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立楚王為太子(一更)

319、立楚王為太子(一更)

殿試過後沒有放榜一說,而是要在太和殿舉行傳臚大典,傳臚大典就是當著皇帝的面宣布新科進士最終名次的典禮。

名義上說殿試的最終名次由皇帝劃分,但事實上,他哪有那閑工夫把三百多名貢生的文章都看一遍,都是等閱卷官們定下大致的名次以後著重看一眼排在前面那一二十位,行就行,不行就重新排。

在這期間,閱卷官們因為排名少不得又得吵吵。

弘順帝便趁著他們吵吵的這幾日里,讓人私下去調查些事情。

——

楚王府。

傅涼梟正在書房教長子傅離憂寫字,暗衛現身道:「王爺,皇上似乎行動了。」

傅涼梟握著傅離憂的那隻手沒松,頭也沒抬,問:「怎麼行動的?」

暗衛說:「似乎在調查殿試貢生背後的家族關係。」

傅涼梟莞爾,「既然父皇想查,你們就多送些證據給他,讓他一次性查個清清楚楚。」

暗衛領命退下。

杜曉瑜來給父子二人送甜湯,進門時聽到了傅涼梟的話,挑眉問:「你在考場上安插了那麼多自己的人,就不怕被查出來?」

傅涼梟接過甜湯,把兒子跟前的書挪走,又將他抱到凳子上坐著,這才看向杜曉瑜,眼神十分篤定,「他查不到。」

「為什麼?」杜曉瑜很不解。

「因為我安排的人,他們背後的家族明面上都是效忠寧王和魏王的,父皇要查,只會查到這二人頭上去。我在父皇眼裡,就是個不學無術沒什麼出息的,哪有那麼大本事在考場上安插自己的人?」

杜曉瑜驚得張了張嘴,「所以說,寧王和魏王在安排自己人的時候,實際上是把你的人給安排進去了?」

「嗯。」傅涼梟莞爾,「包括考官也是如此。」

杜曉瑜這下沒話說了,眼前的男人簡直是個白皮黑心的芝麻餡湯圓啊!

她抿了抿嘴角,突然有一種「但凡他想算計,就沒有任何人能逃過他五指山」的感覺。

寧王多精的人啊,都能被他給算計上,這個男人,「腹黑」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小離憂耷拉著小腿坐在凳子上喝甜湯,見爹娘在一旁說悄悄話咬耳朵,哼唧一聲。

杜曉瑜忙看過去,「離憂,怎麼了?」

小離憂盯著杜曉瑜的肚子看,看了半晌,很是嫌棄地皺皺小臉,說:「娘親笨,弟弟笨。」

杜曉瑜:「……」啥意思?有這麼嫌棄親娘的?這是親生的嗎?

小傢伙說不了長句,傅涼梟便只能含笑解釋,「他最近一直在問我,弟弟什麼時候出來陪他玩,我說還要幾個月,他問為什麼那麼慢,我就告訴他,因為弟弟笨。」

說到這裡,杜曉瑜全明白了,合著剛才自己那敬服傅涼梟的花痴表情被自家兒子給看了去,兒子覺得是因為娘親笨,所以弟弟才會笨得幾個月都爬不出來。

想明白了的杜曉瑜瞬間黑臉,瞅著傅涼梟,「你就不能跟他說點別的?」

傅涼梟也很無奈啊,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腦子裡總是有奇奇怪怪的為什麼,你回答了一個,他又來一個。

以他的性子,能回答到兒子自己犯困,已經很不容易了。

杜曉瑜無奈翻了個白眼,看向傅離憂,「誰說一定生弟弟的,萬一是個妹妹呢?」

「那也笨。」小離憂喝完甜湯,大爺似的把碗推給杜曉瑜,小脊背往後一靠,包子臉上寫滿了嫌棄,他周歲以後就跟爹爹睡不跟娘親睡了,爹爹說娘親要帶著弟弟睡,怕他晚上踹到弟弟,所以不讓他去娘親的床上睡覺,可是他好想要娘親抱著睡覺覺。

