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曉瑜吃醋,先皇后的真正死因

167、曉瑜吃醋,先皇后的真正死因

來接杜曉瑜的既不是親爹杜程松,也不是親娘楊氏,而是杜家大院里的四少爺杜曉駿,跟杜曉瑜同父同母的親哥哥。

杜曉瑜上次去京城的時候見過杜曉駿,但是幾乎沒怎麼說過話,對他也不太了解。

這位四少爺倒是自來熟,見著杜曉瑜的時候,不再像之前那樣稱呼「杜姑娘」了,張口就喊,「小妹。」

杜曉瑜有些不習慣,尷尬地笑著,「四少爺。」

「哎,什麼四少爺,我是你四哥。」杜曉駿將手中綴了流蘇的扇子一收,在掌心掂了掂,彎著嘴角看她,「咱們是親兄妹呢,小的時候四哥還因為跟你搶糖糕吃把你惹哭了,被爹追著好一頓打,這些,你可還記得?」

杜曉瑜仔細想了想,沒想起什麼來,歉意地搖搖頭。

「想不起來也不打緊。」杜曉駿莞爾,「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莫說你一個小女娃娃不可能記得,哪怕換成大人,怕也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杜曉瑜瞧著杜曉駿性子活泛,一點也沒有少爺的架子,很是容易相處,心中對他便也親近了些,想了想,問道:「我從小就愛吃糖糕嗎?」難怪每次她喝葯,傅涼梟都會讓靜娘準備糖糕,這個人對她到底是有多上心才會連這些細微末枝的東西都知道啊?

「嗯嗯。」杜曉駿說起這個就咧開嘴笑,「小妹可喜歡糖糕了,尤其是娘親手做的糖糕,有一回我假意說要跟你搶,你就把碟子里的每塊糖糕都給咬上一口,當時那粉嘟嘟氣呼呼的小模樣,別提多可愛了,沒想到一轉眼,小妹都長這麼大了,小時候可愛,長大以後更可愛。」

少年長得玉樹臨風,臉上那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十分具有感染力,聽他這麼說,杜曉瑜彷彿真看到了原主小時候被大院里眾人寵得如珠似寶的情景,嘴角也不覺往上彎了彎,「竟然還有這麼多趣事,只可惜,我全都不記得了。」

杜曉駿掩飾住眸子里一閃而過的心疼,挑了眉頭,「說了這麼半天話,小妹不準備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杜曉瑜這才回過神來,「四哥快裡面請。」

杜曉駿這次帶了很多人來,陣仗大到把全村人都給招來看熱鬧了。

雖說杜曉瑜這宅子里時不時地會來些身份不凡的客人,卻沒有哪一次是像今天這樣的。

一輛寬大的馬車打頭,後面跟著一排專裝禮品的車隊,車隊後面跟著數十個下人,有丫鬟,有僕婦,有家丁小廝,先不論穿著,光是看看那走路的整齊姿態就知道是統一訓練過的,只是不知,這次來的又是誰。

外面的鄉鄰疑惑,宅子里的丁文章夫妻更是納悶,聽說來了客人,廉氏出來看,正聽到杜曉瑜管那個少年叫「四哥」,廉氏當場愣了一愣,跑回去告訴丁文章。

「啥?」丁文章立時瞪眼,「四哥?哪門子的四哥?」

廉氏抿著嘴巴,半晌才道:「八成是妹子的親生爹娘找上門來了,難怪我總覺得她這幾天有些怪怪的,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可是我問她,她又什麼都不肯說。」

「親生爹娘?」丁文章一聽不對勁,急忙站起身來,「我出去看看去。」

廉氏抱著兒子跟在他後頭,夫妻倆來到堂屋。

杜曉瑜已經招呼杜曉駿坐下了,他帶來的下人們則是由水蘇帶去偏房納涼吃茶點。

「大哥大嫂,你們來了,快過來坐。」杜曉瑜瞧見二人進來,笑著招手。

丁文章疑惑的目光落在杜曉駿身上,「妹子,這位少爺是誰?以前好像沒見過。」

杜曉瑜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是我四哥。」

「四哥?」丁文章瞪圓了眼珠子,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杜曉瑜肯定地點點頭,又解釋說:「我的親生爹娘找到我了,要接我回家,這次四哥親自前來,就是為了這事兒。」

