活動,評委和所有參賽者都可以匿名為作品投票,最後票數最多和最少的會被貼上特殊標籤。
【第十章】
第二天起展覽會對外開放,而第一和最後二名一直都是展覽會的噱頭,但因為主題不同不利於風格發揮,懸殊的名次並不會被真當作什麼標準,但被同行調侃還是免不了的。
幾乎所有同行在看到崔喬的展品時都露出的驚異的目光,不敢相信他這種公然挑釁的精神,無論是比賽還是展覽,對主辦單位最不尊重的事也不過如此了,毫不符合主題不說,還是不知道已經多少年的舊作。
崔喬淡定自若地迎接他人質疑的目光,而楚楠竹可淡定不了,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第一次參加這種重大活動,卻在為別人操心。
人家說她的作品好或不好,她全都聽不進去,一雙眼睛越過無數人,鎖著崔喬的方向不放。
「那人是誰,沒禮貌!」她小聲咕噥,因為一個外囯人在和崔喬說過話后,對著他的作品誇張地搖了搖頭。
朱令鋒作為老闆當然也在場,他好心提醒道:「那個人可是很有來頭的,他是……」
「我知道他是誰,」楚楠竹沒好氣地打斷他,她當然知道那人很有來頭,「有來頭的人也會眼瞎,最討厭這種肢體動作誇張的外國人。」
「怎麼是眼瞎呢?罵最狠的不就是你嗎?」朱令鋒不懂,這幾天一直在罵崔喬懶惰懈怠,詛咒他喝涼水燙舌頭的人,這會兒怎麼又成了後援隊了,他問說:「這麼說你要把那票投給他?」
「我才不要。」楚楠竹否定的堅決,瞧崔喬那寫滿了無所謂的臉,氣得她拳頭都攥起來,「因為他真的很爛,爛透了。」
她口中爛透了的崔喬在看到她的作品后卻給予極高的評價。
他說,不愧是你。
就這四個字,加上那若有若無的笑意,楚楠竹的心臟再次承受了超負荷的壓力,只能再次感嘆,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你都不害怕嗎?她問他。
為什麼要害怕?他當然是這樣反問回來。
因為沒有人會投票給他,因為他已經很有些名氣,因為更多的人在等著看他笑話。楚楠竹能想出很多理由,到最後連她自己都迷茫了。
當看到他交出的這份該死的作品時,她的憤怒究竟是源自對他的失望,還是源自對他將被別人嘲笑的不安,她不確定了。
她告訴他,到時候不要找她哭訴,這樣虛張聲勢的話,掩蓋了她的緊張。
而崔喬只是笑一笑。
最終,她並沒有把票投給他,她連最微薄的力量也沒有貢獻,可能自己就是在賭一口氣,看他能不能到最後還笑得這樣沒心沒肺。
結果並未出人意料,第一名實至名歸,而最後一名也是。對於這個情理之中的結果眾人還是嘩然的,連評委都是一臉遺憾,一副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臉。
他的作品被貼上最差的標籤,再被同行品頭論足。
一向最討厭在這種公開場合發言的崔喬,這次十分罕見地在評委講完后,拿過對方手裡的麥克風,見狀所有人的血液都沸騰起來,預感到崔喬的一系列反常舉動肯定有玄機。
「雖然票數沒有公開,但我很確信自己只得了一票。」說著他看了楚楠竹一眼,楚楠竹緊張得都快要吐了,真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只聽崔喬又接著說道:「那一票是我自己投的,因為我覺得我的作品真的很不錯。」
朱令鋒吹了聲口哨,差點為他鼓掌,更多的人是覺得崔喬瘋了。給自己投票這種事雖然沒有明顯寫出不可以,但這種不要臉的事有人會說得這麼自豪嗎?
可崔喬的震憾性發言還沒完,他又十分自信地說:「不止這件作品,就是我店裡陳列的隨便一頂帽子,拿到今天的場合都是當之無愧的佳作。」
他旁邊評委的臉都黑了。
「不行,我得去把他拉下來……」楚楠竹出了一身冷汗,邊碎碎念邊要往上沖,卻被朱令鋒拉了回來。
「征途,這次的主題,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理解這個主題的,但大家好像都充滿了華麗的未來感或者復古感。」崔喬掃了眼所有人,連帶評委一起,「我的征途沒有那麼遙遠,也沒有那麼古老,但我的征途已經持續了幾年,就在我所做出的每一頂帽子里,他們都是我的征途之路。」
有人私語,他這是受不了失敗,強給自己找理由。楚楠竹多想過去給那個張了嘴不會好好說話的人一巴掌,但她動不了,一方面是被朱令鋒箝制著,一方面是被崔喬的視線鎖著。
那個視線讓她心頭一熱。
「最近幾年,除了客人訂做的款式,我所有的帽子都是為一個人做的,這件事其實我本人也是後知後覺,所以我不怪你們沒發現。但無論是尺寸還是風格,最適合的都只有一個人,在思考設計時,總會聯想到那張臉,想像自己做出的帽子戴在她的頭上會是怎樣的樣子,遺憾的是她帶給我那麼多靈感,而我至今都沒有真正送她一頂帽子。」
「說的是你吧?」朱令鋒說。
「廢話!」楚楠竹氣呼呼地,「敢說別人看我會不會放過他。」
所以現在是怎樣,公開表白嗎?太老套了吧。
「你們看,我的征途還在繼續,且鋪陳許久,這次的主題對我就是送分題,我甚至可以用自己的作品填滿這個會場。」崔喬是很少在許多人面前笑的人,但這次他卻頻頻微笑而不自知。
「崔設計師,你的故事的確很吸引人,但大家無法理解你的訴求。」評委忍不住提醒。
「沒關係,因為我只想讓一個人理解。」崔喬的口氣略顯無奈,「我沒有為自己開脫的意思,我已經在那人身上投入了這麼多,我不知道她打算讓我等到什麼時候?」
楚楠竹是對自己心狠手辣的人,她可以為了給自己一個交待,苟刻地對待自己,她說要過自己那關,要跟他站在同一高度平等地對待對方。
可所謂平等的高度究竟是哪裡?感情的事本來就無平等一說,感覺到她對這份關係的重視他很高興,但他想自己大概是等不到她的理想實現了。
畢竟她才只是離開了短短的日子,他的生活就已經變得亂七八精。
不少人被他說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樣的情節太偶像劇了,這可是崔喬,明明毒舌又遲純的崔喬,竟然會說出這種充滿愛意的告白,而且當著這麼多人絲毫都不覺得臉紅,實在讓人吃驚。
而且他這種公器私用的怡然態度也很令人望塵莫及,評委臉上的茫然表明他已經搞不清自己是來評作品,還是聽他的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