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雨/鳥雨4(2)

丸雨/鳥雨4(2)

這之後,采芹就非常迫切地想見到艾絨。

現在,采芹要好好看看她。采芹毫無顧忌的、聚精會神的注視,使艾絨感到害羞,頭垂得越來越低。采芹見她這副模樣,不禁笑了起來。

艾絨扯了一下采芹的衣角,扭了扭身子。

「你是個怕羞的女孩兒。」

「不要這樣看人家嘛。」

采芹覺得這女孩兒真是可愛———可愛得讓人心疼。她有一個**:伸手輕輕拍打幾下艾絨那顯然在發燙的面頰。

這兩個從前很少見面、見了面也只是很少說話的女人,此時此刻,都覺得她們的命運被一件共同的東西連接著,彷彿在許多年前,她們是一道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很長時間裡形影不離,後來分開了,分開了很久,但現在又相聚在了一起。

「你常回來嗎?」艾絨問。

「不常回來。」

「這回回來住多久?」

「完成了一個人的囑託,就回去。」

「誰的囑託?」

「猜猜。」

艾絨搖了搖頭:「我不猜。」

「你想知道。」

「我才不想知道。」

「心裡想知道。那我說啦?」

「隨便你。」

采芹看著艾絨的臉,小聲說:「杜———元———潮!」

艾絨的臉一下子變成緋紅,隨即用兩手輕輕將臉遮住。

采芹靠近艾絨,將一隻胳膊輕輕搭在艾絨柔弱的肩上。她沒有再說什麼,眼睛一直看著那片在霞光中變成嫣紅的花海。

一群蒼鷺從水中的蘆灘上飛起,在霞光中緩緩飛行,雖然划動著翅膀,卻使人覺得它們幾乎凝固在了低垂的天幕上。

這一夜,采芹是與艾絨一道在艾絨那間溫馨而清潔的小屋裡度過的。采芹為艾絨做了一頓地地道道的油麻地的晚餐。吃完飯,收拾完碗筷,她們就在燈下聊天。看看天色已不早了,采芹說:「洗洗睡吧。」

她們合睡在一張小小的但卻很舒服的床上。

她們之間有一種不期而然的親昵感。

艾絨在微側身子換上一件寬大的睡衣時,露出了那兩隻小小的柔軟的**,采芹笑了:「它們長得真好看。」

艾絨立即用雙手將睡衣合上。

采芹笑了。

艾絨側過頭,一眼看到采芹也正在換上她為她從箱子里拿出的睡衣,她看到了采芹兩隻雖然也不很大但卻豐滿的**,小聲說:「它們長得才好看。」

采芹攏了攏睡衣,又撩了撩頭髮:「都老啦。」

兩人先是各睡一頭的,但說著話,采芹讓艾絨拿了枕頭,與她睡到了一頭。

滅了燈,她們面對面,緊緊地挨著。

她們在黑暗中,各自聞到了對方**的氣息。采芹說:「你身上還一股奶香呢。」

艾絨說:「你身上有一股草香。」

「在地里幹活落下的。」

「好聞著呢。」艾絨埋下身子,將鼻子輕輕貼在采芹的胸脯上。

秋天的夜晚,像熟睡的處女,靜得讓人感動。灰藍的夜空下,大平原在由野菊花、石蒜、苦艾、香菖蒲以及成熟的稻子所融和在一起的迷人氣息中,均勻地呼吸著。河水在輕輕拍擊河岸,拍擊碼頭與停泊的船。那船有節奏地搖擺著,像夜的搖籃。車水的風車,在夜空下猶如長了翅膀的巨人,在緩慢的節奏下,將水車到已經收割了莊稼的地里。蛙鳴止了,蟬鳴息了,布谷鳥也飛了,只有水邊草叢中與家前屋后的瓦礫中,不知名的秋蟲在鳴叫。這是它們的季節,聲音清純而憂傷。

采芹在說,艾絨在聽。說的是遙遠的往事———從杜元潮父子在洪水之中漂泊到油麻地,散散漫漫、斷斷續續、星星點點地說下來。

艾絨在靜靜地聽。像所有女人喜歡知道一個男人的少年時一樣,她渴望知道小時候的杜元潮。

木船、風車、田螺、泥鰍、魚釣、果樹、田野、群架、攀援、跳水、捕鳥、偷摘……還有那雨,一場一場的雨,不時地一陣一陣地灑落在她們的說話里。

艾絨喜歡采芹所講的有關杜元潮的每一個細節,這每一個細節,都會像石子投進潭中,振蕩出一圈圈細密的波紋。

采芹講到了杜元潮的結巴,並學著他說話的樣子:「你……你……你……」

艾絨咯咯地笑了。

采芹描述著:「他結巴時,臉憋得通紅,紅得發紫,脖子上青筋暴突,眼珠子要跳出來了。結巴了半天,也沒有將要說出的話說出來,很不好意思,就把頭低下了,一直低到了褲襠里……」

采芹既像是在講給艾絨聽,又像是在為自己獨自回憶。那時,杜元潮一副大眼明亮的形象就在她眼前,在田埂上,在小溪里,在風車下,在搖搖晃晃的小船上……

往事成詩,在這秋風吹得蘆花飄滿雲空的夜晚,被一顆熱血汩汩的心吟誦著。

采芹一邊說,一邊用手梳理著艾絨的頭髮。

有一陣,采芹啞默了許久。她飄飄忽忽地看到了那口荷葉田田的池塘,看到了赤身**的自己與赤身**的杜元潮……

黑暗裡,她的雙眼潮濕了。

「你怎麼啦?」艾絨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輕輕推了推她問道。

采芹用手拍打著艾絨的腦袋:「沒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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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靈魂和慾望浸潤在雨中的佳作:《天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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