丁文章聽完沒說話,看了一眼旁邊的廉氏,廉氏也是一頭霧水,眉頭都擰成了疙瘩,望向杜曉瑜,「你爹娘是什麼時候找到你的?」

杜曉瑜心道這話該怎麼回答呢,阿福哥哥說過,爹娘雖然找了她多年,但其實一直沒打聽到她的下落,是他先找到以後才告訴爹娘的。

也就是說,找到她的其實是阿福哥哥而並非爹娘。

「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杜曉瑜拿話遮掩,「不過那時候還沒確定,所以我也不敢聲張,便沒告訴你們,最近才完全確定的,我原想著等他們來了才跟你們細說,如今人也來了,那我就不瞞你們了,之前來過咱們家的杜三爺,他就是我親爹。」

「杜三爺?妹子你沒開玩笑吧?」丁文章受了驚嚇,嘴巴張得老大,都能直接塞進一個雞蛋去了。

「要是開玩笑,我這段日子就不會忙裡忙外準備走人了。」杜曉瑜苦笑連連,其實她挺捨不得這裡的日子,可她的未婚夫是親王,註定了要回京爭權奪利,不能再繼續陪她閑雲野鶴,簡單安逸。

而她又是個認定了就不肯輕易撒手的人,自然只能跟著去京城,從今往後,不管是福是禍,都要陪在他身邊。

廉氏嘆氣,「果然我猜的沒錯,你這幾天的安排,就是在交代尾事。」

杜曉瑜微微低頭,「我不是有意要瞞著大家,只是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解釋,畢竟杜家那頭沒來人,我也不好開口,怕你們不信。」

丁文章問:「那你跟我爹娘說了嗎?」

「還沒呢!」杜曉瑜道:「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安排完,一時半會兒走不了的,放心吧,該交代的,一樣都不會落下。」

廉氏點頭道:「那成吧,你們聊著,有什麼事兒只管讓人過來知會一聲,我和你大哥就先回房了。」

說完,悄悄捅了捅丁文章,夫妻兩個抱著娃回去了。

杜曉瑜沒強留,畢竟他們跟杜曉駿不熟,就算留下來了也沒有話題,只會徒增尷尬。

那二人走後,杜曉瑜給杜曉駿倒了杯涼茶。

杜曉駿端起來喝了一口,雙眼亮了亮,看向杯中,「這是什麼湯品,好生解暑。」

「是我自製的涼茶,有敗火的功效。」杜曉瑜道:「四哥要是喜歡,就多喝一些,不過也不能太貪涼,否則該鬧肚子了。」

杜曉駿聽完,又連著喝了兩口,心中十分歡喜,「在家的時候,爹每次說起小妹你,都要豎起大拇指來誇一誇,上回你去的匆忙,也沒在家裡多待,我又住在外院,沒辦法跟你說上話,都沒怎麼親近,沒想到這次一來就嘗到了小妹親手做的涼茶,我也算是有口福的,等我回去,也能在大伙兒面前顯擺顯擺了,要知道這玩意兒,爹都沒喝過呢!」

杜曉瑜反問,「你怎麼知道他沒喝過?」

杜曉駿得意地挑挑眉,「爹呀,把他來你這兒的事都嚼了八百遍了,每頓吃了什麼他都能說出來,我聽得多了,自然而然就記住了,他要真喝過涼茶這麼新奇的甜湯,怕是頭一份就拿出來說了,哪還能藏著掖著的。」

「說得也是。」杜曉瑜贊同地點點頭,「他來的時候,我還沒做出涼茶來呢,這東西是最近一段時間才得空弄的,他們喝過的都說好,我就讓下人隨時備著,今年天太熱了,容易中暑,不管是主子下人,每天晌午的時候都喝一些,提提神,做事才有幹勁。」

