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宮冷落已久,韓子磯點點頭,他是該去看看皇后了。
景象宮中,千秋昏昏沉沉地醒來,看一眼桌上香氣四溢的午膳,嘟囔了一聲,又倒回去繼續睡。
「娘娘,您好歹吃些東西。」百合坐在床邊,捧了一盤香噴噴的燒雞,「您以往最愛吃的今天都有,您快醒醒。」
千秋擺了擺手,閉眼昏睡。
「這可怎麽好?」百合放下盤子,伸手探了探千秋的額頭,「好像有些熱。」
「娘娘先休息,奴婢讓人去傳太醫。」
千秋迷迷糊糊間彷佛看見了自家爹爹,那一把鬍子是她好久沒看見的,剛想蹭上去撒個嬌,那鬍子卻突然變成水草纏住她的全身,讓她呼吸困難。
另一頭,景象宮的小宮女水靈兒一路跑去太醫院,發現今天當值的一共只有兩位太醫,並且都去了皇後宮里。
「皇後娘娘得了風寒,皇上很緊張,所以太醫就都去了。」醫女小聲回答。
水靈兒焦急地跺腳,轉身去了芙蓉殿,可她只是個小宮女,連管事姑姑的面都見不著,就被芙蓉殿的宮女擋在了外頭。
【第二十二章不堅定的立場】
「你家娘娘病了?我家主子先病的,難不成靜妃還敢同皇后搶?」芙蓉殿的宮女氣勢洶洶,水靈兒叉著腰想跟她吵,但一想皇上還在裡頭,終究是忍了口氣,轉身回了景象宮。
百合坐在內殿床邊,正皺著眉替主子擦汗,聽水靈兒把話一說,頓時氣了,「皇後娘娘尊貴,靜妃娘娘就不是了不成?宮裡總共兩個太醫,她非都霸佔了去不可?」
水靈兒搖頭道︰「皇上在芙蓉殿,奴婢不好進去問。」
百合氣悶,擰了帕子搭上千秋的額頭,喃喃道︰「這才一天時間,皇上沒來咱們景象宮,這些人也就狗眼看人低了,真是眼皮子淺。罷了,娘娘只是有些低熱,等她睡夠了應該就好了。」
千秋腦子裡很混沌,人卻是早醒了,閉著眼睛聽百合說完,翻了身就朝著床裡頭躺著。
韓石頭的女人太多了,他只有一個人,自然不能處處都在,要是全宮的女人都生病了,怕是得把自己切成十幾塊,一宮丟一塊,男人其實也挺累的。醒醒睡睡,中途起來喝水的時候,她的低熱還是未退,吩咐了宮女們不必去打擾皇上,便又繼續躺著。
韓子磯看完司徒秀秀出來,剛想往景象宮走,想了想搖頭,又折了方向去梧桐宮。
一連幾天皇上都沒有再去看靜妃,倒是宮中新進的主子們雨露均沾,位分都升了一輪,不過最高的還是謝語靈的嬪,其他皆是淑媛。
謝語靈侍寢之後得韓子磯賜字德,她一連兩天留住了皇帝一時光芒大盛,蓋過了靜妃。
前方正在征戰的謝大將軍聞得消息,大喜之下,更加賣力地鎮壓起義軍,以求為皇帝分憂。
千秋病了幾天,總算好起來了,但是好不容易養回來的身子又瘦得不成樣子,下巴尖尖的,她都怕一低頭就戳著自個兒。
「娘娘,您這樣看起來倒是有幾分病西施的味道。」百合笑咪咪地給她梳了流仙髻,誇讚道︰「皇上見了定然贊您又美了幾分。」
千秋不甚在意地打了個呵欠,再美也美不過花玲玲,也沒夏落月貼心,沒謝語靈懂事,她這個人啊,在韓子磯眼裡怕是一堆的缺點。不過實在太久沒見他了,倒是有點想念,百合給她備了參茶,她拿去太極殿就當個藉口了。
韓子磯從如小山般的摺子里抬了一下頭,目光幽幽地往門口看了兩眼。
這都第四天了,景象宮那丫頭也沒說來看看他,在干麽呢?他還以為晾她一段時間,能讓她學乖些,懂事些,可會不會他不在的日子裡,那丫頭更逍遙自在了?別的妃嬪都知道往他這兒送個茶水、秋波啊,那丫頭愣是這麽久沒動靜,到底長沒長心眼啊?
