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結局篇(6)
登基大典這一日,還出了另一樁事:已經遷居建章宮一段日子的太上皇突然親筆寫下罪己詔,讓人送來給帝后。
罪己詔上詳細說了他當年是如何因為猜忌幽禁了孝潔皇后,又是如何為了長生藥將她送出去,最後等東窗事發,又把孝潔皇后推出來做替罪羊。
罪己詔一出,本就對太上皇大失所望的臣民更是徹底寒了心。
沒人知道,他在建章宮內被蠱折磨得生不如死,生氣的時候想殺光所有人,夜深人靜的時候渾身每一個毛孔都透著恐懼,害怕裝在沈嵐殼子里的那隻厲鬼來找他報仇,愧疚的時候,恨不能時光倒流,將這一切過錯全部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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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一般都會進行一些恩赦。
傅涼梟也不例外。
大赦天下倒是沒有,因為考慮到監獄里很多作姦犯科的囚徒是民間毒瘤,一旦貿然放出來,會給百姓帶來危害。
所以關於歷任新帝登基都會大赦天下這一條,在傅涼梟這裡就沒通過,他只是下令酌情給監獄里的犯人減刑,無期變有期,有期減量。
至於外面。
先是加設恩科考試,再讓庶常館提前散館。
也就意味著張老頭和丁文志所在的庶常館三年一考核會提前。
跟這二人一屆的庶吉士們聽說以後,紛紛高興壞了,越發的用功讀書。
這段日子的庶常館,那種緊張狀態就跟後世高考前差不多,每個人都在為前程拼搏。
提前散館是因為新帝登基,所以他們撈了個大便宜,不用苦等三年,只要這次把握得好,就能升級,正式成為翰林院里拿俸銀祿米的在編官員。
入了翰林院,便可以開始熬資歷了,只要做事謹慎不出差錯,混個幾十年入內閣不成問題。
而把握不好的,就得被外放出去小地方做官,要想從縣一級的地方官熬到京城裡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可見,留在京城是每個庶吉士人生的重要轉機,多少人想要爭取這個機會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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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冊封皇貴妃為皇太后,封號端懿,而庄敏皇太后則直接升為太皇太后。
得知太上皇以罪己詔自爆當年的黑歷史,太皇太后氣得食不下咽,已經不想再插手宮裡的任何事,每日里吃齋念佛,指望著能在佛祖跟前為兒子多多贖清些罪孽。
再之後,為秋家平反,恢復定國公爵位,只不過,爵位是直接傳給世孫秋敏凡,入朝參政。
秋老爺子基本就是閑賦在家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待遇,他老人家樂得自在,反正只要當上皇帝的是他外孫,誰繼承國公之位都不打緊。
聖旨下達,秋家沒多久又遷居回了京城。
作為補償,新帝賞賜了不少金銀。
一時之間,巴結討好的人絡繹不絕。
而萬景園被御封為皇家宮苑,作為國丈府的杜家,直接被送上了熱門話題,甚至有人厚顏上門找杜程松討教經驗,問他老人家是咋培養皇后的。
杜程松一聽,頓時吹鬍子瞪眼,「教給你你還不得唆使你女兒去禍害我外孫?去去去,哪涼快哪待著去!」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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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杜曉瑜搬進了翊坤宮。
翊坤宮建在子午線上,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宮。
之前給許皇后住的承乾宮和永和宮,都不在中軸線。
翊坤宮雖然被燒過,但早幾年已經翻修好,日日有人打掃,再加上傅涼梟登基以後有讓人重新裝潢,如今完全看不到被燒過的痕迹,入目一片富麗堂皇。
為了投她所好,傅涼梟還在御花園裡專門弄了一處葯園,之前的東宮葯園雖然沒封,但因為不住那個地方了,總不能老往那邊跑,只是安排幾個人看顧著,其餘人全都來御花園這邊的葯園裡幫忙。
杜曉瑜想起張老頭的妻子來,招入東宮的這批人里,數她手腳最為勤快,平時話不多,吃完飯就認真幹活。
杜曉瑜從未正式見過她們。
某日趁著得閑,讓那幫管葯園的婦人來覲見。
出身鄉野的婦人們沒見過什麼世面,怕一不小心說錯了話惹得皇後娘娘大怒,一個個凈顧著低頭惶恐了。
杜曉瑜也不勉強她們,只是說了些勉力的話,每個人給了些賞賜,最後屏退其他人,單獨把李婆子留下來。
李婆子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兒,等那些人出去以後,她就止不住地顫抖。
