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一章[08.04]
【正文開始】
蘇綠檀聽說方寶柔要來,著實愣了一下,眉頭蹙的緊緊的。
鍾延光不解,問她:「怎麼了?」
抬了抬眉,蘇綠檀道:「沒什麼,就是想著她這個年紀了,還離家上京,她父親如何肯同意。」
女人之間的有些彎彎繞繞,也許就是一個眼神和一句話的事,蘇綠檀不想說給鍾延光聽,一則怕他不懂,二則怕他嫌她多事。
鍾延光猜測道:「我之前聽母親說方表妹繼母不良,估計親事難定,有母親開口,舅舅看在定南侯府的面子上,也該鬆口同意,何況女兒高嫁,對他來說也是一方助力。」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蘇綠檀笑問道:「夫君覺得方表妹應該配什麼樣的人?」
鍾延光搖頭道:「我又不知她喜歡什麼樣的人,也沒留意與她家世般配的有哪些人。全看母親如何操辦。」
蘇綠檀打趣他:「自家親表妹,你都不多上心幾分?我聽說她從前養在老夫人膝下,二人情同母女,說起來,和你不該是青梅竹馬么?」
鍾延光淡聲道:「她在侯府的時候,我多半在衛所,一年根本見不了幾面,如今她長什麼樣子我都不記得了。至於親戚情分,母親只不過分高攀,她的婚事我適當出一出面,也正好免了別人說我薄情寡義。」
說到底,鍾延光對於方寶柔本人是沒多少關心,他顧全的,只是親戚之間的面子問題,為此做一些無傷大雅的舉手之勞,不成問題。
蘇綠檀笑他:「你還怕人家背後議論你?」
鍾延光笑著坐到蘇綠檀身邊,拉著她的手,笑眯眯問:「吃味兒了?」
抽回手,蘇綠檀歪在羅漢床上,照鍾延光臉上甩了他一帕子,嗔道:「你聞到了?」
鍾延光更開心了,又握著蘇綠檀的手,死死地攥著不讓她逃開,道:「我已娶妻,任她什麼神仙妃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輕哼一聲,蘇綠檀道:「就聽你胡謅,若真見了仙姑,男人豈有不心動的?」
鍾延光笑而不語,他心裡已經有了一位仙姑,旁的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蘇綠檀繼續道:「先說好,我看戲文的時候,多的是什麼親表妹遠房表妹跟表哥好事成雙的,你就當我小肚雞腸罷,我只把方寶柔當普通親戚看了,禮節上過得去就是了,我可不樂意親近她。」
「好,隨你。」鍾延光又問:「戲文里的東西也當真了?」
「就當真,戲文不也是真事改來的。」
鍾延光眼底藏著一抹笑意,道:「真醋了?」
蘇綠檀不答話,兩眼看青天,她看人准著呢,方寶柔若真知道分寸,寫不出帶有思慕之情的信。不怕郎無心,就怕女人難纏。
鍾延光溫聲道:「女主內,內宅的事,你說怎樣就怎樣。」
他這態度還算端正,蘇綠檀這才饒過他了,不多糾纏。
次日早晨,方寶柔來京的消息就傳遍了定南侯府,就屬千禧堂最為熱鬧。
榮安堂的丫鬟也聽到了動靜,夏蟬說給了蘇綠檀聽。
蘇綠檀在屋裡給鍾延光做開春要穿的鞋,頭也不抬道:「她自來她的,添一雙筷子一個碗的事兒。」
夏蟬試探著道:「奴婢聽說,院里下人還挺喜歡錶小姐的,好些人都特地去千禧堂看她了。」
聽了這話,蘇綠檀反而笑了,道:「知道了,希望她心愿達成,嫁去好人家。」
討好下人算什麼手段,至多博個好名聲,偏蘇綠檀眼裡吧,名聲這東西是最吃苦受累還不實惠的玩意,而且關鍵時刻,說她好的人,也是抽她耳光的人。
方寶柔重名聲是好事。
夏蟬嘟噥道:「夫人怎麼這般不在意?奴婢心裡倒是有些不舒服了。」
轉了轉手上的頂針,蘇綠檀道:「不舒服就對了,她故意的,甭理她,遲早要潑出去的水。」
怎麼潑出去,潑出去的時候還是不是乾淨的水,這都不好說。
夏蟬見主子都不往心裡去,她也就不再多說了。
主僕幾個在屋裡坐了一會子,到了要傳午膳的時間,蘇綠檀才吩咐完,鍾延光回來了。
蘇綠檀上去迎他,見他還穿著官服,手已經擱在腰帶上了,道:「今兒怎麼回的這樣早?下午還去不去?」
鍾延光答說:「下午不去衙門裡了,出去辦事,回來換件衣裳。」
二人正說話,就有丫鬟進來稟道:「夫人,表小姐來了。」
來的真是時候。
蘇綠檀鬆開手,臉上笑容淡了,命丫鬟斟了茶來,道:「把人請進來。」
沒一會兒,方寶柔就領著丫鬟進來了,乍暖還寒時候,她穿著一身白色紅蕊攢枝梅花百褶裙,高高的圓髻上簪兩支綴著小金葉子的金簪,兩鬢一對蝶釵,耳朵上兩粒翡翠珠,五官單看沒有什麼出挑的,合在一起倒顯得十分秀氣,淡掃蛾眉,嫻雅端莊。
進屋的第一眼,方寶柔也忍不住打量了蘇綠檀,登時驚艷了,只見對方牡丹髻上金玉簪子,細長眉毛,眼皮內勾外翹,嫵媚嬌艷,年紀不大,眉宇間還有一股子嬌憨之氣,一身銀紅緙絲寶相花綜裙,莊重華麗。
比從前方寶柔在畫上見過的樣子美得多了。
忍不住心裡打了個突,方寶柔安慰自己,蘇綠檀美則美矣,到底俗氣,她知道表哥更喜歡高潔孤傲的氣度。嫂子再好看又怎麼樣,不入鍾延光的眼就是白瞎。
方寶柔朝見了個禮,面帶淺笑道:「表哥表嫂安好。」最後的視線是落在了鍾延光的臉上,細細地觀察著他,比從前高大偉岸了,還養白了一些。
點一點頭,鍾延光兀自坐下。
蘇綠檀坐在鍾延光身邊,同方寶柔道:「坐下說話。」
不急著坐下,方寶柔讓丫鬟把禮物拿上來,送到蘇綠檀面前,幾匹蘇州的絲綢、一套潤瓷浮紋茶碗和一些蘇州時興的胭脂水粉。
蘇綠檀道了謝,也回了一個提前準備好的荷包。
方寶柔又給了鍾延光一套墨寶,放在炕桌上,沒有多做解釋,蘇綠檀隨便瞥了一眼,東西做的精緻,看起來像是她自己做的,尤其墨錠上的描金竹子,手筆太過女氣。
顯然鍾延光並未察覺禮物有什麼特別的。
方寶柔盯著鍾延光的臉,絲毫未見驚喜的表情,半垂眸藏起失落,坐在了炕桌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