正暗自惱她,門口的順子卻樂呵呵地喊了一聲,「皇上,靜妃娘娘求見。」
來了!韓子磯的眼睛蹭地亮了,又矜持地低頭咳嗽兩聲,佯裝正經,「叫她進來。」
千秋接過百合手裡的茶,輕飄飄地走進去,學著宮裡其他人那樣捧著茶緩緩跪下,「臣妾給皇上請安。」
韓子磯忍不住彎了唇角,自己忍耐幾天不去找她還是有點效果的,看看,這丫頭連宮禮都學會了。「平身吧。」
「謝皇上。」千秋撇嘴,端著茶起身,一個沒站好,茶杯就「啪」一聲翻在托盤上,參茶濃濃的味道散發出來,茶水濕了她的手。
韓子磯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小心些?」
默默地將托盤放到一邊,千秋哼聲道︰「反正也就是個由頭,想見你一面,總得端些湯湯水水,這玩意兒你定然喝了不少,不差這一杯。」
韓子磯低笑,拿了摺子來擋住臉,問︰「愛妃找朕有事?」
瞧瞧,女人多了的男人立刻不一樣了,都自稱朕了,還愛妃,愛他個大頭鬼!千秋深吸一口氣,平和地開口道︰「沒事,就是太久沒瞧見了,來看看你怎麽樣,順道問問你全宮巡迴臨幸的感受。」
空氣里有那麽點酸味,令人神清氣爽,開胃醒腦,韓子磯笑盈盈地看著面前的人道︰「愛妃這是想念朕,怪朕太久沒去瞧你了吧?」
千秋扭頭就往外走,一張俏臉黑黑的,像是要發怒。
逗過頭就不好玩了,韓子磯連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地將人攔住,一把將她抱到龍椅上坐著,「我還當你能忍多久。」
張嘴就咬了他一口,千秋憤恨地道︰「逗我好玩是吧?」
韓子磯悶哼一聲,將人抱緊了,貪戀地嗅了嗅她的發香,「是好久沒看你咋咋呼呼的樣子了,有點想念。」
千秋氣又消了,哼了兩聲,嘟囔道︰「你現在佳人環繞,有什麽好想念我的,倒是我待在宮殿里無聊得緊,找不到事情做。」
「嗯?」韓子磯挑眉,「竟然會無聊嗎?女人多的時候,應該是每天忙得不亦樂乎才對。」
勾心鬥角也是一種消遣,不然這漫長的日子在深宮裡可怎麽過?
千秋撇撇嘴,「忙得不亦樂乎的是你,我每天就吃吃睡睡,最多和楚越斗個蟋蟀,其餘的再也沒事情幹了。」
韓子磯沉思了一會,道︰「明天給你請個雜耍班子進宮吧。」
千秋的眼睛登時亮了。
按理說,現在世道正亂,閑雜人等是不得進宮的,但是皇帝陛下為了討靜妃娘娘歡心,便讓人去尋了洛陽最出名的雜耍班子,在摘星閣進行演出。
宮裡的都是大家閨秀,很少出門看這玩意,所以借著千秋的光,眾人都圍去了摘星閣。
千秋的皇宮地形圖已經悄無聲息地傳遞出去,所以當看見雜耍班子里有幾個熟面孔的時候,她勉強保持了鎮定,沒有太失態。他們終究是要動手的,借著這大好的時機刺殺皇帝,宮中無主,群雄趁亂而起,自然是推翻韓氏統治的最佳時機,千秋不明白的是韓石頭為何這麽蠢,竟然沒有好好的讓人查探一下這雜耍班子的底細,就讓人混進來了。
雜技耍得倒是不錯,變臉、吐火、吞刀、踩火,看得一個個嬪妃尖叫連連。
司徒秀秀坐在韓子磯的左邊,千秋坐在右邊,韓子磯在中間安靜地看著,一張臉神色莫測。
第一場的演出風平浪靜,晚上他終於去了景象宮,抱著千秋道︰「有時候我始終還感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靈魂交換後遺症嗎?千秋回抱著他,笑道︰「所以你沒把我當外人?」
「嗯。」韓子磯彎了彎唇,「我相信你不會害我,對不對?」
千秋垂了眸子,嘴裡卻飛快地應,「嗯。」
韓子磯輕笑,吻上她的嘴唇,輾轉纏綿。千秋微微皺眉,一把推開了他。
「怎麽?」韓子磯不解地挑眉。
「你精力可真夠旺盛的,一連這麽多天臨幸人,也不累嗎?」千秋淡淡地道︰「好生休息吧。」
這是……不讓他近身了?韓子磯當真哭笑不得,他跟父皇一樣有潔癖,沒有見一個上一個的習慣,只是帝王必須演戲,其中過程自然不能讓人知道,只能背這濫情的黑鍋了,可是都躺在她身邊了,不能碰真是要命。
韓子磯覺得自己很喜歡千秋的身子,每每想著都要不能自制,至於喜不喜歡這個人,他沒有去多想,而千秋應該是喜歡他的吧,他也就仗著這份喜歡,大膽地將信任都給了她,可莫要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