杜曉瑜說話的工夫,杜曉駿已經把一碗涼茶給喝完了,似乎還沒喝夠,嘴巴里咂摸咂摸著滋味兒,隨後一臉祈求地望著她,「小妹,再來一碗,可好?」

望著他那賣乖的樣子,杜曉瑜心中只覺得好笑,嘴上卻拒絕道:「不成,你都喝了一大碗了。」

「我這是頭一回喝涼茶。」杜曉駿幽怨道:「你這裡的人每天只喝一碗,那是因為她們在我來之前就喝過了,不能跟我這個新來的比。」

「新來的?」杜曉瑜覺得這詞兒挺新鮮。

「是啊!」杜曉駿道:「爹老說我不務正業,我那天一氣之下直接告訴他我來幫你做事,聽你使喚,他二話沒說,答應了。」

杜曉瑜詫異,「咱們不是要回京嗎?」

「早著呢!」杜曉駿望了望碗底,仰起脖子把剩下的一點涼茶滴進嘴裡,「爹還說,你這裡肯定一時半會走不了,在這期間,就讓我跟著你歷練歷練學學本事。」

杜曉瑜無語,「我一個小姑娘,能教你什麼本事?」

「吃苦耐勞的本事啊!」說起這個,杜曉駿馬上來了精神,「你一個小姑娘都能做到的,沒道理我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卻做不了,否則要傳出去,不是笑死人了,你說對吧?」

「這個……」杜曉瑜遲疑,「其實也不能完全這麼說,畢竟你是在大院兒里長大的,我是鄉下長大的,咱們從小的生長環境就不一樣,接觸的人和事更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你習慣了錦衣玉食,我習慣了粗茶淡飯,你享受的是少爺生活,我過的是農家日子,就好像農女不懂琴棋書畫品茶賞花一樣,富家少爺也學不來犁田耕地春種秋收,完全沒有可比性。」

杜曉駿的眼神驀地黯然下來,聲音也放輕了許多,「小妹,你是不是在怨我們沒能早一些找到你?」

杜曉瑜沒說話。

要說怨,她當然是怨的,如果杜家的人再來早一點,原主就不用吃那麼多的苦,遭那麼多的難。

可如果原主一早就回了杜家,她便不會出現在這裡。

以前她覺得自己的穿越並沒有任何意義,等遇到了傅涼梟,她才知道,原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

穿越本來就是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就算不信天命也得信,可見慧遠大師給傅涼梟批的命未必不真。

想到這裡,杜曉瑜坦然一笑,「怨不怨的,都已經過了十多年了,如今還說那些做什麼?」

杜曉駿問出口才覺得自己這話挺混蛋,換了誰被流落在外這麼多年不怨的,誰願意放著千金小姐的富貴生活不享受跑來鄉下過苦日子啊?

暗罵了自己一句嘴賤,杜曉駿打了個哈欠道:「我這一路趕來好累啊,小妹給我安排個房間吧,我想睡會兒。」

杜曉瑜見他滿身風塵僕僕,俊逸的臉上也露出了倦色,想來為了趕路,中途並沒休息好。

點點頭,杜曉瑜招來行事穩重的翠鐲,「你帶四哥去西廂房。」

翠鐲頷首,看向杜曉駿,「四少爺,請隨奴婢來。」

杜曉駿站起身,跟著翠鐲走出去。

這些丫鬟是楊氏精心挑選的,翠鐲以前是楊氏身邊的心腹,杜曉駿熟得很,當下便沒有任何拘束,直接問她:「你們伺候了小妹這麼久,有沒有摸清楚她的脾氣了?」

翠鐲想了想,回道:「之前大概是五姑娘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並不親近奴婢們,甚至有意無意地防備著奴婢們。

