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弘順帝的計(一更)

215、弘順帝的計(一更)

御書房內,剛被寧王和許如眉的事氣得胸腔發堵的弘順帝此時心情大好,因為杜家終於出事了。

要說杜家之所以會出事,這其中自然少不了他的功勞。

太祖當年為了收回免死金牌,曾私底下做了多少事才引得手握免死金牌的那幾位勛貴鑄下大錯,不得不拿出免死金牌來保命。

弘順帝正是效仿了太祖,把先帝都沒敢做的事情給做了。

他一直在找杜家的破綻,只是杜家行事過分低調,而且藥廠的那些葯全是走流程的,每個關卡都相當嚴密,要想從中動手腳並不容易。

況且,你要平白無故往人家的葯里摻點料進去,好像也不是那麼回事,明晃晃地就是陷害。

但如果這層「陷害」是附加在一樁私人恩怨上的話,那就沒他這個幕後布局人什麼事兒了。

於是他讓人出去找,把杜家的三親六戚都訪了個遍,終於發現了杜家和趙家的恩怨。

杜家那位二姑爺趙全,在娶杜芳靜之前就娶過妻房,只不過他的妻子臨盆當夜,杜程松把江南分號里所有的大夫調去給他們家老太太會診了。

趙全自己也是醫者,但他不擅長這方面,而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太兇險了,請不到大夫,他迫不得已,自己給妻子開了個方子,結果妻子喝下以後,血崩非但沒能止住,還越發厲害,再然後,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妻兒一屍兩命了。

趙全嚇壞了,冷靜下來以後把所有罪過都推到杜家頭上。

於是他棄醫從商,蓄謀了很久,帶著爹娘搬到了沒人認識的地方,改頭換面,娶了杜家二女杜芳靜。

他要復仇,但骨子裡又有著醫者的那麼一點點良知,以及他心知肚明妻兒是被自己害死的,所以沒敢對杜家人下死手,只是賣了杜程松的愛女,使其骨肉分離,讓杜芳靜在杜程均的吃食里下慢性毒。

弘順帝知道以後,冷嗤一聲,如此心軟,難怪成不了大事。

於是他想法子給趙全加了點「催化劑」,催化他對杜家的仇恨。

這才會有趙興朝到杜家偷秘方,回春堂在江南分號的牛黃丸吃死人的事兒發生。

這也就是杜曉駿和杜曉瑜兩兄妹想不通的地方——既然二姑父對杜家有仇恨,為什麼要時隔那麼多年才動手?

那是因為趙全壓根沒想過下猛葯直接害死杜家人,都是弘順帝從中做的手腳。

為的,就是借趙全的手把杜程松逼上絕路。

杜程松是杜家目前醫術最好的一位爺,甚至蓋過了老太爺。

老太爺絕對捨不得他死,而要救他,就只能拿出免死金牌來。

想到即將到手的免死金牌,弘順帝心中就覺得十分暢快。

沒了這東西,以後杜家是生是死他都懶得管,也不用再夜夜想著他那些個孽障兒子會不會打上免死金牌的主意然後公然拿來造反害他。

弘順帝越想越高興,這一高興,興緻就上來了,翻了某位宮妃的牌子,準備去逍遙快活一番。

這人還沒走到宮妃的寢殿,吳勝就急匆匆來報,說外面傳來消息,神機營的人沒看管好火器,不小心著火,炸毀了大半。

弘順帝猛地頓了腳步,回過頭,「你說什麼?」

吳勝戰戰兢兢,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弘順帝所有的興緻都被一盆冷水給澆滅了。

神機營,那可是看管火器的地方,所有的火銃火槍和火炮炸藥都在裡面,一向是重兵把守,巡邏比皇宮還要嚴密。

「怎麼可能會炸?」弘順帝的第一感覺是有人在挑事,如此守衛森嚴的地方,裡面的每一件火器都是精心看管的,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出事。

