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嬤嬤
二人回到茶坊,裡頭一切照舊。
蘇木正來回走動,時而頃身於幹活之人細說一二。對兄妹倆的離開和進來,似乎一點沒有察覺。
直至夜幕,工人散盡,留得幾個丫頭打掃。
香蘭的娘帶著村裡頭幾家婦人,熬了清粥,蒸了糕點。於一家當宵夜,這會兒,蘇世澤幾人正坐在門口吃著,說閑話。
蘇丹捧著粥,忽見不知何處躥出的雙瑞,手兀的一抖,湯水濺到手背,生疼。
視線不由得隨人進屋,見他走至蘇木和綠翹那丫頭身邊,主僕三人低低說著什麼。一顆心「咚咚」跳不停,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待茶園收拾妥當,一家子上了馬車,趕回宅院,蘇丹的心才落了地。
今兒蘇木留下看守,綠翹服侍她梳洗,二人也說起閑話。
「小姐,咋不將二小姐關起來,這回告密不成,保不齊有下回。古話說的好,『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哪成想二小姐竟是這樣的人,到底是一家親,竟也下得去如此狠手。」綠翹很是氣憤,打第一眼見到這個二小姐,就瞧不上她,總跟自家小姐作對。
蘇木笑笑,將外衣脫下遞給她,「里正大伯帶人巡查在明,雙瑞帶的人在暗。且那些人都是唐相予調派,身手了得。若真將人引出來倒好了,順藤摸瓜,查出幕後之人,咱也不必整日提防。」
綠翹接過衣裳,驚訝道:「原來您早就知道了?不對呀!我日日跟著,不見您有多餘心思注意二小姐。」
蘇木指指茶坊門口,「那二人也是唐相予安排的,若有異樣,自然暗裡通氣兒。就在丹姐兒出門之時,便有人同我報信兒了。」
「原是唐少爺安排,」綠翹若有所思,「沒抓到人,那不是壞事兒了。不過,蘇青少爺倒是向著您,不枉您對他的一片苦心。」
蘇木點點頭,若連他也背叛,那真是件寒心事兒。
至於蘇丹,眼下沒有閑功夫管她,等慶典過頭,她若仍死性不改,也別怪她不客氣了!
很快,到了六月下旬,在慶典開始前幾日,蘇家將等數額的茶葉運到杜府。也在當日,杜大人將貨物送進宮中。只是此回,不若從前那般歡喜,而是滿面擔憂。
次日,宮裡掌事的嬤嬤便將茶司的官服送至蘇府。
那嬤嬤約莫四十上下,周身氣質不俗,衣飾也不是一般宮婢能比擬,想來是個極有地位之人。
對待這樣的上賓,自是不能怠慢,一家子齊出動相迎。
嬤嬤吩咐身邊宮婢將官服奉上,又說了些客氣話,更是將慶典那日的流程及注意事項細說,很是周到。
對於她的熱情,蘇木多留了幾分心思。見嬤嬤言語間四下打量,像是尋找什麼。
直至正事說完,她端起茶盞飲茶,竟未有起身離去之意。
蘇世澤和吳氏本就不是善於言辭之人,蘇大爺和二房夫婦更是沒個見識,宮裡來人,便早早縮到後頭,大氣不敢吭一聲。
一時間,場面冷清,一家子無措起來。
蘇木愈發確定,那嬤嬤另有意圖。
於施施然起身,有些不好意思道:「嬤嬤,我蘇家都是農戶出身,於宮裡的一切事物不甚了解。」
說著,指向身側綠翹捧著的官服,「這官服也不曉得如何穿,若是弄錯了,便是褻瀆皇恩,還請嬤嬤教導。」
那嬤嬤眼睛頓時亮了,正愁沒機會繼續留下,「舉手之勞,便由姑娘帶老身去內堂。」
綠翹忙上前指引,幾人齊往內堂去。
那嬤嬤也真就教蘇木穿戴,自然也熱絡的聊著天兒,「蘇姑娘可真能幹,年紀輕輕便得聖上御賜官位,還是大周首位女官,老身佩服。」
蘇木站直了身子,由著她將官衣加身,「嬤嬤謬讚,不過會些泡茶的粗淺功夫罷了。」
嬤嬤忙搖頭,「人都講茶藝、茶藝,會泡茶也是一項技藝。再觀姑娘談吐,想來也是念過書的,必是書香門第,雙親及姊弟都是有見識之人。」
提及家人?蘇木有些納悶了,卻也順著話回道:「家裡世代務農,並不是什麼書香門第,只父親識得幾個字,時常教育我姊弟三人罷了。」
那嬤嬤心頭一喜,「方才見堂內的少爺、小姐可是令姐、令弟。」
蘇木眉頭挑了挑,笑道:「那是堂姐、堂弟,二伯的子女。家姐、弟遠在郡城,大姐前年剛成婚,如今孕得一子。小弟不過十歲,正於書院求學,準備科考。」
嬤嬤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而後道:「蘇小姐一家子都住在京都,如今又封了官,小公子為何要孤身遠在郡城?豈不是孤苦無依?」
「郡城書院位列書院之首,小弟考上已是不易,自然不能輕易捨去。照我爹的話,男娃總是要吃些苦頭的。」蘇木細細觀察,見她似對虎子頗感興趣。
嬤嬤點點頭,「倒也是,今年參加科考了?」
蘇木如實回話,「是,前些日子隨先生遠遊,路過京都,逗留了幾日,便匆匆趕回書院了。」
「待了幾日便走了?」嬤嬤聲音徒然變高。
蘇木便更加肯定心中猜測,「是啊!本欲教他騎馬,也只學了半道兒。」
這話便是試探嬤嬤的意圖是否同馬場那日有關,否則,如何會如此關切虎子。
見嬤嬤不住點頭,面露喜色,該不是壞事…
難道是九公主的人?以她在宮中受寵愛的程度,能趨動皇上身邊的掌事嬤嬤,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日九公主與虎子交道,說是發生了衝突,可事後並未有人追究,如今又巴巴譴人來打聽,究竟是為了何事?
算賬?不對。總不能是九公主對虎子傾心吧?十歲左右的孩子如此早熟?
蘇木晃了晃腦袋,只覺有些發矇。
不管如何,只要不是壞事就好。
那嬤嬤問到了想要的訊息,也不再耽擱,提出告辭。
蘇木將人送至大門口,讓綠翹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嬤嬤也不推遲,大大方方收進袖口,於蘇木愈發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