所以我們幾個哪怕掛了名是這宅子里的丫鬟,卻是不得近身伺候姑娘的。

跟在她身邊,也就是一個月前的事兒,所以算起來,奴婢還不算太了解五姑娘,就目前來看的話,姑娘是個性情溫和的人,只要真心待她好的人,都能很容易跟她相處。

雖說不讓奴婢們隨身伺候,但她待自己的下人跟奴婢們都差不多,很少端架子,有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從來都不會一個人獨佔,總會跟下人們同樂。

但只一點,誰要是欺負了她或者是欺負了她在意的人,她就算拼了命也要想法子討還回來。」

杜曉駿聽著,唇邊慢慢溢出一抹笑意,「我原以為,小妹會隨了娘,如今聽你這麼說來,倒是有幾分爹的影子。」

翠鐲道:「其實也不怪姑娘會這樣,小地方多悍婦,不管是村裡還是鎮上縣城,反正到了哪都能遇到不順心的事,在沒有人保護的前提下,姑娘如果不想法子自保,只怕是早就被人給欺負慘了,哪還能平安活到現在?」

杜曉駿聽罷,眼眸里幽深了幾分。

說話間,兩人已到了西廂房,杜曉駿實在太累,連沐浴的力氣都沒有,進了房就一頭栽在大床上睡了過去。

杜曉瑜正打算去找傅涼梟,起身的時候卻看到杜曉駿把扇子落在炕桌上了,她見那扇子上的流蘇墜漂亮,就忍不住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

扇面上是一幅落梅圖,上題兩排小字: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杜曉瑜雖然不懂畫,但是這種畫風卻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之前在哪見過。

她細看了一眼,在右下角找到一枚印鑒,上面有刻著個字:江亦臣

杜曉瑜心想,杜曉駿的這把扇子要麼是這個叫做江亦臣的人送的,要麼是請他給作畫題的字。

沒做多想,杜曉瑜把扇子收了起來,打算等杜曉駿醒了再還給他。

之後,杜曉瑜去找傅涼梟,敲了半天的門也沒人應聲,她索性直接進去。

傅涼梟的房間一如既往的乾淨整潔,裡面卻沒人,靜悄悄的,她最近在為回京做準備,他也沒閑著,記得他說過,她要回京,直接讓杜家人來接就是了,他要想回京,卻是千難萬難,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殺招等著,所以最近一段時日,他都在安排,白天很少在宅子里。

杜曉瑜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壞念頭,想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於是做賊似的輕手輕腳進了內室,小心地翻啊找啊,連枕頭底下和床底下都沒放過。

然而找了半天,還是什麼發現都沒有。

杜曉瑜並不覺得意外,那個人最大的秘密應該就是之前瞞著她的親王身份了,如今都已經說開了,哪裡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杜曉瑜正準備把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放回去,卻在衣櫃里發現了一封信。

她心跳得飛快,一點一點打開信封將裡面的箋紙抽出來,只見開頭寫著:筱筱吾妻,見信如唔。

筱筱?不該是曉曉嗎?

不等她仔細看,房門已經被人推開,傅涼梟走了進來,站在珠簾外看著她,「你在做什麼?」

「筱筱是誰?」杜曉瑜慢條斯理地把箋紙折起來裝進信封,臉上雖然沒有情緒,聲音卻已經透著說不出的冷漠。

他最是了解她,越冷靜,就代表著她心裡越是狂風暴雨。

「你前妻還是你意中人?」不等傅涼梟回答,她又問。

傅涼梟微抿著薄唇,沒說話。

前世他有回御駕親征,險些死在戰場上,怕自己熬不過那晚,趁夜給遠在皇城的她寫了一封信。

那封信自然不可能憑空出現在這一世,是他剛重生的時候放不下前世,寫出來悼念的,習慣了不管走到哪都帶在身邊,但他沒想過,會被她發現。

杜曉瑜本來想把那封信放回去的,想了想,直接當著他的面給撕了,「信上寫了什麼,我沒看,不過我覺得,你既然要娶我,這種膈應人的東西就沒必要存在了,前妻也好,意中人也罷,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以後你的王妃只能是我,你認為呢?」