吳勝垂下腦袋,說道:「來傳消息的人說的確是看管不利才會不小心著了火。」

弘順帝眼前一黑。

毀了大半個神機營,那可是拿刀挖了他的心口肉了。

吳勝小聲問:「皇上,那咱們還去長禧宮嗎?」

「回養心殿!」弘順帝肺都快氣炸了,哪還有心情寵幸宮妃。

這次爆炸傷亡雖少,火器的損失卻十分慘重,那邊的消息不斷傳入宮,而且全是堵心的。

弘順帝焦頭爛額,直覺得此事並不簡單,讓錦衣衛去查。

吳勝小聲道:「皇上,錦衣衛剛剛去杜家了。」

弘順帝濃眉一皺,又吩咐道:「等蘇衡把人抓入大牢以後,杜家那邊的事先不用管了,讓他給朕好好查,神機營的事要拿不出個交代來,就都給朕滾蛋!」

——

傅涼梟回到王府以後,片刻都沒做停留,直接打開地道往下面走。

本來從上面坐馬車要快一些,可今夜出了那麼多事,街道上要不就是錦衣衛的人,要不就是神機營那邊的人,稍微一個不注意就會被人發現。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傅涼梟決定走地道。

為了爭取時間,他幾乎是拿出了畢生的極限速度來,一直往前跑,雖然時間縮短了一半,但到杜家的時候,杜程松還是被帶走了。

傅涼梟累得幾乎快喘不上氣,也沒顧得上在地道里歇歇,直接用石塊扣響了地磚。

杜曉瑜沒睡,她仍舊縮在外間的小榻上,神情憔悴。

聽到地磚被扣響,她馬上走過去掀開地毯,挪開地磚。

見到傅涼梟的那一刻,杜曉瑜不管不顧地直接撲進他懷裡放聲哭了起來。

傅涼梟心都給她哭碎了,大喘了幾口氣以後輕輕拍著她的背,「筱筱別怕,有我在,你爹不會出事的。」

杜曉瑜沒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哭。

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她神經綳得太緊,急需找個宣洩口轉移一下情緒,否則會直接崩潰的。

傅涼梟也不著急,任由她撲在自己懷裡哭。

等杜曉瑜終於哭得停了下來,他才抬手給她擦眼淚,眼底帶著說不出的寵溺和心疼,「哭了一場,可好受些了?」

「你怎麼來了?」杜曉瑜這才想起來,今夜中秋,宮裡應該很熱鬧才對,他又是親王,這種時候不在皇宮裡,怎麼會跑到杜家來?

「想你了。」傅涼梟抱緊她,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你知道我爹出事了?」杜曉瑜問他。

「嗯,聽說了。」

杜曉瑜抽泣了兩下。

「筱筱,你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我才好幫你。」傅涼梟拉著她坐下來,又親自給她倒了杯熱茶。

杜曉瑜喝了一口潤潤嗓子,這才把今晚發生的事以及從四叔那兒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全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她看向他,「王爺,你能幫我找到我二姑父嗎?」

傅涼梟還在沉思,這件事明顯不對勁。

前世杜家四爺的確是英年早逝,死在江南,但杜家對外說是體弱多病所致,所以具體情況,他也不是太清楚。

如果前世和今生一樣,杜程均都被人下了慢性毒的話,那麼按照時間線,應該還有幾年,不可能這麼快就發作的。

而杜程松這裡就更說不過去了,趙全既然已經在十多年前就讓杜芳靜對筱筱下了毒手,為何要等到十多年以後才來報復杜程松?

兩世的走向不同,那就說明發展的軌跡不一樣了。

而前世今生最大的不一樣,就是弘順帝到現在還活著,傅涼梟至今還沒當上皇帝。

傅涼梟本人當然不可能參與這件事,那就只能是弘順帝,一定是他做了什麼,才會加劇了事情的嚴重性,改變了走向。

一旦和弘順帝有關,所有的事情似乎就都能解釋得清楚了。

弘順帝奔著免死金牌來,效仿太祖,引誘杜家走入死局,逼迫杜老太爺不得不主動上交免死金牌。

好一招釜底抽薪!

