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二章:夜半入府周姨之言
七月不敢回答,只是垂手站在一旁,看著蕭懷瑾。
好半晌這才見著蕭懷瑾的臉色平靜下來,鬆了口氣輕聲道:「世子,眼下咱們是不是該馬上回京,若不然只怕京中是要出事。」
聞言蕭懷瑾卻是眼中閃過猶豫之色,腦海中浮現出華蓁的影子,竟是有些不舍。
都說她因為自己瞧不見了,可是他卻未曾見過她一眼。
若是這個時候離開...
七月雖說跟著蕭懷瑾的時間並不長,是在北風走了之後,這才跟在蕭懷瑾身邊。
卻很是了解蕭懷瑾的心思,看著他沉默不語,便是清楚,蕭懷瑾只怕放不下華蓁。
忍不住微微蹙眉:「世子爺眼下並非是兒女情長的時候,該以大局為重,您是燕北王府世子,王爺唯一的兒子,現在王爺重病卧床不起,整個朝廷都握在郡主的手中,世子爺該馬上回京才是。」
一句話叫蕭懷瑾的心中卻是微微的疼了起來,眼中的神色都有些恍惚,看著七月聲音低沉。
「當初我就是以大局為重,為了燕北王府的利益,利用她,最後害的她傷心欲絕,更是幾次遇險現如今更是雙目失明什麼都瞧不見了...」說著頓了頓,眼中的神色竟是顯得有些悲涼:「現如今我不想再以大局為重了,若是可以,我情願不做這燕北王府的世子,不做這蕭家的兒子。」
七月聞言頓時心中大驚,看著蕭懷瑾很有些擔心:「世子,可您畢竟是燕北王府的世子,眼下京中還有很重要的事情,等您回去。她已經是南詔的護國公主,並且與秦淮定下親事,再有兩個月便要嫁做人婦。世子就算留在南詔也沒有任何意義,無論是寧家,還是秦淮,都不會讓世子見到她的,世子何必浪費時間。」
話剛說完,就看到蕭懷瑾的眼中透著一絲冷意。
七月頓時心頭一跳倒抽了一口涼氣,趕緊住了嘴。
他深知蕭懷瑾的脾氣,他可以容忍身邊的人開口,但是卻不能忘記自己的身份。
剛剛自己的話意圖著實有些太過明顯了。
看著七月,蕭懷瑾的聲音很輕卻是叫人不寒而慄:「我知道你是母妃的人,但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七月當即跪下,卻是不敢再言,生怕惹得蕭懷瑾動怒。
蕭懷瑾見此聲音透著幾分冷意:「你出去吧,至於母妃那邊,她要做什麼是她的事情,我自有我的打算。」
七月聞言恭敬的應聲,這才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聽著門合上的聲音,蕭懷瑾看著窗外,心底卻是越發的平靜。
磨砂著手上的指環,眼中的神色似是化作一汪水一般,眼角眉梢都是疼惜。
「既然已經到了,我怎能這般離去。若是生命之中沒有你,就算有了天下又如何,那種孤獨的日子不過是折磨和煎熬罷了。」說著輕輕的一個吻,落在指環上,很是小心翼翼。
等到晚上整個王都都沉浸在夜色之中,四方館之中,兩個身影從角門出來,直奔寧府的院牆。
寧府的人已經歇下,除了院子里的守衛,旁的人都睡了。
蕭懷瑾一身黑衣站在院牆處,藉助七月躍上寧府的院牆。
隨後輕悄悄的落在院子里,沒有驚動寧府的守衛。
七月跟著進來,隨後按照事先探查好的地形,跟著蕭懷瑾直接去了華蓁的院子。
因著白日的事情,周姨和江芙放心不下,照顧到很晚這才歇下。
眼下剛睡著,聽著外面有動靜,當即披了衣裳出來。
手中的劍直接搭在蕭懷瑾的脖子上,再進一分就能取了他的姓名:「誰!」
看著周姨,蕭懷瑾輕聲道:「是我。」
周姨身子頓了頓,一旁的江芙卻是聽了出來:「蕭世子。」
隨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娘親,很有些疑惑。
就聽著周姨道:「這麼晚蕭世子私闖寧府若是叫人知道,只怕是會沒了性命,世子畢竟是大燕的世子,在南詔還是注意自己的身份才是。眼下我家公主已經歇下,世子請回。」
說著收了手中的劍,看著蕭懷瑾。
夜色中瞧不清對方的神色,只能聽到他的聲音,似是帶著幾分祈求。
「我聽聞蓁兒的眼疾複發,如今什麼都瞧不見了,所以想來看看她,並無別的意思。」蕭懷瑾說著,目光卻是看著緊閉的房門。
