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發難
權利交替,意味著太子的跟隨者也會接踵被提攜起來,不甘心退讓的比比皆是,誰都想成為被人歌頌名垂千史的存在。
距離遠大目標還遠著,卻要被後生壓下一頭,是個年長的都會生出抵觸心理,若是自己家族的人也就罷了,至少自己還有好處。
可分明是要他們退位讓賢,誰會願意承認一個後生比自己強,無異於是要他們承認自己差勁。
官職有限,誰都想要成為位高權重者,受制於人,被管轄著的感覺一點都不美妙。
京城那段時日常有動蕩,洗牌的時,貪官污吏也會被通殺一群,用來給太子立威,人向來都是得寸進尺的,主導者不曾發狠,通常無法鎮壓底下各有心思的大臣們。
「帝王的陰晴不定,可不就是屬於制衡的方式之一,把持一個度,就能夠很好的將那群老不死的把持在股掌之間......」
百里羽弦已經在御書房蹲了好一會了,叔父百里珏正在教導太子百里守恆帝王權術,偏偏他這個不該聽的絕望的聽了許久。
似乎覺得折磨百里羽弦的時間夠久了,百里珏這才掀了掀眼皮,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水潤潤喉。
「你可知錯?」
百里羽弦想過很多不能忍的事情,唯獨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來了,他少有固執的搖了搖頭:「臣不知。」
他這執拗的性子,百里守恆都忍不住側目,繼承了父親的挑花眼,這一瞥盡顯收斂不了的春華。
剛剛抬頭硬杠了一句的百里羽弦恰好看見,有點想要挪一挪蹲的地方,不然整個室內都好像被他的聖光普照了一般。
難怪父親母親都說皇叔年輕時風華絕代,眼看眉眼相近的二人站在一起,他才終於理解了什麼叫做男女通殺。
作為一個顏狗,為了不被掰彎,百里羽弦盡量的縮了縮肩膀,似乎這樣就能夠躲過對方魅力值的影響範圍。
摸著鬍子的百里珏被這智障侄子差點給氣炸了,很想摸出椅背上掛著的棍子,想了想又放棄了。
這個不是自己的兒子,瞧這細皮嫩肉的,自家兒子同樣出門那麼久,黑的何止一個度,也就這個後生只黑了一丁點,一看就是堅持不了幾棍子,未免打壞了,這個心思不可有。
「皇后的侄女哪裡不好,要讓你如此抗拒,不惜跑到我面前拒絕賜婚。」百里珏決定還是好好說比較合適,愣是壓下心裡頭的氣,努力和顏悅色。
百里羽弦將自己耿直的性子發揮到了極致:「她還沒有我一個男人好看,我憑什麼娶她!」
他那委屈的勁頭,百里珏:「......」竟是無法反駁。
「男人如何能夠拘泥於樣貌,如此膚淺,張家小姐賢良淑德,正好可以治一治你那成天不著調的性子,讓你收收心。」
百里珏是真的看不下去了,百里御把兒子送到京城這麼久,他與這個侄子也有半個老父親的資格,對他那沉迷道教一往而深的態度,真的很是驚悚。
孤獨一生說的好聽,等到孤苦一人的時間長久了,那等孤寂哪裡是說說就能夠安慰到自己的,偏偏這孩子認死理,以為自己就是能夠耐得住寂寞。
殊不知他現在還能跟著幾個小子到處折騰,四處都熱鬧的很,若是年紀大了,興趣變了,就會覺得有個知冷熱的夫人,會是怎樣的滋味。
「皇叔,我是個俗人,我有著多數男人的通病,喜好顏色,更何況我從小對著母妃長大,若是連母妃三分都及不上,如何喜歡的起來,不喜歡還將就那才是害了人家。」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在聖旨還未下達,急匆匆的趕來阻止,感謝百里靳德的受寵加嘴碎,不然事情成了定局,不喜歡包辦婚姻的他,真的很難對一個不喜歡的女人下手,這得多禽獸啊!
百里珏思來想去也覺得如此選擇很難,作為過來人,才會知道面貌顏色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德才兼備,適合最重要。
於是他沉聲道:「沒有相處過,你如何就知道自己不喜歡人家,亦或是你有什麼喜歡的女子,直接與我說上一聲,賜婚改一改也是可以的,否則好些個人收到賜婚了,就你一人沒有,世人會怎麼說朕厚此薄彼。」
百里羽弦木著臉:「世人會說皇叔你最疼侄子,誰都是幫著選,就我一個是自己選。」
終於百里珏還是抽出了棍子,梆的一聲,敲在平時批改奏摺的桌子上:「你怎麼就這麼倔!真要是不喜歡,給予尊敬便可,真要是有喜歡的再領回來就是了。」
百里羽弦抬眼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發問:「皇叔為何非要給我賜婚?」
百里珏陰晴不定的盯著面前這個孩子,能說什麼?忌憚嗎?
