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笑著跟朱令鋒說了幾句,還真把帽子給他,這場小鬧劇得已收場,眾人都鬆了口氣,不過蓮華創世的資金是別想要了。
朱令鋒對楚楠竹眨眨眼,楚楠竹心領神會。這個朱令鋒除了是他們競爭對手外,也是她目前最積極的追求者,這次幫忙是等於欠他一個人情了。
朱令鋒把那款女帽往頭上一扣,成心噁心崔喬似的,跟他打招呼。崔喬瞧了他一眼,別過臉去。
「你瞧你這人,認識你這麼多年,還是這脾氣。」朱令鋒和他也是老交情,早練得一張奇厚臉皮,「你自己在外面惹事也就算了,還老讓楠竹受連帶責任,人家兢兢業業為你奉獻那麼多年,你好意思嗎?」
崔喬的耳朵動了動,又換了個姿勢坐,「她戴難看,你戴更難看,這帽子我不要了,拿去仿吧。」
「你呀!」朱令鋒笑他,轉而問楚楠竹,「一會沒事一塊吃個飯,你對這上司也該積累不少壓力了吧。」
自知欠人家人情,楚楠竹能說什麼,而且她真的累積了不少壓力。
崔喬自然不會等到活動結束,楚楠竹將他送到外面,還讓新人小妹從旁跟著。幫他叫好了車,問他要去哪,她這麼問,是料定他不會回家。
「回工作室。」崔喬理所當然地說。
「好。」她也沒勸他喝了酒早休息之類的場面話,反正他是心情好要泡在工作室,心情差更離不開工作室,根本已經是工作狂。
今天來說,他應該是心情極差的,新人小妹臉色難看,預見到了將到來的加班。
崔喬看她,欲言又止,她笑著問他,「怎麼,想讓我陪著嗎?」
「我又不是小孩。」
「你不是小孩,你是少爺,他們幫你取的新外號,我覺得很適合。」
「適合的話,幹嘛不當我面叫。」他坐進去,跟司機說了聲開車。
車子開走,楚楠竹腦子裡還是他最後那不情不願鬧脾氣的臉。她不禁搖頭,這人,就是不問她一句為什麼不走,總是不把身邊一切放進眼裡的孤高,不是少爺是什麼?
朱令鋒找了一家不錯的餐廳,一看就是早有預謀,就是不為帽子,也要為別的事情邀她。
楚楠竹肚子不餓,她知道朱令鋒約她必然是實情大於形式。果然借著不錯的氣氛,朱令鋒又再次問她願不願意跳槽的事。
這事他之前已經跟她提過幾次,不止他,其他公司也都暗中有挖走她的意思,可六年了誰也沒成功,只有這個朱令鋒不屈不撓,最後終於讓她相信,他是看中了她的才華。
「你跟崔喬的故事也是段佳話,可三年都過了,沒理由還在他手底下受氣是不是?」朱令鋒每次說的話都差不多,「有他在你永遠沒法當首席,除了設計師的本職外更多的是負責幫他擦屁股,不是對客人就是對金主,那不是你的工作,你能力不差,真願意一輩子給他當助理?」
「那依你看我適合做什麼?」楚楠竹也不怒,這是業界普遍對她的看法,覺得她是中了邪術,才要跟個那麼難搞的上司。
「嫁我。」朱令鋒不忘適時展現他的魅力,轉而又正色道:「或者來我公司,我讓你當首席,甚至今後幫你打造自己的品牌,你是有那個實力的。」
「那人家肯定覺得我走後門。」
「多少人都盼著你能走個後門,崔喬要是沒你早不行了。他那脾氣,吃土都沒人可憐他,國際上再受矚目沒人願意投資他又有什麼用?這社會說到底是有錢人的社會,不是有才華的人的社會。」
楚楠竹嘆氣,她蠻喜歡朱令鋒的,他幽默,長得也好,對她也是真的好,並不玩那些浮誇的招式,往往能一起聊一些有深度的話題。和他在一塊沒什麼壓力,但也就因此,她總覺得不能給這人以希望,那等於害了他。
他說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恐怕連崔喬也知道,她又怎麼會不知?而正因如此在她才不能離開他。
耗了一年又一年,終歸只有一個原因,她離開了,他怎麼辦?
她含笑不語,搞得朱令鋒十分沒趣,他說:「你在考慮怎麼拒絕是不是,你這表情我看太多了,我到底哪裡不如崔喬那個有嚴重人格缺陷的人?就因為我沒供你讀那三年書,那是我沒趕上啊。」
對,這倒是真的,沒趕上。楚楠竹想,世界上很多事情其實真就是這麼簡單,趕上了就有,沒趕上就只能錯過。
楚楠竹的手機響了,這麼晚的時間,多沒禮貌的人才會打電話來。一看顯示的來電者,她露出了無奈的笑,果然就是個超沒禮貌的祖宗。
她接起電話,又放下電話,前後不過十秒,快到讓人以為是對方打措。可放下電話,楚楠竹卻說她要走了。
「趕不上先生,謝謝你的晚餐,下次回請你。」
朱令鋒認命苦笑,「你不用以這種方法和我劃清界限,走就是了。」
楚楠竹搭車直接往工作室去,一路上崔喬讓她以最快速度回去的冰冷聲音都在她耳邊回蕩。他說,那個新人受不了加班的苦,偷偷回去了,一個能用的人都沒有,讓她立即趕回去工作。
她也真是夠了,人家根本拿她當奴隸,快半夜了叫她回去工作,她卻還覺得他好可愛,真是沒救了。
楚楠竹從店鋪後門逬去,穿過許多擺放精緻帽子,走上樓梯上了二樓,二樓是工作室,崔喬正站在他的工作台前忙碌,絲毫看不出這男人才剛從一場酒會回來。
「上次在德囯採購的那批呢絨布料在哪?」崔喬頭都沒抬一下。
楚楠竹把包隨意地放在一張桌子上,將頭髮束了起來,同時人已經到了貨櫃前,熟練地從裡面挑出一卷布料。
她把布交給崔喬,偷瞧他嚴肅的臉,覺得好笑,「還在生氣?要不我去把那頂帽子拿回來?」她試探。
果然崔喬面色一沉,好像她說了什麼蠢話,「別人的東西要它幹什麼?」
果然如此,所以當朱令鋒想把帽子還給她時,她也沒要,對她來說只要崔喬的作品沒被毀掉就好。而對崔喬來說呢,他在乎的是誰把他的作品擅自賣掉了。
「其實我也不是不理解他們的想法。」楚楠竹說:「那麼多好看的帽子擺在店裡,每天都有客人去問,可又不能賣掉,多可惜,我們是開店的,店員也不好做。」
崔喬的動作停了下來,楚楠竹以為他又要抱怨那些人都不適合他的帽子,但崔喬只是看了看她,坐了下來。
他無聲無息,全沒了剛才的幹勁,半天才說:「我是不是給你添了許多麻煩?」
「你才知道嗎?」看來今天是真被朱令鋒刺激到了。
「你知道,我並不適合現在的位子,與人相處,與己相處,都銷導疲倦。」
「你想把自己關在工作室里整天做帽子,但又渴望自己的作品被外界認可。我想真正清心寡欲的人是很少的,人沒有慾望要怎麼生存?」楚楠竹走到他面前,彎下腰,視線與他持平,笑道:「所以,不是有我嗎?你照你希望的樣子繼續走下去就可以,其他的都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