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放下披薩，去冰箱里拿了一罐蘋果汁，坐回去，她正忿忿地拿著披薩咬，一口一口，咬得極為狠戾，好像跟披薩有仇一樣。

他瞄了她一眼，沉默不語，也跟著拿起一塊披薩放在嘴裡吃，因為胃病，他吃東西的速度比較慢，他吃完一塊，她已經在吃第二塊了。

「慢慢吃，沒人跟你搶。」他勸道，她今天吃東西帶著狠勁，狼吞虎咽，「吃太快，消化也不好。」

她吃了第二塊，喝完了一罐啤酒，癱在沙發上不動了，他沒有開口詢問她，繼續吃披薩，當他吃完第二塊，正拿著紙巾擦嘴的時候，她開口了。

「我爸媽對我很冷淡，我小時候就知道了，可我真的沒想過，有一天我爸會對我說，讓我去聯姻。」她低低笑了兩聲，「讓我犧牲我的婚姻去商業聯姻，以後公司更上一層樓，得益的肯定不是我！」

「憑什麼！我是他的親生女兒，我還比不上一個拖油瓶，我真的不懂，真的會愛屋及烏到這種地步嗎？」

她是真的不懂了，從小到大，她表現的這麼出色，她爸從來不誇她一下，「在我爸眼中，我也許是一個傭人吧，專門給他幹活的，需要我的時候把我推出來，不需要我的時候就把我忘得乾乾淨淨，我媽呢，她被我爸傷了心，每年都在國外，很少回來，看到我，她心裡也不舒服，可是她會關心我，就算關心的時候很少很少……」

她換了一個姿勢，趴在沙發上，臉埋在沙發里，聲音悶悶的，「有時候我真的不想再做任何人的傀儡了。」

他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半蹲下來，一手輕放在她的背部，大大的手掌充滿了能量，從他的掌心透到了她的身上，對於她那一對無良父母，他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他聲音沙啞，帶著勉強的剋制，竭盡所能地剋制自己想將她抱在懷裡的衝動，他一字一句地說：「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他的手輕輕地拉起她的上半身，她整張臉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不知道是悶在沙發上悶的，還是被氣的，他的大拇指溫柔地蹭著她的臉頰。

她看向他，他的目光很平靜，但看著他，她紊亂的心神奇地安穩了，她看著他，忽然問他，「有帶菸嗎？」

他一怔，手往自己的口袋裡一摸，遞給了她，接了過來，竟然是全新的，還沒有拆封，「買了菸不吸？」

「最近沒有吸。」他說，他不是菸癮很重的人，但買菸放在身上的習借，他沒有改變。

她拆掉包裝，嘴巴叼著菸，陡然發現沒有火，看向他，他無奈地了拍兩側的口袋，「忘記帶打火機了。」

她笑了，將菸拿下來，「那你想吸怎麼辦？」

「我回去拿。」

「不用了。」她本來心情不好想吸菸，故意逗了逗他，他卻當真了，看他準備起身要回去，急忙伸手拉住他，他沒料到她會突然拉他，身體沒站穩，整個人順著她拉他的力道往她的身上靠了過去。

「嗯！」她被重重地壓住，差點不能呼吸了，從他的肩膀處抬頭，仰著腦袋，拚命地呼吸著。

「怎麼樣，你有沒有事？」他緊張地看她，深怕自己把她壓壞了。

她不是一個嬌氣的女生，她一直很獨立，也很霸道，她的朋友們都說她是一個女超人。

沒有人看過她的沮喪，她的不安，恰恰每一次出醜，都被他看到了，也許不是第一次被他看到她出醜，她也沒有沒有任何不舒坦，就這麼接受了他的存在，對著他說話，發泄。

他是第一個會安慰她，會對她說沒關係，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本來就是一個病嬌身子，雖然他很努力地健身，可她依舊認為他很弱啊。

但這麼弱的人，卻在她最軟弱的時候給了她強大的支撐力，她眼眶微紅，其實偶爾軟弱也沒什麼不好的，被人安慰也挺好的。

她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哇的一聲在他的懷裡哭了出來，摟著他的手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僵硬，她想笑，卻哭得更大聲了。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可她很小的時候就明白在父母面前哭沒有用，他們會認為她不懂事，不乖。

但蘇洵不會這麼認為，他將她抱在腿上，像哄小孩似地溫聲細語，她哭到打嗝了，他的大掌安撫地拍看她的後背。

「乖乖，哭了就舒服了。」他沒有讓她抑制，她不需要，她在他的面前不需要這麼裝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她哭了很久，久到聲音都啞了，眼皮又紅又腫，他的心似被人撕扯著，心疼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哭累了就睡一覺，嗯？」

「嗯。」她點了點沉沉的腦袋。

他的手臂穿過她的腿窩，公主抱地將她抱回了卧室，替她蓋上了被子，他摸了摸她的臉蛋，這才去客廳收拾了沒有吃完的披薩，放在了冰箱。

客廳理乾淨了，他準備要走，卧室的門打開了，她赤腳站在門邊，眉宇間儘是委屈。

他憐惜地上前，「地上涼，怎麼不穿拖鞋？」

「蘇洵……」

「嗯？」

「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他噎了噎口水，喉嚨發緊，半晌才發出一個字，「好。」

沒有活色生香的夜晚，真的是純情地睡了一覺，姚晨寧是在蘇洵的懷抱里醒過來的，她看著仍在沉睡的男人，當初那個想法又一次地在她的腦海里浮現。

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會有一個人沒有理由的對另一個人好嗎？一個男人真的可以只是單純對一個女人好嗎？

她沒有動，就這麼看著他的睡顏，他的五官很突出，是以前她很喜歡的男生類型，後來為什麼不喜歡這一型了呢？

她記得，是在工作幾年之後，她看多了男男女女之間的事情，一個個光鮮的背後卻都有著不同程度的醜陋，在外人眼中很恩愛的夫妻實際上各玩各的，長得英俊的男人在外面養情婦，漂亮的女人為了利益可以出賣自己……

外貌可以讓人心生好感，曾經有一個帥氣的男人追求她，結果是一個混蛋，私生女都有了，曾經也有一個又帥又富有的男人暗示她，他們可以一夜情。

不是只有女人會利用外貌，男人也會，漸漸的，她對外貌出色的男人反而麻木了，她喜歡那種暖男，笑一笑都能溫暖人，但不是對誰都溫暖的暖男。

從她認識蘇洵開始，他好像對別的女生不假辭色，她有看到新來的女助理問他問題，他會借口忙將人推給了別人。

好像他主動會靠近的女生，只有她。這個突兀的想法令她的臉一紅，也快了幾分。

好像她讓他做什麼，他會乖乖聽話去做，她不讓他做什麼，他也會乖乖聽話，她非常厚臉皮地想到了當初的一夜情。

沒有保險套，他想到了體外射精，這真的蠻考驗男人的，要是一個不小心，場面會失控，但他的自制力……呵呵，他的自制力一點也不好，那夜她幾乎沒有睡。

但他卻把她的話聽進去了，她說不行的事情，他沒有違背她，在他的眼中，她是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