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閉門羹(一更)

184、閉門羹(一更)

「筱筱……」楊氏還是很虛弱,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我這是怎麼了?」掙扎著要起來。

「娘你別說話,快躺下。」杜曉瑜伸手去扶,溫聲道:「娘昨天昏迷了,身子正虛,我已經讓人去熬清粥了,一會兒就送過來。」

楊氏聽罷,忍不住淚崩,「筱筱,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

「娘,孩子還在,還好好的。」

「真的?你沒騙娘?」

「真的。」杜曉瑜說著就自己濕了眼眶,「女兒不會騙娘,這輩子都不會。」

「太好了。」楊氏激動得眼含淚花。

「十年前我弄丟了你,你爹便怪了我十年,若是這次我再連孩子都保不住,他肯定會不要我了。」

這些話,楊氏一個習慣了被丈夫冷落的人說著沒什麼,可是聽在杜曉瑜的耳朵里,就好像有人用刀子扎了心,生疼,她忙偏過頭去擦眼淚。

「筱筱,娘還在,孩子也還在,你怎麼哭了呢?」

「您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娘,不管外面的人怎麼看您,不管他們怎麼怪您,女兒永遠站在娘這邊。」杜曉瑜一邊抹眼淚,一邊強硬地笑著。

「你這傻孩子。」楊氏摸摸她的腦袋,「又說傻話了。」

杜曉瑜覺得胸口堵得慌,喉嚨也像是被人死死掐住,發不出聲來。

剛入大院的時候,她不了解楊氏,總覺得楊氏這種小白花的性子一點都不討喜。

後來對於楊氏的認知,也是從甘嬤嬤那兒打聽來的。

剛才聽到楊氏醒來的這句話,杜曉瑜忽然之間就想明白了。

楊氏的愛是不摻雜任何算計和偽裝的。

她愛丈夫,所以事事以他為主,什麼都先考慮他的感受。

她愛子女,所以女兒丟了,她用十年青春貌美本可以和丈夫再生一個的光陰來懺悔。

如果杜曉瑜一輩子回不來,楊氏便會一輩子活在愧疚中。

楊氏愛得卑微,卻真摯純粹。

杜曉瑜自愧不如。

站在隔扇屏風之外的杜程松聽著這些話,更是心痛不已,熬了一夜的眼睛越發通紅了。

腦子裡只剩下昨天晚上杜曉瑜的那句話:我只是恨你,親手把我娘逼入絕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今卻反過來厭惡她怯懦獃滯不討喜。

是了,是他沒有盡到丈夫應盡的責任。

那一年筱筱丟了,老太爺和老太太十分生氣,大院里的主子下人們都在怪她。

他也覺得她沒用,所以不僅甩了她巴掌,還踹過她,說她不配為人母。

從那天開始,楊氏在這大院里就再也不敢隨便說話了,因為她沒地位,說什麼都有人挑刺抨擊,用丟了孩子的事來諷刺她戳她的心。

她變得更小心,更謹慎,哪怕是有人欺負到頭上來也不敢還手,因為她覺得自己是個罪人,沒資格還手。

而她的「沒資格」,正是因為他的那句「不配」。

本該安慰她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陪伴她的丈夫非但沒能給她溫暖,反而跟著別人一起唾罵她。

或許筱筱說得沒錯,楊氏的天,早在十年前就塌了。

他的一句不配,把那個純真活潑的大家閨秀徹底埋在過去,讓她一步一步變成了今天這副他討厭的軟弱樣子。

然後他再一手把梅姨娘調教成當初的楊氏。

溫柔,體貼,懂事,乖巧。

這些,哪一樣不是當年楊氏身上的特質?

要論姿容,梅氏遠不及年輕時候的楊氏。

他真有那麼喜歡梅氏嗎?

不,他喜歡的,中意的,不過是梅氏身上,楊氏的影子罷了。

畢竟一開始的梅氏並不是這樣的性子。

而一開始的楊氏,又何曾是如今這副模樣?

