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割了三百五十六刀
到了拂曉時分,四國第一夫人的雀壇大戰終於結束。容曉數了數自己的籌碼卻欲哭無淚,她竟然一夜之間輸了三萬兩銀子,而且大多數都是輸給了她的對家,小黑剛娶的西涼王后賽緹雅。
賽緹雅完全是一個異域美人該有的樣子。白皙的肌膚,高高的鼻子,眼睛有點偏棕色。只是身型卻不像生長在大漠草原上的女子一般健美,反而呈現出弱柳扶風的姿態,活生生一個病美人。
所以容曉的感覺,就像是在跟草原上的林妹妹打麻將,結果還被林妹妹打得個落花流水。
見每個人的眼圈下面都是一層青色,容曉便就安排她們在鳳梧宮住下。誰料那賽緹雅還說要跟她一起睡。
容曉現在畢竟做了大胤的皇后,賽緹雅要與她同睡自然是於禮不合。但容曉一直把小黑當成了親弟弟,又一直對他心中有愧,所以也想幫他看看這個看上去扮豬吃老虎的王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此時天都亮了,雖然要補眠,但容曉還是先傳了早膳給沐千尋和南詔王妃。她和賽緹雅因同處一殿,便一同用了早膳。
賽緹雅看上去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但打了一夜的麻將之後似乎精神還是異常得好。她睜著一雙棕色的大眼睛,瞧著滿桌的早膳道:「早就聽國王說這中原的美食最為豐富,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容曉笑道:「如今西涼越發強盛,本宮聽說西涼國王陛下早已開放西涼邊境,允許各國到西涼來互通貿易。所以這樣的中原美食,王后在西涼王度應該也能吃到吧。」
賽緹雅將一個翡翠水晶包塞進口裡,塞得一張小臉都是鼓鼓的,她搖搖頭,「那不一樣,那些美食即使是用一樣的配方做出來的,可是都帶著大漠的味道,即使食材一樣,吃起來卻是如同大漠的烈酒和江南的溫酒一般的差別了。」
她的樣子看上去還很年輕,最多十四五歲的樣子,但說出來的話卻很有見的,若沒有一番閱歷,是很難說出這番話的。
南宮楚在三國君主前來胤城的時候就跟她說過,小黑是在他們從宋城回到胤城的途中娶妻的,娶的是西涼王室宗親之女。當時決定的很突然,甚至都沒有昭告天下,也沒有讓新王後去雙神廟,在月神和狼神面前接受加冕典禮,就這麼將她給娶了。
正因為如此,容曉才對這個賽緹雅越發好奇。
用完早膳后容曉更加控制不住的一直打哈欠。那賽緹雅已經自顧自的躺到了她的床上,「皇後娘娘既然困了,那咱們便快些就寢吧。」
容曉和邊上伺候她更衣的宮女都愣了愣。即使賽緹雅提出要和容曉同睡,她也以為只是睡在用一個殿中,並沒有說還要她們睡同一張床吧。
即使都是女人,但彼此之間除了做了一夜的麻友,並未有多大交集。所以容曉並不願意和她同塌而眠。
但她大大方方佔了自己的床,又是客人,容曉不便將她把自己從床上黏下來,便準備去小蘿蔔頭的偏殿中。今日小蘿蔔頭也正好休學一天,她便也可以去陪陪他。
見她要走,塞緹雅擁被從床上坐起來,半張臉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雙大大的眼睛在外面。
「皇后姐姐可是嫌棄塞緹雅是來自草原上的蠻夷之人,所以不願和塞緹雅同睡么?塞緹雅卻一直瞧著皇后姐姐十分親切,就跟瞧著自家的阿姐一番。」
她都這樣說了,容曉哪裡還走得開?而且瞧著她那隻小鹿般的大眼睛,連她一個女人看到都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容曉走過去,也合衣躺了上去,「怎會?本宮只是想去瞧瞧小皇子。不過本宮委實乏了,還是先好生補個眠再說。」
她這鳳床被南宮楚布置得特別舒適,儘管已經天亮,外面一層又一層的床簾拉下來,裡面便全黑了,加上貼心的宮女點著有助睡眠的熏香,即使邊上躺著一個陌生的女子,容曉還是控制不住洶湧的睡意一沾上床就沉沉睡了過去。