信紙被撕成碎片撒了一地,傅涼梟的雙眸始終盯著她的眼睛,見她要走,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回來抱進自己懷裡,下巴摩挲著她瘦弱的肩膀,聲音低沉暗啞,「筱筱,你信我,沒有別人,一直都是你。」

杜曉瑜沉默,任由他越抱越緊,好久才面無表情地緩緩道:「我不想當替身,如果你這兩年待在我身邊只是因為我長得像她,那我無話可說,你是親王,你要娶我,我反抗不了,但你想要的感情,我給不了。」

傅涼梟鬆開她,雙手捧著她的小臉,眸底的濃霧慢慢散開,換上幾分寵溺的笑意,「傻瓜,誰說你是替身了?你就是你,除了你,沒有人能是你,你也不能是別人。」

杜曉瑜想生氣,可是對上他這張臉,什麼火都給堵回去了,她不想在這種時候跟他親熱,執拗地把臉偏向一邊。

「乖,我最近太忙,抽不出時間來照顧你,你要好好保重身子,等把一切安排妥當回了京城,我再想辦法來見你,好不好?」

他說完,再一次將她摟進懷裡。

杜曉瑜頓時覺得委屈,「傅涼梟你個大混蛋,這件事要不給我個解釋,我跟你沒完!」

杜曉瑜正準備推開他跑出去,就聽到肩頭傳來他熟睡的呼吸聲。

她心下一緊。

知道他最近忙,但是沒曾想竟然能累到抱著她的時候都能睡著的地步。

生在皇家到底是有多辛苦啊,不過是回家而已,竟然難到這種程度嗎?

一瞬間,心疼蓋過心痛。

杜曉瑜費力將他挪到床榻上躺下,幫他脫了鞋,天太熱,就沒給他蓋被子,倒是拿了扇子過來輕輕給他扇著風。

靜娘突然推門進來,杜曉瑜還在給傅涼梟打扇。

靜娘放輕了聲音,說道:「奴婢熬了一些綠豆百合粥,姑娘要不要現在喝?」

「我沒胃口。」杜曉瑜同樣放輕了聲音,目光落在傅涼梟烏青的雙眼上,轉頭問靜娘,「王爺要回去,是不是真的很難?」

靜娘怕被人聽見,走出去把門關上,這才回來道:「楚王是先皇后嫡子,身份尊貴,如果按照尊卑立儲,他是最有希望成為儲君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繼后和寧王這對母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在京城的時候,那對母子就處處算計。

兩年前王爺因為放火燒翊坤宮的事情觸怒龍顏被趕出京城,對那對母子來說是天大的機會,所以他們絕對不會讓王爺再有機會活著回去,這一路上必定兇險萬分,所以王爺為了這個,已經很多天沒有合眼了。」

杜曉瑜覺得疑惑,「按理說,放火燒皇宮是大罪,王爺為什麼只是被趕出京城那麼簡單?」

靜娘猶豫了一下,回道:「因為先皇后的緣故。」

「聖上愛她?」

「奴婢不懂什麼是愛,也不知道聖上愛沒愛過,但奴婢覺得,他更多的是愧疚。」

「愧疚?」杜曉瑜越發不解。

靜娘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傅涼梟,皺皺眉,欲言又止。

杜曉瑜祈求道:「你告訴我吧,我想了解他,以後才能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靜娘頷首,「還請姑娘移步外間。」

杜曉瑜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傅涼梟,跟著靜娘來到外間。

坐下以後,靜娘才緩緩道:「先皇后出自定國公府秋家,閨名秋霓裳,那時候的秋家還沒有勛爵,只是雲州的小門小戶,當今聖上也還沒有登基為帝,封號明王。

秋霓裳有個感情深厚的青梅竹馬,名為江其佑。

江其佑是個讀書人,他在秋霓裳的爹娘跟前立過誓,待到金榜題名之日,便來迎娶霓裳為妻。

只可惜他太過自負了,接連落榜。

秋霓裳對他情深義重,說願意等。

秋家爹娘卻不樂意,畢竟她的年齡越拖越大,如果江其佑再落榜,霓裳就成老姑娘了。

那一年,明王奉旨出巡各州府,來了雲州,那江其佑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然面見了明王,然後在明王跟前各種吹噓秋家之女霓裳,芙蓉桃花面,傾城又傾國。