如今想來,昨天晚上筱筱的那些話,字字句句都是誅心之言。

杜程松也的確是被誅了心,如今痛得無地自容,滿腔悔恨。

「三爺,您熬了一夜,還是回去歇會兒吧!」

外面甘嬤嬤的聲音傳了進來。

楊氏一呆,「爺在外面嗎?」

「沒有!」杜曉瑜見她緊張害怕的樣子,忙道:「娘肯定是聽錯了,您好好休息,我去小廚房看看,粥熬好了沒。」

楊氏點點頭。

杜曉瑜起身走到外間。

一夜沒見,杜程松像個突然長大懂事的孩子,看向杜曉瑜的眼神里,充斥著難以言說的愧疚和後悔。

「筱筱……」

杜程鬆開口,聲音說不出的嘶啞。

「有什麼話去外面說,別讓我娘聽到了,她如今可受不得刺激。」杜曉瑜壓低了聲音,神色卻是不屑。

杜程鬆起身跟著她來到院子里。

「你想說什麼?」杜曉瑜冷眼望著他。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把你說過的那些話想了很多遍,我知道是我混賬,是我不配為人夫,才會把你娘害成了這樣。」杜程松滿眼祈求地望著她,「可是筱筱,過去的十年已經不可能扭轉了,我只能今後加倍地對她好,彌補她一二,我希望,我還來得及。」

杜曉瑜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杜程松悔道:「你不喜歡梅姨娘,那我便讓人把她送到外面莊子上去,一輩子都不讓她回來。」

杜曉瑜眼眸微動,「爹真能捨得讓她走?梅姨娘可是給你生過一個女兒的人。」

杜程松苦笑,「你娘因為我變成了這副模樣,昨夜又險些因為我沒了孩子,我欠她的,數都數不過來,如今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說到底,梅姨娘不過是個妾,你娘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若不是因為她生了你四姐,我也不可能給她最後的體面,隨手送人就是了。」

杜曉瑜默然,在這裡,賤妾是可以用來交易的,高門大院里常有互換小妾的事發生,也有的人,為了謀求利益,把美妾拱手送人。

杜曉瑜看不懂杜程松這些話裡面到底有幾分真心,不過他能說出這番話來,姑且算他開始懂得悔過了吧!

「你要如何處置梅姨娘是你的事,我只是個小輩,不敢管。」

杜程松一聽便知杜曉瑜還在為昨天的事耿耿於懷,急道:「筱筱,你別跟爹賭氣了,爹當時說的都是氣話混賬話,你要是放在心上,把自己氣壞了多劃不來。」

杜曉瑜輕哼,抬步朝著小廚房去。

杜程松只好跟了上去。

清粥已經熬好了,杜曉瑜順便端了來。

杜程松道:「筱筱,能不能讓我進去看看她?」

「爹還是繼續悔過比較好。」杜曉瑜絲毫不給好臉色,「什麼時候把三房的烏煙瘴氣給處理了,什麼時候再來見娘,否則現在進去,我都替你沒臉。」

杜程松一怔。

杜曉瑜也不管他是什麼反應,大步走進楊氏的房間,吩咐了粗使婆子攔著三爺不準進。

杜程松被阻在外面,想見楊氏一面都不成,抿了抿唇之後轉身去了含香館。

熬了一夜,杜程松形容憔悴,雙眼赤紅,狼狽不堪,乍一看還有些瘮人。

梅姨娘得見他這副模樣,頓時驚呼,「爺,怎麼弄成了這樣,妾身去給您準備熱水洗漱,一會兒進房休息一下吧!」

「梅氏。」杜程松在桌邊坐下,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你馬上收拾東西,我會讓人送你去莊子上。」

梅姨娘端著銅盆的手一軟,銅盆摔在地上,熱水濺了一地,她臉色雪白,不敢相信地看著杜程松,「爺,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她哪怕位份低,卻也是為他生過女兒的人,他竟然一句話就準備把她給送出去?

杜程松一臉嚴肅,「話我帶到了,午時之前,如果你還沒走,那我便送你去另一個地方。」

另一個地方,不用想也知道是下九流之地,她們這些做妾的,尤其是賤妾,本來就沒有地位,爺隨便一句話就能把她們給打發了。

梅姨娘五臟六腑都在顫抖。

她一直以為,爺是稀罕她的,甚至還準備將她給扶正,可是為什麼,昨天還說他溫柔體貼的人突然之間就翻了臉?