杜曉瑜在心裡默念三聲「親生的」,走過去把碗端起來,笑得很是勉強。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位大爺是傅涼梟親生的,完全遺傳了他爹,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走到門口的時候,傅涼梟順手從她手中接過碗,喚來外面的丫鬟,讓她們拿去廚房,又看向杜曉瑜,聲音透著成熟男人磁性的溫柔,「你是雙身子的人,就快臨盆了,以後別做這些粗活,府上又不是沒下人。」

杜曉瑜搖頭說沒事,她只是不太習慣成天閑著無所事事,想體驗一下「相夫教子」的感覺。

結果……

相夫是不成了,傅涼梟這種黑芝麻餡的,走一步算十步,她那腦瓜子可跟不上。

教子更別想,這才兩歲不到的小屁孩,就開始嫌她笨,長大是要上天的節奏啊,她教得了嗎?

杜曉瑜嘆息一聲,心裡想著二胎一定要生個小丫頭,貼心小棉襖什麼的,最會疼人了。

一想到自己極有可能生個不會嫌棄自己的小丫頭,杜曉瑜的心情又愉悅起來。

——

有了傅涼梟的「幫助」,弘順帝手裡的證據來得很順利。

沒多久,就把朝中幾位肱骨大臣傳到養心殿覲見。

那幾位摸不準弘順帝的心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將目光落在一進去就沉默到現在的弘順帝身上。

內閣首輔斟酌著開口,「不知皇上召集臣等,有何要事?」

弘順帝眼皮一掀,問:「朕有意立楚王為太子,不知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眾人臉色齊變。

不管是從立嫡還是立長來說,楚王都夠不著太子的位置啊,皇上這是鬧哪出?

幾位大臣互相交換了眼神之後,許丞相出列道:「皇上三思,秋霓裳早已被廢,楚王便沒有了嫡子的身份,況且他前頭還有魏王和燕王,若是按照長幼次序,怎麼說也該輪到魏王頭上,若是按照嫡庶,寧王才是皇後娘娘所出,乃正宗的嫡子。」

這話說得很直白了,如果真要立太子,只能從魏王和寧王這二人中間選。

弘順帝:「呵呵。」

眾人看不懂他到底是個什麼情緒,心裡都在揣測。

又有大臣站出來附議許丞相的話,說太子人選只能是魏王和寧王的其中一個。

那意思,只差大喇喇地說楚王不配當太子了。

弘順帝:「呵呵。」

他們都是朝廷重臣,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皇上因為一時糊塗而選錯了儲君,因此內閣首輔帶頭先跪了下去,請皇帝三思。

弘順帝呵呵夠了,一把將御案上的摺子扔到內閣首輔面前,怒火爆發,「你給朕念念,上頭寫了什麼?」

內閣首輔顫巍巍地把摺子撿起來,打開看了一眼,險些暈厥過去。

這個密折上,不僅有魏王和寧王在會試安插自己人的詳情,還有他們幾位大臣的黑歷史,全都是實打實的證據,沒一處是誣陷。

內閣首輔把摺子傳給其他人看,每傳到一位大臣手裡,那位大臣就得抖上三抖。

聖人都會犯錯,更何況今日入宮的這幾位都是吃了幾十年鹽米的老油條,就算明面上再乾淨,幾十年的人生總有污點是洗不白的,而現在,他們洗不白的污點,就明晃晃地被人寫在摺子上,讓弘順帝瞧了個一乾二淨。

眾人惶恐,等吳勝收了摺子以後就伏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喘。

弘順帝從吳勝手中接過密折,慢條斯理地合攏,看向地上跪著的大臣們,語氣悠緩,好似剛才發怒的雄獅不是他。

「奪嫡之爭如此激烈,皇子們竟然敢把主意打到科舉上來,為了轉移那幾位皇子的注意力,朕深思熟慮過後,決定立楚王為太子。

諸位也都知道,老七文不成武不就,廢是廢了點,但他有個過人之處,死豬不怕開水燙,尋常有幾個人對付得了他的?讓他當太子成為眾矢之的,一來可以轉移注意力,二來,朕也好趁機磨練磨練寧王和魏王,看看這二位到底誰才是堪當我大魏儲君的最佳人選。」