引起了明王極大的興趣,後來真的找上門,果然見到了那傾國傾城的美人,直接揚言要帶她回京。

秋父堅決不肯,說秋家雖為小門小戶,秋家之女卻寧死不當妾。

明王便當即許諾,娶霓裳為正妃。

等聖旨一下,秋家便再也沒辦法違抗,只得把女兒送到了明王府。

江其佑立了大功,明王按照許諾,在會試上動了手腳,讓他高中。

霓裳知道真相以後,心如死灰,入了王府就從不見笑顏,也不肯為明王生育子嗣,常偷偷喝避子湯,以至於明王的側妃先生下了長子傅涼瑾。

明王登基以後,霓裳被封了皇后,哪怕成婚多年,容色風華依舊不減當初,聖上每每見她都覺得愛不釋手,著了魔一般。

皇長子傅涼瑾十五歲以後,隔三差五就來給皇后這個嫡母請安,原先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因為孝順,後來宮裡就慢慢傳出流言,說皇后勾引皇長子。

事實上,是皇長子覬覦皇后美色,數次想玷污她,皇后暗中把這件事給壓了下來,但皇宮之中人多口雜,所有的秘密都是瞞不住的,這件事沒多久就傳入了聖上耳朵里,他怒得砸了整個御書房。

到底是家醜不可外揚,聖上不能明著處置皇長子,就找了個謀逆的借口將他斬殺於午門之外,曝屍三日。

之後,聖上讓人傳召皇後來質問,皇后一句話都沒說,一副任憑君處置的樣子,聖上越發怒了,以秋家闔族性命作為要挾,皇后才肯吐口,說自己沒有做過。

聖上多疑,明面上說相信皇后,心裡卻早就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皇后與皇長子的事雖然被瞞得密不透風,可還是有些不當的言論流傳了出去。

聖上這一輩里有個王爺十分囂張狂妄,得罪了不少朝中大臣,聖上也早有將他徹底拔除的心思,剛好這位王爺垂涎於皇后美色,於是朝中就有人利用了皇后,污衊她出宮去皇覺寺進香的時候與那位王爺有染,想藉此機會來個一箭雙鵰,既能把那位王爺拉下馬,又能清君側,剷除禍國妖后。

聖上本來就懷疑皇后,又有皇長子的先例在前,哪裡還坐得住,他甚至懷疑年僅五歲的七皇子到底是不是他親生,怒到了極點就發狂,死死掐著皇后的脖子一遍一遍地問她究竟有沒有做過對不住他的事。

為了兒子,皇后不能死,她搖頭否認,換來的卻是聖上幾個響亮的耳光。

聖上恨極,可到底是捨不得殺了她,只好將她幽禁在榮華園,那是位於京郊的皇家宮苑。

恰逢附屬國的一位世子來訪大魏,去榮華園遊玩的時候誤打誤撞見到了皇后,一時驚為天人,又讓人打探了皇后的遭遇,便私底下去找聖上,說願意以鎮國之寶作為交換,只求帶走她。

世子口中的鎮國之寶,據說有長生之效,聖上大為心動,當場就應允了。

為了不讓外人看出端倪,世子帶走皇后之日,聖上就給她發喪,對外宣稱皇后暴斃,連謚號都擬好了,孝潔皇后。

卻不料,皇后在去往附屬國的半途中吞金自殺,死前寫了一封信,求世子務必要交到聖上手中。

霓裳性情剛烈,本不屑向任何人解釋自己的清白,可是為了七皇子,她不得不在信中寫下自己是如何被污衊陷害的,此生惟願聖上能厚待七皇子,他的親生兒子。

奴婢不知道聖上相不相信那封信上的內容,但不管怎麼說,人死如燈滅,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霓裳了,從那以後,聖上就格外的縱容七皇子,哪怕他偶爾犯了錯,也只會隨便說幾句,從不會真叫人處罰他。

你當王爺為什麼偏要火燒繼后寢宮,因為聖上的這位繼后,是霓裳走後才入宮的,眉眼之間像極了霓裳,冊封當日,她主動請旨要住進先皇后的翊坤宮,這不是大不敬是什麼?