「王爺……」杜曉瑜見他不說話,輕喚了一聲。

傅涼梟回過神,說道:「筱筱,你二姑父在江南,現在才去找,已經來不及了,又或許,他早就遭人滅了口,現如今能找的,只有你二姑母,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去安排人。」

杜曉瑜聽得有些懵,什麼叫她二姑父被人滅口,難道這件事還另有內情?不過見他一臉嚴肅,她也沒敢多問,點點頭,「好,我等你。」

傅涼梟重新鑽回地道,順著另一個分支去了定國公府,讓秋敏凡秘密帶人去搜查杜芳靜的下落。

交代完一切,他才又折回杜曉瑜房裡。

杜曉瑜靠在椅子上一直等,還以為他不回來了,就在眼皮沉重得快要睡著的時候,傅涼梟才終於出現。

「怎麼樣了?」杜曉瑜的睡意退去大半,急忙問。

「已經在找了。」傅涼梟點點頭,「今晚的局面有些混亂,皇上應該無暇顧及,不出意外的話,我的人很快能把你二姑母給帶回來。」

杜曉瑜聽得雲里霧裡,「王爺,你到底在說什麼呀?」

傅涼梟想了一會兒,才跟她解釋道:「你二姑父應該是被人給利用了。」

杜曉瑜大驚,「被人利用?」

「嗯,沖著免死金牌來的。」

杜曉瑜瞪圓了眼睛,「該不會是……」

她指了指皇城方向。

傅涼梟輕輕頷首,「極有可能。」

「那我二姑父豈不是很危險?」杜曉瑜急切地說道:「他才是真兇,如果他出了事,我爹的冤屈就一輩子都洗不掉了。」

傅涼梟沉吟道:「倘若我父皇鐵了心要把你爹逼上死路,那麼你二姑父不可能還活到現在,甚至於,他的家人都有危險,現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二姑母。」

杜曉瑜急得抓狂。

見她焦躁,他也不好受,但這種時候,他必須保持冷靜。

「筱筱。」傅涼梟握緊她的手,「你別急,總會有辦法的。」

杜曉瑜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慢慢平靜下來。

傅涼梟莞爾道:「這才對,要冷靜,否則越慌亂,事情只會越糟糕。」

杜曉瑜想著他說得對,反正已經安排那麼多人去找二姑母了,自己在這干著急也是急不來的,索性冷靜下來。

這一冷靜,倒回想起了那天在同樂街的事,皺著眉頭不滿地嘟囔道:「你那個未婚妻,簡直又囂張又可恨,你慣的吧?」

「別胡說!」傅涼梟敲她腦袋,「除了你,我寵過誰,慣過誰?」

杜曉瑜直翻白眼,楚王府後院那麼多女人,敢說真沒寵過誰慣過誰?

真當她眼盲耳瞎什麼都不知道呢?

出去坐診這些日子,好話沒聽到,關於他的壞話倒是聽了一耳朵。

傅涼梟被她這個小動作給逗樂了,捏捏她的鼻尖,「又醋,你可真是只小醋罈子。」

杜曉瑜輕哼,「我要是三天兩頭換未婚夫玩,你敢說自己不會醋嗎?」

「以後沒有了。」傅涼梟很認真地說道:「我保證。」

「那你怎麼處置許如眉?」杜曉瑜垂下眼睫,她醋,都快醋死了。

一想到那個沒腦子的女人竟然是他的未婚妻,哪怕只是名義上,她也覺得渾身不得勁,看他便哪都不順眼。

「扔給寧王了。」傅涼梟捧著她的小臉,唇角含笑,「就在剛才宮宴的時候。」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杜曉瑜瞪眼:「裝傻充愣騙了我兩年,還有臉問什麼時候騙過我?」

傅涼梟輕咳一聲,「那個不算。」

「那你真的不打算找下一個了?」杜曉瑜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給自己安排那麼多的未婚妻,但是她相信他總有他的道理,只不過,一想到還有下一個,下下個,她還是忍不住吃味。