梅姨娘不服,跪在地上哭喊,「妾身自認沒有做錯任何事,爺沒道理要把我送出去,這不公平!」

「你沒錯。」杜程松目光無神地望著門外,緩緩說道:「是我錯了,我不該酒後誤事,讓你成了我的女人,不該把你帶回來,更不該把你調教成她的樣子,再縱著你架空她的權利,讓她在這大院里抬不起頭來。」

梅姨娘哭的更凶,「爺,妾身是真心待您的,您不能一句話就把我給打發了啊!」

杜程松道:「念在你生了四丫頭的份上,我會給你一筆錢,算是全了你的體面,但如果你胡攪蠻纏,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梅姨娘徹底癱軟在地上,泣不成聲。

「春杏,進來給你們姨娘收拾東西。」杜程松對外喊。

丫鬟春杏快速進了門,得見梅姨娘癱在地上,急忙彎腰去扶。

「你滾開!」梅姨娘甩開她的手,咬牙切齒地望著杜程松,「你當真要為了她把我給攆出去?」

杜程松閉了閉眼,疲倦得很,懶得再說。

「為什麼?」梅姨娘突然嘶吼起來,「你告訴我為什麼,除了位份低,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

「你終究不是她。」杜程松站起身,撂下一句話就走了。

「啊——」一聲撕心裂肺地哭喊之後,梅姨娘瘋癲地大笑起來。

十多年前的酒後亂性本來就是她一手安排的,她又怎麼可能真的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性子,還不都是他一手給調教出來的。

為了討他歡心,她每日里裝模作樣,把自己喬裝成他最喜歡的樣子,他喜歡溫柔,那她就學溫柔,他喜歡懂事的人,她就努力變得懂事,不該說的話一句都不說,專挑他喜歡聽的話說。

然而時至今日她才明白,他把自己調教成了最開初的楊氏。

所以她不是她,他不想要了,就一腳踹開。

「姨娘,三爺放了話,讓奴婢務必要在午時之前送您出大院呢!」春杏簡單收拾了東西,說道。

「我要見曉珍,我要見四姑娘。」梅姨娘不甘心就這麼走了,她還沒有當過一天正妻,還沒有徹底把楊氏那個賤人給壓下去,不能就這麼走,否則便是死,她也不會瞑目的!

春杏無奈,「四姑娘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待嫁呢,如今怕是沒辦法出來見姨娘了。」

「一定有辦法的。」梅姨娘胡亂抹了把淚,抓著春杏的胳膊,「你快去找她,讓她救我,老太太既然能讓她去德榮堂住下,說明還是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個孫女的,只要曉珍肯開口,老太太一出面,爺就不敢把我送出去了。」

春杏後退兩步跪在地上,「姨娘,你就別為難奴婢了,三爺出去的時候吩咐了,誰要是敢去德榮堂通風報信,直接杖斃,奴婢怕死啊!」

「賤婢!」梅姨娘甩她一巴掌,「你不敢去,我自己去。」

三爺最怕老太太,這一點梅姨娘是最清楚的,只要自己去老太太跟前大鬧一場,老太太必定會為了杜家顏面而插手此事,到時候,看誰還敢把她送出去!

攏了攏頭髮,梅姨娘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哪曾想剛到含香館的院門口,就被外面幾個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給住。

「放開我,你們這幾個老貨!」梅姨娘不停地掙扎。

為首的婆子直接一巴掌甩過來,「你以為到了現在,你還是這大院里掌著太太權利的姨娘?我呸,我們是老貨,你就是賤貨,不要臉的下作胚子,來呀,把人給綁上扔到外面的馬車上去,要敢逃跑,直接賣到窯子里去!」

梅姨娘慌了,大喊大叫起來,想藉此驚動德榮堂那邊的人。

可三房距離德榮堂那麼遠,她的聲音根本就傳不出去,嘴巴很快被堵上,身子和手腳被五花大綁,婆子們像抬死豬一樣直接把她扔到偏門外的破馬車上,吩咐車夫,「送到莊子上去,讓那邊的人好好『招待』。」

「是。」車夫一甩馬鞭,揚塵而去。

杜程松回房梳洗了一番,正打算再去楊氏院里看看能不能見到她,老太太那邊的謝嬤嬤就來傳話了,「三爺,老太太讓您去一趟德榮堂。」

杜程松微微嘆口氣。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即便是他有心隱瞞,也不可能瞞得住老太太。

他「嗯」了一聲,跟著謝嬤嬤出門。

來到德榮堂,老太爺也在,正襟危坐,見杜程松進來,臉色不太好看。

「兒子給爹娘請安。」杜程松行禮。

老太太看了一眼老太爺。

老太爺低聲道:「後院的事兒歸你管,我就不插手了,隨便聽兩句。」

老太太點點頭,看向杜程松,「老三,你們院里昨兒個晚上發生什麼事了?」

杜程松抿唇,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問你話呢,啞巴了?」老太太面色不悅。

「回娘的話,楊氏有身子了。」杜程松道。

「那我怎麼聽說,你們院兒里昨天晚上鬧出的動靜不小啊?」

「都是兒子的疏忽,險些讓楊氏把孩子給跪沒了。」杜程松神情痛苦,他不怕認錯,是怕那個孩子險些死在他這個親爹手上。

「跪下!」老太太厲喝一聲。

杜程松想都沒想,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請家法!」老太太的語氣十分決絕,絲毫不給人辯駁的機會。

