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家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不但曾經說得那麼白、那麼絕,現在也跟他父母說清楚了,她還需要堅持下去嗎?郎菱問著自己,卻怎麼也不想去正視真正的答案。
「我也回房了。」盤裡食物尚有剩,但戴典約已全然無胃口。
行過郎菱身旁,他像名陌生人般,腳步不曾停頓,頭不曾回。
望著他修長的背影,郎菱的腳步緩下。放棄吧!她在心裡暗嘆口氣,就這樣放棄十七年來的堅持吧!
正這樣想著,斜掛於臀邊的手機突然響起。
「喂?長頸鹿呀,找我什麼事?」
長頸鹿?男的還是女的?走在前方的戴典約不知不覺豎起耳朵。
「你們那邊好吵喔!在哪裡呀?女生免費喔?嗯……」她思考了下,「好啊!我對那裡不熟,要有人在門口等我喔……好嘛好嘛!等人家嘛!我一個人進去會怕咩……耶!就知道長頸鹿對人家最好了,我半小時內到喔!」
收線之後,郎菱疾走回房。
「去哪?」突然,一雙巨掌拉住她。
郎菱抬眼,「Pub。」
「你不是有功課要寫?」
「回來再寫就好啦!」她笑眯咪的。
「你就是這樣才不長進,功課寫完才准出去玩!」
郎菱扁起招牌嘴,「典約好像媽媽喔!」
戴典約一愣。
「都要管人家的功課!」嘴翹得更高,「沒寫完的話,明天同學會借人家抄,又沒關係!」
「怎麼可以抄別人的功課,這樣你的學業永遠不會進步!」
「反正我是笨蛋,能畢業就好了,管它學了什麼。」
郎菱的回話讓戴典約又愣了一下。剛剛的對話她聽到了多少?她在意?
「人家就是笨蛋嘛!」郎菱朝他做鬼臉,「你不是會幫我安排工作,那我就不用擔心啦!好啦!我還要換衣服呢,放人家走啦!」
揪著她的手幹嘛啦!又不喜歡她,又愛管她,真是莫名其妙!
她根本就不把他對她的嫌棄放在心上!戴典約胸口又是一陣火。
「你還沒滿十八歲,不可以去那種地方!」他厲聲禁止。
「十二點前回來就好啦!」好羅唆喔!她媽媽都沒這麼羅唆呢!
「不準去!」
「你管我那麼多幹嘛?你又不是我的誰!」郎菱生氣地在戴典約的手上一口咬下,吃痛讓戴典約鬆開了手。
察覺自己流露真實情緒,郎菱立刻又恢復調皮鬼的模樣,兩手並用,做了一堆難看的鬼臉,「討厭的典約、老叔叔、愛管人!」
她邊跑邊做鬼臉,分明就是個長不大的頑皮鬼。
這丫頭,他不會再管她了,絕對不會再管了!戴典約生氣地拂袖而去。
書桌旁的時鐘走到了十二點半,埋首於書中的戴典約抬起頭望著窗外深沉的夜色,眉心皺起。
他走出書房,一邊注意著周遭環境,曉得不會突然有人蹦出來問他半夜不睡覺是為什麼之後,才行至郎菱的房間。
門板下沒有任何燈光流泄,也沒有郎菱習慣的睡前音樂逸出,種種跡象顯示——她還沒回家!
不是說十二點就會回來?現在都十二點半了,她在外頭鬼混什麼?
戴典約氣得大踏步走回房間,拿起電話正要按下快速鍵撥打至郎菱的手機,想了想,又將電話放下。
管教她是郎姨的責任,不是他的責任;預防她出事是郎姨的責任,也不是他的責任,郎姨對女兒的行徑都不擔心了,他幹嘛牽挂著?
回到書桌前,視線接回剛剛中斷的內容,他努力地接下去看。
說努力,是因為他完全無法集中精神,書上的字像是長了翅膀,更像有了自己的意志,四處亂竄,就是進不了他的眼。
過了十分鐘,書旁的兩手握成拳頭,拳頭的主人咬著牙,好想仰天大吼。笨女孩,這麼晚了還不回來,萬一發生什麼事怎麼辦?
因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所以他擔心她,這並沒有什麼不對!而且搞不好郎姨壓根不知道女兒跑去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玩……
龍蛇混雜?戴典約心一驚,她會不會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了?速速拿起電話,撥至她的手機。
「嘟……嘟……」他在心裡數著嘟聲的次數。「嘟……嘟……」
都響了十聲了,怎麼還不接?「您的電話即將進入語音信箱,嘟聲后將開始……」
切斷通話,戴典約再撥了一次。這次仍是進入語音信箱。
該死的,她到底在幹嘛?
在房裡繞了一圈又一圈,他決走出外找人。可是他要上哪找?
後悔一陰始沒問清楚她去處的戴典約,上網將附近的pub地址全部列印下來,折放人口袋裡后,快步出了房間,走向大門。
陰了鎖,一拉開門,一道粉紅色的影子立刻閃人眼帘。
郎菱拿著鑰匙的手縮手不及,刺向他的肚子。
「啊?哈哈!」戴典約因疼痛而皺眉的模樣讓郎菱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要出門喔?呵呵……我沒注意到你開門……哈哈……」
郎菱的小臉蛋紅通通的,情緒特別亢奮,身上混雜了香水、煙味跟酒味,形成了令人掩鼻的臭味。
「你喝酒又抽煙?」俊眉凝起。
「哈哈……」郎菱笑得好開心,「對啊!我朋友給我薄荷煙,好涼喔!可是味道很不賴……啊!你幹嘛?」
戴典約一把將郎菱拎起,像拎貓咪一樣拎進了房間浴室,打開蓮蓬頭,冷水瞬間淋了她一身。
【第六章】
「好冷喔!」如瀑布般的水流直街全身,郎菱嚇得掙扎大叫。
雖然時值夏季,可是突如其來的冷水仍讓她冷得直打哆嗦,拚命掙扎著想脫離,可拎著她領子的戴典約強硬地將她扣在蓮蓬頭之下,那兇悍的表情,她只抬眼看了一下下,就嚇得不敢動彈。
「典約……」她哀求著,「好冷喔!拜託你,放開我……」
她不懂為何他會突然對她兇狠起來,還在大半夜將她淋得一身濕。是因為她太晚回來的關係嗎?他一向最討厭她忤逆他的命令,她說十二點以前會回來卻沒做到,所以他才會如此大發雷霆嗎?
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實在是因為心情太壞,不想回到熟悉的環境觸景傷情,所以才會拖過了十二點才回來。
本來以為回來的時候大家應該都睡了,誰知好死不死地剛好與打算出門的戴典約相遇。
她的心情,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會了解嘛!
見郎菱苦苦哀求,戴典約一顆冷硬的心瞬間軟化,他關上水龍頭,拿起一旁的浴巾,剛蓋上她單薄的身子時,她脖子上的一塊紅印立刻又奪走了他的理智。
肩膀上才剛感受到一點溫暖,轉眼間,郎菱又被氣急的男人拉到鏡子前。
「你在搞什麼鬼?」他氣急敗壞地大吼。
好不容易他神色稍霽,這會兒又像凶神惡煞般在耳邊厲聲吼罵,郎菱嚇得趕緊閉上眼,直到確定沒有下一句怒罵才將眼睛睜開。
「我怎麼了?」她望著鏡子里的自己顫聲問。
她看起來很好,沒什麼異樣啊!只是被水淋得像落湯雞,很凄慘狼狽而已,而典約……她沒有勇氣將視線往上,看他此刻想必怒氣勃然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