等她睜開眼時,發現那床簾已經被人拉開,因她這間屋子的採光條件一場好,都有些陽光滲到屋子來,使得她的眼睛有些刺眼。
她發現塞緹雅還在沉睡,她側起身端詳了塞緹雅片刻,她發現塞緹雅熟睡的樣子比平時還要美上幾分,陽光照在她的臉上,一點毛孔都看不到,也給她有些蒼白的臉上增加了幾分活力。
這樣的女孩子,單從外表上來看與小黑是極為相配的。容曉嘆口氣,她但願小黑與塞緹雅是真心相知相守相愛的,那小黑也不用年年歲歲孤獨得坐在那個冰冷的王座之上。
小歡端著參湯進來,一見到容曉就要說話。容曉對她作了一個襟聲的手勢,披衣下了床。
小歡忍不住瞧了塞緹雅一眼,笑著低聲道:「這位西涼王后的睡功可是要跟曉曉你媲美了,太陽都快下山了,她竟然還沒醒。」
容曉走到外間去,「那帘子是誰拉開的?若不是有人拉開了床簾,被外面的陽光刺到眼,恐怕我自己也沒有那麼快醒來。」
小歡奇怪道:「那帘子不是曉曉你醒了以後自己拉開的么?皇後娘娘還在沉睡,這鳳梧宮哪個宮女會大著膽子將床簾拉開?」
容曉愣了愣,那床簾如果不是被宮女拉開的,難道會是塞緹雅么?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可能只是個人睡眠習慣罷了。容曉喝完參湯之後想了想還是對邊上的一個宮女道:「還是去將西涼王后叫醒吧,睡得這麼久到了夜裡定也睡不著了。她看上去身子就不太好,若是日夜顛倒那對身子的傷害便會更大。」
那宮女應著進去了。
小歡瞧著她的樣子忍不住笑道:「曉曉,你現在的樣子倒越來越像是一個皇后了。」
容曉嘆了嘆,「我雖對這個皇后當得並不太樂意,但在其位必須謀其政。若能做好就能盡量做好些,總不能拖了阿……陛下的後腿。」
這一番剛打探完,忽聽剛被她打發進去叫醒塞緹雅的小宮女厲聲驚道:「什麼人?」
容曉趕緊跑過去,只見前面一道勁風閃過,快得讓她都被這勁風颳得身子晃了晃,待恢復正常,那床上哪裡還有塞緹雅的身影?
那小宮女已經嚇得癱軟在地,「娘娘,奴婢方才瞧見了一個好可怕的鬼把西涼王后給擄走了。好可怕的鬼,慘白的臉,長長的舌頭。」
容曉喝道:「胡說什麼?青天白日的哪裡來的鬼?你們照顧好小皇子,我出去瞧瞧!」
說完她就提步從窗子里飛出,朝著那道勁風的方向追了出去。
如今南宮楚已經將整個皇宮的守衛布置得如同鋼筋水桶一般,又因為她這個唐僧肉體質,怕她再遇到危險或者再被人惦記著去,在鳳梧宮前的守衛更是比別的地方還要牢固許多倍。想不到即使是這樣,還會有人闖入她這鳳梧宮如入無人之境。
這人是在她的床上將塞緹雅擄走的,也許又是一個惦記著她這塊唐僧肉的人,便錯把塞緹雅當成了她。
但她一直追到御花園就再也感受不到那團勁風和塞緹雅的氣息,想來已經跑遠了,或者知道有人追過來,特意找了一個地方藏了起來。
她在御花園裡正好瞧見沉燁帶著一列禁衛軍在巡邏。沉燁瞧著她就迎了過來,「曉曉……皇後娘娘怎會在此處?」
他和身後的禁衛軍都要跪下來向她行禮。容曉一向把沉燁當做自己的兄長,受不起他的大禮,忙揮手讓他們一起免了,才對沉燁道:「方才有一個很厲害的刺客闖進鳳梧宮來,把西涼王后給擄走了。我追他追到了御花園,卻再也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大哥你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沉燁神色一緊,「跑到鳳梧宮?可是沖著你去的?」
容曉忙道:「不管是沖著誰,塞緹雅畢竟是西涼的王后,現在她在鳳梧宮被人綁走了,我們定然要想辦法把她給救回來。」
沉燁點頭:「你別慌,我現在就派人去找。只是陛下剛離宮,就有歹人闖進皇宮來,果真是居心叵測。」
南宮楚和其他三國君主到底去做什麼,連容曉都不清楚,她問沉燁,沉燁也說不知。容曉心中更是狐疑,沉燁可是南宮楚一等一的心腹,他做什麼事,沉燁豈會不知?