於是杜程松挨了十鞭子,行刑的人不敢手軟,把他打得後背上都見了血痕。

杜程松自始至終都不敢多話,咬牙受著。

「錯哪兒了?」老太太板著臉。

「都怪兒子豬油蒙了心,寵妾滅妻以至於釀下禍端。」杜程松叩頭,痛心疾首,「我已經讓人把梅姨娘送到莊子上去了,兒子保證,從今往後三房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你最好牢牢記得自己今天說過些什麼。」老太太怒道:「得虧救治及時,否則楊氏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沒了,我今兒個就不止是打你十鞭子那麼簡單!」

「兒子知罪。」

老太太還是氣不過,「早讓你管束好自己房裡的事兒,你左耳進右耳出,得,昨天晚上鬧得雞飛狗跳,你滿意了?」

杜程松羞愧地低下頭。

老太爺適時地問了一句,「昨天晚上是哪位大夫給看的診?」

本來他不管後院這些瑣事的,但是聽說楊氏都見紅了,情況危急成那個樣子還能把孩子給保住,老太爺頓時好奇起來。

老三不可能給楊氏看診。

那就只能是外面的大夫了。

醫術這麼好的大夫,怎麼以前從來沒聽說過?

杜程松猶猶豫豫,糾結著要不要說。

「怎麼,老三有難言之隱?」老太爺目光微冷。

如果是老三給看的診,那就是壞了祖宗規矩,哪怕救的是他還沒出世的孫子也不行,該怎麼罰還怎麼罰。

杜程松又豈會不知道老太爺在擔心什麼,搖頭道:「不是兒子,是筱筱,是她給楊氏看的診,孩子也是她保下來的。」

聞言,老太爺緊繃的臉色雖是緩和了幾分,眸子里卻越發的幽暗了。

「五丫頭的醫術竟有這般好?」

「是。」杜程松坦然承認,「筱筱擅長婦人病,這方面是她的特長,昨天晚上的情況,別說是外面的大夫,就算是兒子親自看了診,那孩子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杜曉瑜開的保胎湯,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是根據楊氏平日里的身體狀況來調整藥量的,他和外面的大夫都不清楚楊氏素日里的身子骨如何,貿然開藥方,藥量不精確,只敢保證大人無事,孩子就完全沒把握了。

還有杜曉瑜剛進去的時候讓人取銀針給楊氏止血。

杜程松仔細想了想,應該是他沒見過的針法,否則怎麼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達到止血保住孩子的效果。

老太爺眯了眼睛。

前三個月的胎兒,由於胎像不穩,是最容易小產的,何況楊氏見紅之前還跪了那麼久,一旦見紅,十有八九會小產。

五丫頭竟然能從閻王手裡把孩子給搶回來,這一手醫術,怕是比她爹還要爐火純青。

「爹,筱筱她也是迫不得已。」杜程松擔心老太爺會罰她,「爹要責罰,便責罰兒子好了。」

老太爺半晌不發話,老太太也覺得奇怪。

要換了往常,給自家人看診這種壞了祖宗規矩的大事,老太爺早就動怒了,可這次看診的人是五丫頭,老太爺竟然無動於衷,這是沒反應過來,還是認同了五丫頭?

老太太滿心疑問,但這件事已經不屬於她管轄的範疇了,不敢逾矩,只能安靜坐著等。

哪怕昨天晚上熬了一宿沒睡,剛才又被痛打了十鞭子,滿背的傷,杜程松還是跪得筆直,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豎直耳朵等老太爺發話。

堂屋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老太爺醞釀夠了憤怒的情緒準備爆發的時候,他突然爽朗地大笑起來,「好,有女如此,是杜家之幸,老三,明兒一早你讓五丫頭來內書房見我。」

杜程松錯愕地看著老太爺。

就連老太太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來。

老太爺不緊不慢地說道:「老祖宗是定過規矩,杜家醫術傳男不傳女,那也得傳得下來的才算在規矩裡頭,婦人病這一塊,向來都是杜家醫術的短板,既然五丫頭會,那就讓她繼續發揮自己的特長,何必用規矩把人壓死。