偏偏聖上寵她,答應了。

王爺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終於找到機會,明目張胆地放了把火燒了翊坤宮。

至於後面的事,姑娘全都知道了。」

杜曉瑜聽得膽戰心驚,久久未能回神。

「難怪靜娘你當初聽到錦繡姐姐的經歷時會是那樣的反應,還再三囑咐我不能把錦繡姐姐的事情告訴王爺,原來是怕刺激到他。」

靜娘無奈嘆氣,「奴婢只是不願意王爺一直沉浸在生母的悲劇陰影中走不出來。」

杜曉瑜垂下腦袋,低喃,「霓裳這一生,死於太美,原來長得美也是一種罪過,青梅竹馬為了榮華富貴將她拱手送給別的男人,結髮之夫為了長生不老,把她當成貨物交換給屬國世子。竹馬背叛,庶子覬覦,小叔垂涎,夫君絕情,每個人都只做了一點點,可他們的一點點,卻將她一步步逼上絕路。」

靜娘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奴婢是先皇后的最後一個陪嫁丫鬟了,這些年每天陪在王爺身邊,親眼看著他一步步長大,這其中有多少辛酸苦楚,奴婢是最清楚的,王爺至今未娶,除了姑娘之外也沒有過意中人,在你之前,奴婢從未見過王爺對哪個姑娘這般上心。」

靜娘說著就突然跪了下來,眼淚婆娑,「奴婢求求姑娘了,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都請你相信王爺,他對你是真心的。」

杜曉瑜這時候也不想去追究靜娘剛才在外面偷聽的事情了,只覺得心酸得很,難受得很,雙眼慢慢模糊起來,許久才道:「好,我答應你,我信他,從今往後,不論何時,何地,發生了何事,我都不會懷疑他的真心。」

裡間的床榻上,傅涼梟根根分明的眼睫毛輕輕顫動了兩下。

靜娘接連給杜曉瑜磕了三個響頭,把腦門都給磕紅了,「能聽到姑娘這番話,奴婢打心眼裡為王爺感到高興。」

說完,靜娘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壓低了聲音囑咐道:「姑娘若是對王爺真心,你大可以喜歡他,可以愛他,但是絕對不能因為同情他可憐他而對他好,一定要記住奴婢的叮囑。還有今天這些話,奴婢希望姑娘以後在王爺跟前裝作不知情,若是他願意告訴你,總有一天他會親口說出來的,若是他不願意告訴你,你也不要強求他。」

「我知道。」杜曉瑜頷首,若非是仇敵,她不會做揭人傷疤的缺德事,更何況他是她未婚夫。

靜娘總算是鬆了口氣,今天王爺不在宅子里,她是一早就知道的,看到姑娘來西廂房的時候,靜娘也沒多想,等她弄好綠豆百合粥出來的時候,就見王爺回來了,她暗道不好。

雖然王爺所有的秘密都已經跟姑娘坦白,但姑娘趁著王爺不在留在他房裡這麼長時間,萬一真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就麻煩了,這才會想著過來聽聽裡面什麼動靜,還真讓她給聽到了姑娘誤會王爺的那些話。

靜娘也是不得已,才會走進來準備替王爺說情的,看到散碎一地的紙片,她大約明白了什麼,心中雖然疑惑王爺怎麼會給別人寫信,但她還是艱辛,王爺不可能做出背叛姑娘的事情來。