這少年一身道袍他從未放在眼裡,可是最近京中各種各樣奇異的事情,都是來自少年特意的手段,若是不用一種方式綁住他,心裡總是難以安寧下來。
神鬼莫測之術確實存在,卻也不適合掌握在百里羽弦的手中,若是他故意截斷龍脈會是如何?
術士確實不適合成為國家的領導者,但卻是惑亂國家的一個好手。
「可是嫌棄侄子手段詭異,丟了皇家的臉,若真是這樣想,大可不必如此,讓侄兒離開京城,此生不再踏足便可。」
百里羽弦脊背發涼,想了這麼久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皇家無情這話確實是真的嗎?最近的事情都是為了幫助面前的這位太子。
他奉命來到京城與為數不多的親人培養感情,結果還是失敗了么。
百里珏沒想到百里羽弦會將事情拉到明面上來講,但卻也不會直接承認此事,當即就要裝傻,面上卻是嚴厲了幾分:「男子成家立業就是根本,你叫朕一聲皇叔,朕便也有管一管你的權益。」
「呵!」一道清淺的冷笑傳入幾人耳畔,不過一瞬,墨色的人影便直接出現在幾人面前。
繁華富麗的墨色長裙,隨著款款步伐而搖曳,秦若白近乎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百里羽弦的身邊。
似乎才察覺到有人入侵,宮中坐鎮的幾位先天高手紛紛出動,秦若白漠然的視線落在蹲的滿頭大汗的兒子身上,微微一眯,唇角一勾,手往後輕揮還未靠近御書房的幾位先天高手便急行而退。
「百里珏,要知道我可還記恨著你當初的逼宮行為,在明知道我和他要回來祭奠母后,你還如此待我兒子?」
目光清寒入骨的落在了百里珏身上,百里珏愣是沒能說出一句話,反應過來想要說句放肆,秦若白卻很不優雅的翻了個白眼,
轉而看向百里守恆,從袖中拿出一個雙魚玉佩:「我這蠢兒子知道你羨慕靳德那小子的玉佩,這次也給你帶了一個,之前也是沒有合適你的玉雕,這才厚此薄彼了。」
百里守恆彎了彎眉尾,通身上位者的氣息盡數收斂,恭謹大方的接過秦若白送的雙魚玉佩:「多謝伯母。」
秦若白挑了挑眉:「伯母?」
見百里守恆莫名的神色,她好笑的勾唇,意味不明的看了百里珏一眼,以一種幸災樂禍的語氣道:「看來父親沒有說過,當年先皇的玉貴妃將死胎與你父皇調換,他其實才是我夫君的兄長,而我理所應當是你的嬸嬸才是。」
百里守恆下意識看向父皇,百里珏憋了許久的怒火,忽然一松,無可奈何道:「若是不需要賜婚,那就罷了,可不要說什麼再也不踏足京城的話來,哪有人老祖宗都不認的道理。」
秦若白展顏一笑,也從善如流的對著百里守恆道:「許是你父皇想等你穩重一些在告訴你,畢竟這也是皇家秘史,能不多一個人知道,就不要多一個人知道。」
無非就是粉飾太平,還當她不會似的。
「不過,你這鬍子,好醜!」
伸手扶起百里羽弦的時候,秦若白嫌棄的來了一句。
向來穩重的百里守恆,下意識看了看父皇,沒想到他父皇反而笑了。
「丑才好,朕可不是像你兒子那般膚淺之人。」百里珏當皇帝這麼些年,比起以前那溫潤的模樣差的太多,倒是越發厚臉皮了。
秦若白突然問了一道送命題:「你故意這麼扮相,該不會覺得自己美絕人寰,張夢瑤配不上你吧!」
百里珏:「......你就是這麼對待你救命恩人的嗎?」
秦若白毫不留情:「若不是你曾經救過我,你以為當初你還能好好活著?不過你以為救命之恩能夠讓我妥協,我是那等要臉的人嗎?」
百里羽弦眼睛瞪大:哪有人將不要臉說的這麼清新脫俗的,娘親你莫不是弄錯了重點。
百里珏咳了咳:「他可是也來了,怎麼這麼久就看到你一個?」
完全不想面對一個給自己帶來壓力的女人,對方愈發的神鬼莫測,兒子能夠學到那等本事,父母又會差到哪裡去!
「他在後面,我在宮外看到你小兒子猶豫著要不要進來解救好兄弟,沒想到受難的便是我的兒子。」
秦若白的眸色清淺,語調並無情緒,淡淡的瞥了自家兒子一眼,似乎在說:你怎麼這麼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