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如血》第二章(4)
母親彎腰,要拉姐姐起來,姐姐的身子往後一退,坐在了地上,她啞著哭壞的噪子說:「爸,您要是非不同意,我只有跟著權虎走了,如果權虎他爸也不同意,我們明天就離開鑒寧!」姐姐這個毒誓發的,讓父親臉色漲紅,讓母親眼圈發紅。母親對父親說:「你就答應她吧,女兒嫁人這是好事啊,怎麼話都說成了這樣,咱們女兒要是真跟人私奔跑了,咱們丟不起這份人啊……」保良看到父親臉色迅速由紅變紫,一拍床板站了起來,他沖姐姐顫聲吼道:「你要嫌這個家妨礙你了你就走,你就別當我是你父親,你也別要你媽你弟弟了,你說出這種話來,你還有沒有良心……」父親的怒吼和姐姐的抽泣,至此全都戛然而止,保良衝進門去,因為他看到父親的身體趔趄了一下,臉色忽然由紅變白,白得就象塗上了一層厚厚的臟蠟。母親和姐姐也都嚇壞了,都去扶持父親。扶著他在床沿坐下。母親顯然感覺到了父親手上異常的冰冷和劇烈的脈跳,她慌慌張張讓姐姐去打電話叫急救車來。父親有高血壓,高血糖,心臟也曾經犯過病的,這些病讓母親猶如驚弓之鳥,稍有徵兆就如臨大敵。這天夜裡他們把父親送到醫院后,醫生給他開了床吊上了藥瓶,才對母親說你們幸虧送的及時,要不麻煩可就大了。第二天權虎帶著權三槍來醫院探望父親,他們帶來了一大堆水果和一大籃鮮花,代表二伯問候病情。並且馬上叫醫生把父親從急診室的觀察間搬到了一個正規的單人病房裡。當然,父親病著,權虎和姐姐誰也沒再提起他們的事情。父親也沒提。大家彼此之間,都是一臉客氣。權虎他們走後,吃過午飯,父親就要下床出院。母親說:你在醫院住兩天吧,權虎剛才給保珍錢了,保珍到收費處替你交住院費去了。父親說:咱們家又不是沒錢,幹嗎要收權虎的錢!是不是非要做出一家人的樣子來逼我同意?母親說:你講話不能總這麼難聽,人家看你病了,是表一下做晚輩的心意。父親命令母親:你去叫保珍不用交住院費了,她要不想讓我再犯病就去把錢還給權虎,我出院回家躺一天就好。母親怕父親再犯病,不敢違拗,急急地出了病房找姐姐去了。父親讓保良攙著下床,讓保良這就攙他回家。保良說:不等我媽我姐了?父親說:咱們先走,不等了。保良也不敢多話,扶了父親出門,在醫院門口叫了一輛出租汽車,剛一上車父親就用手機給什麼人撥打電話,和那人約了地方說有事要談。於是,車子半路轉彎,沒往保良家去,而是開到了離保良家不算太遠的群眾體育館,在那裡保良見到了父親約來的那人。那人不是別人,又是父親原來的同事小於叔叔。父親給了保良十塊錢,讓他到一邊玩兒沙壺球去。父親當刑警時帶保良來這裡玩兒過沙壺球,不過那次玩兒是免費的。保良就去玩沙壺球了。保良玩著沙壺球,眼睛卻是瞄著父親的。因為他能感覺到,在這個輕鬆熱鬧的體育館里,父親和於叔叔的表情都不輕鬆。父親情緒激動,說話時連肢體都會誇張地用力。保良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是在說姐姐的事情,在說姐姐的婚事。現在除了這件事能讓父親如此激動,還有什麼事呢。小於叔叔——其實也不小啦——先是平靜地聽,然後參與到對話中去。他的表情時而平緩時而激烈,有一刻保良看到,他差點和父親吵起來了,但又馬上壓住。他們即便是爭吵也全都壓著聲音,並且不時環顧左右,一副深怕隔牆有耳的樣子。除了從表情動作上能感受到他們彼此的分歧,他們的談話保良一句無法聽清。保良心裡很亂,亂得沒了玩興,儘管他以前對沙壺球曾極度著迷,但此刻每個球都被他推得方向錯失。幾個中學生模樣的人過來問他:你還玩兒嗎,你還玩兒多長時間?雖然保良已經交了半個小時的錢,但他說了句:不玩兒了,便離開球台向父親走去。這時父親和小於叔叔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一致,父親安靜下來,悶著面孔聽小於叔叔如此這般地解釋著什麼,勸說著什麼……看見保良過來,父親中斷談話皺眉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