杜曉瑜和善地笑笑,說:「你不必驚慌,本宮單獨見你,是因為聽皇上說起過,你的夫君在庶常館做庶吉士。」
李婆子目瞪口呆,「皇……皇上在娘娘面前提起過民婦的夫君?」
杜曉瑜笑著點點頭。
李婆子驚得說不出話。
杜曉瑜又說:「庶常館要散館考試了,這次考核之後,不管能不能留在京城,張夫人都不適合再待在宮裡做事。」
這個李婆子知道,前幾日她家老頭子剛跟她商量過,問她能不能找個機會把宮裡的事情給辭了,因為散館以後,連他都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去是留,萬一考瘸了,要去地方上任職,她這邊又拖拉著,耽誤事兒。
李婆子正琢磨著怎麼跟管事嬤嬤開這個口,沒成想剛打瞌睡,皇後娘娘就貼心地送來了枕頭。
李婆子受寵若驚,跪在地上給杜曉瑜磕了好幾個響頭。
杜曉瑜讓宮女去把她攙扶起來,又以她做事踏實勤快為由,賞了二百兩銀子。
李婆子感激得涕零淚下,收拾東西回去以後,一個勁地在她家老頭跟前誇皇後娘娘的好,還說日後他要是做了官,一定要做個好官,好好報效朝廷,報答皇後娘娘。
張老頭也沒想到自家老妻會有這等好運氣,愣愣地直點頭。
——
庶常館的散館考試在三月份。
成績下來以後,張老頭和丁文志被正式選入翰林院,做了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負責史書纂修,給皇帝講經。
雖然是翰林院的底層官,卻也是與皇帝接觸機會較多的一個職位。
傅涼梟登基以後,改年號為晉元。
某天,批閱完奏摺閑來無事,傅涼梟讓李忠去翰林院傳一位侍讀來講經。
李忠去的時候,翰林院一眾人你推我搡,全都不敢冒頭,因為曉得這位新帝脾氣不好,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惹得龍顏大怒,所以一個個縮著脖子裝鴕鳥。
不管在什麼地方,欺負打壓新人的現象永遠存在,翰林院也不例外,別看這裡頭都是文人,暗藏心思的還是不少。
張老頭和丁文志是這一屆散館考核選進來的新人,翰林院其他人跟他們倆不熟,看著老的不好欺負,就欺負小的。
於是有好幾個把丁文志推出來,讓他去給晉元帝講經。
這事兒掌院學士不知情,他在正廳里招待太監總管李忠。
等見到那邊帶過來的人是丁文志,掌院學士愣了一下,當著李公公的面,又不好說什麼,只是勉勵他好好講,還說這是新帝登基以來頭一回傳翰林院的人去講經,要是講的好了,龍心大悅,對他只有好處沒壞處。
丁文志知道晉元帝就是杜曉瑜的夫君,他之前一直想拜訪沒拜訪上的楚王,心裡雖然有些忐忑,但還算鎮定,跟著李公公去了乾清宮。
傅涼梟一手撐著側臉,一手捧著本書,書頁翻開,擋了大半張臉。
丁文志進去以後,沒敢抬頭看天子,直接在地上跪了。
傅涼梟姿勢都沒換,讓他平身,語氣雖輕,卻透著常年的積威,讓人光是聽聽聲音就不敢在他跟前放肆。
等丁文志起來以後,傅涼梟讓他講《春秋》。
四書五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見解,通常皇帝會傳翰林院的侍讀來講經,就是想從這些進士嘴裡聽到不同角度的理解,繼而選其精華進行融會貫通,上升到國政上去。
丁文志應了聲是,然後開始按照自己的理解給晉元帝講《春秋》。
傅涼梟一直保持著看書的姿勢,丁文志又是躬身站在一旁,全程沒看到晉元帝的臉。
等他講完,發現晉元帝陷入了沉默。
他抬了抬眼,看不到晉元帝是什麼表情,心裡頓時忐忑起來。
「講完了?」半晌,傅涼梟問。
「講完了。」丁文志回答。
「講得不錯。」傅涼梟合上書頁,將線裝書放在御案上,抬眼看他,「若是朕沒記錯,你是去年的新科進士吧?」
丁文志低著腦袋,說:「是,微臣去年才剛考中的進士,被館選入庶常館,今年承蒙皇上開恩,提前散館,前不久因為考核成績過關,才入的翰林院。」
傅涼梟眼底有幾分興味,「才入的翰林院,怎麼就做起侍讀來了?」
丁文志頓時跪在地上,因為緊張,出了一手心的汗。
翰林官也是有品級的,像丁文志這種剛進去的正七品底層官,平日里只負責修修年代久遠的那些史書,給皇帝講經是正六品侍讀的職責所在。
暗暗組織了一下語言,丁文志道:「負責給皇上講經的那位侍讀身子不適,臨時讓微臣來頂上,所以……」
他沒敢說自己是被那幫人給坑了。
「起來吧!」傅涼梟抬了抬手。
聽出皇上沒有責怪的意思,丁文志暗暗捏了把冷汗,起身的時候不經意瞟到晉元帝的容貌,一時之間愣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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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交代一下花珀的寓意和零零碎碎的情節,文文差不多就完結了,如果還有什麼地方遺漏,親們可以在評論區提出來,衣衣好及時補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