所以,靜娘才會借著先皇后的事情,想讓姑娘多多了解一下王爺,王爺因為上一輩人的恩怨影響,不會輕易陷入男女之情,可一旦陷入了,是不可能再移情他人的。

杜曉瑜坐了一會,站起身要出去。

靜娘問,「姑娘不多陪陪王爺嗎?」

杜曉瑜道:「你自己說的,讓我不要記得先皇后的事情,剛才我們倆可是鬧了矛盾的呢,我要是突然心軟下來守在他床榻前,他醒來才會覺得奇怪吧,到時候我豈不是要露餡了?」

靜娘道:「那既然這樣,姑娘就先回去吧,奴婢留下來伺候他。」

杜曉瑜點點頭,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沒回屋,也沒去喝靜娘送來的綠豆百合粥,而是去了花園的花架下,坐在鞦韆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著腿。

先皇后的事情,給她的衝擊力確實不小,她甚至難以想象五歲的阿福哥哥是怎麼親眼看著生母被當成交換物送出宮,又怎麼眼睜睜看著生父一邊享用著髮妻換來的長生至寶,一邊在髮妻的假靈堂前說著那些冠冕堂皇伉儷情深的話。

孝潔皇后,這「孝潔」二字,本身就是莫大的諷刺,因為不信任霓裳,皇帝才會把所想所願都寄托在一個謚號上。

只是不知道,霓裳真正死的時候,這個謚號有沒有刺痛皇帝的心。

傅涼梟只睡了半個時辰就醒了,聽下人說杜曉瑜一直在花架下沒挪動過,他去廚房端了一碗綠豆百合粥來,遠遠見她雙手扶著鞦韆繩索,腦袋卻低垂著,像是在想事情,他失笑著搖頭,「還生我氣呢?」

杜曉瑜一愣,偏頭見他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忙緩了緩心神,又將腦袋扭向一邊,冷哼:「誰讓你來的?」

傅涼梟緩步走到她面前,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邊。

杜曉瑜冷臉,「你拿開,我不吃!」

「你吃完我再告訴你筱筱是誰。」他哄道。

「不想聽。」杜曉瑜還是擰巴,「管她是誰,反正不是我,我沒有那樣的名兒。」

傅涼梟忍不住捏她的臉,「就是一封信而已,醋勁兒這麼大。」

杜曉瑜反駁道:「我之前在京城的時候,不過是有好心人送了把傘,我連他是誰都不曉得,你就醋得連一把陌生人的傘都容不下,反手給扔了,如今你連信都寫上了,還是給別的女人寫的,你摸著良心想想,我醋得過分嗎?」

「不過分。」傅涼梟順勢答。

杜曉瑜原本是假意跟他鬧彆扭,卻不想越說越生氣,「你就是想氣死我好去找別的女人是吧?」

傅涼梟見她不吃,把小碗放在一邊,陪杜曉瑜坐到鞦韆上,輕輕摟著她纖細的腰,聲音低柔:「我要是你,就好好活著把那個女人給揪出來算賬,氣死了豈不是便宜她?」

「你!」杜曉瑜漲紅了臉,咬牙切齒,「那你說,她是誰,讓我揪出來,非打死不可!」

「她啊,是我夢裡的姑娘。」

「好你個沒良心的阿福,竟然敢在夢裡跟別的女人成婚,我說那『吾妻』兩個字怎麼越看越彆扭呢,你給我老實交代,你都幹了些什麼,否則我就不原諒你!」

杜曉瑜氣得心口直顫,什麼狗屁夢,夢到也就算了,還敢明目張胆地給夢裡人寫信,這是怪她恪守規矩不給他親近,成心做給她看呢?

「是你啊!」傅涼梟彎起嘴角,「我夢到自己成了一位驍勇善戰的大將軍,只不過某回出征的時候失利受了重傷,害怕再也醒不過來,就給你寫信,嗯,開頭『筱筱吾妻』,筱筱除了是你,還能是誰?」

杜曉瑜不信,「我哪裡是這個『筱』?」

傅涼梟道:「你要不相信,一會兒你四哥醒了,你自己去問他,自己的小名是不是『筱筱』。」

杜曉瑜偏頭認真看他,「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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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田種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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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曉瑜吃醋,先皇后的真正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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