再說,老祖宗定規矩的目的,只是不想杜家女眷因為醫術而捲入一些不必要的是非中,但杜家行醫的初衷本就是為了懸壺濟世,若是把五丫頭的醫術給壓下去,豈不是對患了婦人病的患者見死不救?」

老太爺的話,老太太自然不敢質疑。

杜程松也是大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怪罪筱筱就好,否則三房又該不安生了。

「行了,趕快下去處理傷口吧,別杵在這兒了,晚些時候我親自去看看楊氏。」老太太擺手。

杜程鬆起身告退。

——

西廂,丫鬟把梅姨娘被送出去的消息告訴杜曉珍的時候,她正在做綉活,淚珠子一顆顆落在綉綳上,她利落地一抬手抹去,「送出去就送出去吧,以後母親能清靜了。」

丫鬟心中不忍,雖說四姑娘不待見梅姨娘,可到底是親生母親,臨走了,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四姑娘的心裡到底還是會難過的吧?

——

杜程松去楊氏院里的時候,仍舊被粗使婆子攔在外面,裡頭卻傳來說笑的聲音,是楊氏和杜曉駿杜曉瑜兄妹。

杜程松嘴裡發苦,連兒子都能進去,偏他進不去。

見不著人,杜程松只好原路折回。

——

屋裡,甘嬤嬤小聲道:「姑娘,三爺已經走了。」

杜曉瑜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來,吩咐道:「接下來的半個月,不管他每天來多少次,都讓人攔著,不准他踏進我娘的房門半步。」

杜曉瑜說著,回頭看了看正在跟杜曉駿說笑的楊氏,心中又覺得慶幸。

慶幸她來得及時,幫娘保住了孩子,否則她現如今哪裡還能看得到這麼開心的楊氏,怕是早就心如死灰了。

抬步走進裡間,杜曉瑜笑著道:「四哥,快到午飯時間了,你是要留下來還是回去吃?」

「我當然要留下來陪著娘了。」杜曉駿道:「否則昨天晚上那種事再發生,我這個兒子就太失職了。」

杜曉瑜淡笑,「四哥本就不知道娘有了身孕,昨晚的事,怪不到你頭上去。」

「你還好意思說?」杜曉駿想起這個就後悔,「要是我去海棠居找你的時候你能提前告訴我娘有了身孕,我就不會疏忽大意讓娘白白挨了那麼一頓罰,險些把孩子都給跪沒了。」

杜曉瑜瞪他,「我雖然沒明說,可你也知道娘身子不好的,怎麼就不知道多防範一下呢?」

楊氏看著爭得面紅耳赤的兩兄妹,十分無奈,「好啦好啦,你們倆不要吵了,曉駿,你是哥哥,要讓著妹妹才對,跟她吵什麼?」

杜曉駿忍不住笑了起來,「娘,我哪捨得像爹那樣隨便吼小妹呀,就是吵嘴逗樂而已,你瞧,小妹不也沒事兒人一樣嗎?」

「娘,真沒事。」杜曉瑜笑道:「我跟四哥就是隨便吵吵嘴呢,又不會動真格,您就放心好了。」

楊氏聽罷,終於笑開來,手掌又無意識地撫上小腹,「看著你們兄妹感情好,我就徹底放心了。」她還不知道杜程松在外間守了一夜之後又屢屢吃了閉門羹的事,疑惑地問道:「你爹到現在都沒來看我一眼,他是不是還在跟筱筱慪氣?」

杜曉瑜和杜曉駿對視一眼。

杜曉瑜道:「娘,爹他一大早就出府了,想來是有事,孩子都已經保住了,您還想那麼多做什麼,反正他愛去哪去哪,咱們管不著,只要弟弟就好了。」

「我不要弟弟,我要妹妹。」杜曉駿垮著臉道。

「弟弟多可愛。」杜曉瑜憧憬,總想著再來個小糰子那樣玉雪粉嫩的,尤其是個把月大的時候,小小的一團,好想揉一把。

「妹妹貼心。」杜曉駿哼道:「就喜歡妹妹。」

杜曉瑜踹他一腳,瞪著眼,「我不就是你妹妹?」

杜曉駿撓著腦袋,乾笑兩聲,「這個妹妹有點兇悍,想來個更貼心的。」

杜曉瑜忍不住翻白眼,她兇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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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田種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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