弘順帝一說完,跪在地上那幾位頓時明白了,齊齊鬆口氣,站起身後,很是配合地強行扒拉了一堆傅涼梟的「優秀」出來,誇他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選。

最後,所有人的意見達成一致——立楚王為太子。

弘順帝也不麻煩了,直接當著這幾位的面,親自執筆寫下立儲聖旨,蓋上印璽,只不過,沒有當天頒布出來,而是等到了傳臚大典。

——

五月初一這一日,所有貢生都到太和殿參加傳臚大典。

王公大臣來的不少,參政的幾位王爺,魏王、燕王、豫王和寧王都來了。

科舉的事,他們都有參與,這會兒兄弟四人心思各異。

傅涼梟沒怎麼參政,原本不用來。

他是一大早被吳勝去王府催醒的,當時五更天都不到,聽吳勝說弘順帝讓他入宮參加傳臚大典,當場就不樂意了,擰著眉頭,那股子駭人的陰戾,讓吳勝這會兒想想都還后怕。

沒等吳勝把話說完,他又撐著腦袋在座椅上睡了過去。

吳勝是三催四請才把這祖宗給接到宮裡來的。

現如今站在皇子堆里,傅涼梟有些懶洋洋的,半晌不見大典開始就打哈欠了。

寧王看過來,「七哥昨夜沒睡好?」

「五更天不到被人吵醒,能睡好嗎?」傅涼梟淡淡睨他一眼,「本王平日里又沒有多少政務要忙,通常都是睡到自然醒的。」

他那一副「讓我來參加傳臚大典是擾了本王清夢本王十分生氣」的做派,讓前頭背對著他的燕王頻頻翻白眼。

多少人想來傳臚大典沒機會,卻被老七說得一文不值,這混蛋,真想揍他一頓啊!

寧王看著傅涼梟,眼神恍惚了一下,偏過頭,望向上面。

弘順帝已經到場。

簡單說了幾句之後,大典正式開始。

由鴻臚寺官員宣讀新科進士名單。

貢生們一聽大典開始,全都揪緊了心。

「第一甲第一名,黃梓良。」

「第一甲第二名,龐彥磊。」

「第一甲第三名,周興寧。」

為了讓後頭的王公大臣聽清楚,一甲三名的狀元、榜眼和探花,每個人念三遍。

後面的二甲每個人只念一遍。

「第二甲第一名,姚通。」

……

「第二甲第七名,丁文志。」

……

「第二甲二十八名,張旺。」

……

……

……

丁文志和張老頭同時傻眼了。

當日殿試的題目,他們至今都還記得,散場過後也討論了一下,都覺得能進二甲的希望不大。

丁文志屬於改革派,但是為了不得罪弘順帝,答卷上收斂了不少,不過總體思想還是有些激進。

張老頭屬於保守派,雖然琢磨出了皇帝出題的主旨,可是不敢那麼答,怕一個不慎引得龍顏大怒,所以詞句之間偏向本分保守,事後聽其他貢生們一分析,覺得自己答得一塌糊塗,估摸著要被踹到三甲了。

因為題目太難,這二人是真沒想過自己能進二甲。

當下反覆確認了念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二人心情都有些激動。

傅涼梟漫不經心地朝著那二人看去。

一個張旺,一個丁文志,誰能想到這兩個不打眼的學子,前世到了後期會是他的左膀右臂?