他知道華蓁就在屋子裡,也聽到了屋子裡的動靜。
只覺得心似是被針扎一般,有些疼。
但說不上來是什麼,許是因為自己傷害華蓁的自責。
周姨聞言動了動,轉過臉去,看著房門。
隨後聲音越發的堅定,一副拒人於千里的口氣,擋在蕭懷瑾的面前:「我家公主是生是死與蕭世子沒有半點關係,公主不需要蕭世子的探視,也請蕭世子莫要再出現在公主的面前,這裡並非是蕭世子可以來的地方,還請蕭世子離開。」
說著態度很是堅決。
夜色之中,院子里靜悄悄的再無半點旁的聲音。
江芙知道華蓁已經醒了,聽著屋子裡再沒有旁的聲音,知道華蓁的意思。
便站在周姨身邊,拔出自己的佩劍橫在胸前:「還請蕭世子離開,若不然江芙就不客氣了。」
蕭懷瑾自不想在這周姨和江芙動手,看了房門好一會。
眼中的神色暗了下來,隨後嘴角帶著一絲苦笑:「既是如此我就先回去了,勞煩你們好生照顧蓁兒,也請替我帶一句話給她。當初在大燕是我的錯,我不該瞞著她不該利用她,不該利用寧家和天策軍。但有一點我從未欺騙她,便就是從第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就喜歡上她,從未變過。」
說完恭敬的拱拱手,這才帶著七月離開。
周姨和江芙站在院子里,確定蕭懷瑾已經走遠,這才對視一眼。
嘆了口氣,轉身推門進去。
點上燈,就瞧著華蓁抱著自己的膝蓋靠坐在床腳。
一旁隔著的燭台被她不小心打翻在地上。
江芙將燈放在旁邊的茶几上,彎腰收拾地上的東西。
周姨則是走到華蓁的身邊,看著她雙眼通紅的,沒有任何焦距,盯著眼前的被子。
心疼的嘆了一聲,替她拉了拉被子,隨後說道:「他來了。」
聞言華蓁沒有動,只是輕聲道了句:「我聽到了。」
周姨見此不知道該如何說,看著華蓁的雙眸,看著她明明睜著眼,除了眼睛比旁人的瞧著紅了些,沒有什麼兩樣的。
卻是明白她眼下什麼都瞧不見,能看到的只有無邊的黑暗。
江芙拿來藥水,替華蓁清洗了一下眼睛,扶著她歇下轉身去收拾東西。
周姨則是把被子蓋好,又用濕潤的帕子擦了擦華蓁的雙目,這才問了句:「眼睛疼的可好些了?」
聞言華蓁點點頭:「用了葯便不那麼疼了。」
江芙聽著這話,卻是忍不住轉過頭,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們知道華蓁的眼疾有多嚴重,疼的時候好似針扎在眼中一般,能疼的叫人恨不能死了。
就算是用藥水清洗過,也不過是緩解乾澀的疼痛罷了。
卻是沒什麼太大的用處。
華蓁越說說的這般輕鬆,便越是叫人心疼。
周姨瞧著江芙眉頭皺的越深,再看華蓁,想起當初仁孝皇后越發難受的緊。
一邊替她敷著眼睛,一邊輕聲的道:「眼睛的疼可以緩解,心疼卻是沒有任何法子的。公主明明心中還是在意的,明明放不下,為何還要這般折磨自己呢。」
一句話叫華蓁徹底僵在床上。
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
這一句話似是刀子一般,直接戳在她的心中。
疼的她不能呼吸。
鼻子微酸,眼中卻是沒有任何淚水,眼睛越發乾澀的嚴重,那因為乾澀帶來的疼痛便越發強烈。
江芙沒想到周姨竟是說這些,當即上前眼中多了幾分責備:「娘,你當著公主的面在說什麼。」
周姨卻是沒有理會江芙,只是用濕帕子敷在華蓁的雙目之上。
「逃避是沒有辦法的,縱使你能避而不見,縱使你能躲到天邊,可是你逃不過自己的心。若公主當真放下他,當真可以平靜以待,我便什麼都不會說。可是明明公主放不下忘不了,丟不掉,明明聽到他的名字,聽到他的聲音,都會牽動自己的情緒,都會跟著心疼,為何還要這麼折磨自己。」
她像是一個過來人一般,循循勸導,華蓁卻是痛苦的蜷縮起來。
彷彿是個無助的孩子。
一旁的江芙瞧著更是心疼:「娘你莫要再說了。」
聞言周姨直接看著江芙,眼中的神色多了幾分警告。
江芙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