「下一個找你,你可同意嫁給我?」傅涼梟挑眉。

杜曉瑜心跳一頓,原本白凈的小臉瞬間爆紅,她趕緊偏開頭,轉移話題道:「我爹的事還沒處理好呢,還有我四叔那邊,我沒本事救他,想想就堵得慌,哪還有心情想那些?」

傅涼梟慢慢收了玩笑的心思,說道:「你爹那邊無須擔心,我能救他出來,至於你四叔,如果連你都沒辦法,那麼,我也只能束手無策了。」

杜曉瑜有些不甘心,「王爺見多識廣,認不認識什麼曠世神醫?」

傅涼梟看她一眼,「你自己就是山中神醫教出來的徒弟,要不,把你師父請來救救你四叔?」

杜曉瑜一噎,她那是為了不讓人起疑自己會醫術這件事而胡謅的,哪來什麼神醫?

「筱筱,你們杜家的醫術就已經是拔尖的了。」傅涼梟道:「況且你自己也說了,你四叔的毒已經入了五臟六腑,就算有辦法,也頂多是延緩發作期限,讓他多活一些時日罷了,終有一天,他還是會被毒性折磨致死的。」

杜曉瑜想到四叔那樣無辜的人竟然要因為上一輩的恩怨葬送性命,她心裡難受,雙唇綳成一條線,「王爺,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傅涼梟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四叔大抵命數如此,你要節哀。」

杜曉瑜紅了眼眶,「我好不容易有親人,只想他們都能好好的,可是好人為什麼總是不長命?」

傅涼梟擁著她,說:「難受就哭吧,過了今晚,要打起精神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杜曉瑜依偎在他懷裡,沒哭出聲,只是默默流淚。

差不多一炷香的工夫以後,靜娘前來敲門,杜曉瑜忙抹了淚去開門。

「姑娘。」靜娘悄聲問:「王爺走了沒?」

「還沒呢!」杜曉瑜看著她,「怎麼了?」

靜娘舒了一口氣,回道:「秋世孫傳信給奴婢,說找到姑奶奶了。」

杜曉瑜渾身一震,「在哪?」

「在外宅。」

「外宅是什麼地方?」杜曉瑜一臉茫然。

身後傳來傅涼梟的聲音,「我帶你去。」

杜曉瑜還來不及反應,手腕就已經被他緊緊抓住,帶著她往地道里鑽。

這是她第一次進來,地道里的空氣的確比不得外面,有些難受,再加上她今晚精神狀態不好,走路的腳步便有些虛浮。

「來,我背你。」傅涼梟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杜曉瑜也顧不上拘束,直接趴在他背上。

傅涼梟讓她拿著照亮的夜明珠,快速朝著外宅的那條分支去,沒多會兒就到了。

從地道里爬上來的時候,杜曉瑜發現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房間里的陳設簡單卻乾淨無塵,像是每天都有人細心地打掃過。

「這裡是我暫時歇腳的地方。」傅涼梟解釋道:「距離你們家不遠。」

「原來如此。」杜曉瑜點點頭,又問:「我二姑母呢?」

「應該在後院。」傅涼梟說完,帶著她來到後院。

果然見到秋敏凡已經把杜芳靜五花大綁了。

杜芳靜嘴巴被布團堵住,發不出聲音,見到杜曉瑜的時候,直接瞪大了眼睛。

杜曉瑜一步一步挪上前,親手把杜芳靜嘴裡的布團給扯出來,然後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二姑母,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杜芳靜撇開頭,語氣冷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杜家可是你娘家。」杜曉瑜握著拳頭,「殺了四叔,讓我爹下獄,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杜芳靜抿唇不語。

「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杜曉瑜又問。

杜芳靜還是不說話。

杜曉瑜也不逼她,「既然你不肯說,那也沒關係,你跟我去見官,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讓我爹洗清冤屈。」

杜芳靜突然激動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要救你爹,那誰來救救我的兒子?我是不會跟你去見官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題外話------

敲黑板,月底啦月底啦,快把兜里的票票都交出來,否則后媽衣就把曉瑜嫁給老皇帝,讓男主去跳河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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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田種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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