張旺是個大器晚成的,他的能耐其實並沒有在這次殿試中發揮出來。

說白了,張旺本來入不了二甲,但是傅涼梟不能讓他再回汾州,所以提前跟閱卷官打了招呼,把他擠進去,還得要個好的名次,否則一樣留不了京要回小地方謀官職去。

至於丁文志,以傅涼梟的預估,他的水準起碼能上探花,但丁文志太年輕了,年輕人容易浮躁,還是給他壓下來,從最底層開始,慢慢打磨。

更何況,他父皇之前在調查這次科考的學生背景,一甲前三是重點調查對象,如果把丁文志推上去,到時候沒準弘順帝會順桿查到他頭上來。

所以保險起見,丁文志給了個二甲第七,張旺給了二甲二十八。

這兩個名次都是能留在京城做庶吉士的。

庶吉士等同於正式上崗前的實習生,不同於一甲前三名可以直接授予官職正式上班。

庶吉士要留在翰林院的庶常館里繼續學習,平時有資深翰林指導,偶爾能接觸到大學士,皇帝會不定期對他們進行考核。

庶常館散館的時候,若是考核過關,便正式升級成為翰林院編修,若是不過關,就得外放到地方上去任職。

比起一甲那三位直接被授予官職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傅涼梟覺得,讓丁文志去做庶吉士更合適,有資深翰林帶著,三年後散館,他應該能積累不少經驗,這些東西都是很寶貴的,一甲前三可得不到,年輕人還是腳踏實地一步步的來更能長遠發展。

——

新科進士的名單全部宣讀完,所有進士跪謝了皇恩,弘順帝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王公大臣們面面相覷,知情的那幾位則是紋絲不動,默默聽著旁邊的人議論。

弘順帝坐了好一會才開腔,「今日正好當著新科進士們的面,朕宣布一件事。」

下面的議論聲馬上止住,一個個豎直了耳朵。

弘順帝對吳勝使了個眼色。

吳勝馬上把一早準備好的聖旨取出來,緩緩打開。

下面的新科進士和王公大臣們一見是聖旨,再次跪了下去。

吳勝扯開嗓子,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宣讀了一遍。

大意是:東宮主位空懸多年,弘順帝思慮良久,覺得所有兒子裡面,楚王最為出類拔萃,所以立楚王為太子。

聖旨後面的內容就扯出一堆傅涼梟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優秀,如何如何的可堪大任,聽得那幾位皇子想吐血。

同樣想吐血的,還有不知情的那部分朝臣。

楚王出類拔萃可堪大任,當他們都瞎了?

皇上這麼突然立楚王為太子,該不會是這貨逼宮了吧?

可是仔細想想,宮裡也沒傳出什麼消息來啊,似乎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的。

眾人越想越不對勁,齊刷刷把視線挪到傅涼梟身上。

傅涼梟已經走到最前面跪地接旨了。

他其實也很意外,原以為弘順帝調查那些學子的背景,只是想拔出蘿蔔帶出泥,懲治在科舉上動手腳的那幾位皇子,能讓寧王失去聖心應該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他是真沒想到弘順帝會直接把太子之位給他。

不過仔細想來,弘順帝應該是估摸著自己有些掌控不住幾個兒子了,想早早立個太子轉移注意力呢,所以他這個太子之位聽似風光,事實上就是弘順帝給皇子們設的活靶子。

想到這兒,傅涼梟低垂的眉眼間劃過一絲陰鷙。

既然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怎麼可能輕易還回去,又怎麼可能真把自己活成靶子任人算計幫弘順帝擋箭?

燕王捏了捏拳,出列道:「父皇,兒臣不服!楚王既不是嫡子,又不是長子,太子之位憑什麼傳給他?」

弘順帝不答,看向朝臣那邊,問:「還有誰不服的?」

內閣首輔出列道:「回皇上,老臣贊同立楚王為太子。」

「老臣附議。」許丞相站出來。

寧王看著自己外祖父,有些不敢置信,但還是壓下了胸腔里的疑惑,什麼都沒說。

之後,又有好幾位大臣站出來附議,而且全是舉足輕重的肱骨之臣。

眾人傻眼了。

這是什麼情況,皇上一個人把所有人當成瞎子把楚王誇上天也就算了,這麼多朝廷重臣竟然也覺得楚王夠資格當上太子?

燕王看了看內閣首輔和許丞相,又看了看寧王,見寧王不為所動,他有些難堪。

弘順帝垂眸看向燕王,說:「老四,你也都看見了,臣心所向,文武百官都覺得楚王可堪大任,朕自然是聽從朝臣們的意見。」

燕王一句話說不出來,牙齒卻險些給咬碎了。

------題外話------

小離憂:你出來!

弟弟:就不。

小離憂:不出來的都是笨蛋╭(╯^╰)╮

弟弟:看把你給能的,來打我啊!打不著打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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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田種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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