容曉回到鳳梧宮中,就看到沐千尋已經在那裡等著她。她一見到容曉就道:「南詔王妃不見了。」
容曉驚了驚,一個王后,一個王妃接連失蹤,難道來人竟不是沖著她來的?而是沖著四國君主目前所謀的神神秘秘的事。
她瞧了沐千尋一眼,沐千尋卻是很淡定道:「你且放心,她們兩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才會輕易被人擄了去。想綁我我的人,還得嘗嘗我手裡的九節鞭的滋味才行。」
容曉輕哼道:「瞧沐姐姐說這話一臉雀躍的表情,似乎很期待被綁一樣。」
沐千尋道:「我只是很好奇自家男人在鬼鬼祟祟的做什麼事,若是真被綁了,豈不是不用現在這樣被當作沒用的婦人鎖在這深宮裡,只能靠打麻將過日子?」
如今是想打麻將都是四缺二了。容曉聽著她說著「自家男人」說得這麼自然,內心的八卦之火又在熊熊燃燒,她離沐千尋近一些,「沐姐姐,你且跟我說說,你和燕公子是如何破鏡重圓的?」
沐千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現在不想說。」
容曉:「……」
沐千尋瞧著她一臉吃癟的樣子似乎特別開心,她道:「你如今做了皇后了,是否就多了許多顧慮,不敢如從前一般大膽了?」
容曉更加不悅道:「姐姐為何如此說?不管我是什麼身份,我還是我,都經歷過那麼多大風大雨,還有什麼是我現在不敢做的。」
沐千尋道:「那便好。正好天快黑了,你今夜便和我去一個地方吧。」
容曉本來還想留在鳳梧宮中守株待兔看看到底是何方歹人連一國之母都敢綁,不過沐千尋的話更加勾起了她的興趣,按照她這話的意思,她應該也是知道那綁走西涼王后和南詔王妃的人的一些線索的。
晚上,沐千尋讓她換好裝,兩人穿著夜行衣在大胤飛檐走壁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沐千尋要帶著她去做飛賊。
最後,沐千尋卻是在一處廢宅前停了下來。
容曉怔了怔,這裡竟然是沐府。能帶自己來這裡,看來沐千尋的記憶也完全恢復了。
三年前來這裡時,這廢宅被封條封住的大門上還歪歪扭扭的掛著一塊蒙上了許多蜘蛛網,寫著「沐府」二字的牌匾,如今再過來,那牌匾都沒了。想來是終於掉了下來,便路過的人撿到了被抱回去當成柴火劈了燒了也不一定。
容曉站在沐千尋的身後,瞧著那斑駁的朱漆大門片刻,「這上面的封條沒有了。」
沐千尋苦笑一聲:「畢竟都過去了八年,再厲害的封條都會被掛掉吧。」
說著她上前將那門推開,想到這裡一夜之間沒了三百多條人命,它的地下還是是嗜血無數的聖衣教老巢。這沐千尋一打開門,容曉就覺得陰風陣陣的。
在沐千尋走進去時,容曉忽然開口道:「沐姐姐,當初雖然是如今的太上皇定了沐府的罪,當屠了沐府滿門的,卻是已經被阿楚覆滅的往生門。」
沐千尋淡淡開口道:「我知道,所以當年南宮韻被南宮楚以協同南宮冥謀逆的罪名判了流刑流放到涼州時,世人都認為他是受不了路途辛苦在路上病死的,其實他是被我殺死的。而且他不是被我一刀致命,我在他身上整整割了三百五十六刀,才讓他慢慢的受盡痛苦死去。三百六十五刀,那是沐府上下三百六十五條人命,我讓他這樣死去,其實還是便宜了他!」
她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的,容曉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