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菇子可以吃!
如今這時候,日頭曬的她暈暈的,她沿著原路返回,剛到家,就看見女子跋扈的聲音傳來:」讓梁綠珠那醜八怪好好養身子,我娘已經給她找了新的主顧,過幾日就把她送過去!」
是梁紅霞,她那二十歲都還沒嫁出去的小姑姑。梁紅霞隨了她娘麻婆子的惡毒性子,長得很胖,嘴角有一顆大黑痣,偏偏又是個愛美的!
「我二姐已經不是梁家的人了,你們不能這麼對她。」梁雙喜冷冷回駁,梁紅霞真沒有想到梁雙喜居然敢反對自己,轉身揪著梁雙喜的衣領,將她拖拽在自己面前,恥笑道:「梁雙喜,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還想要不要我家紅薯了,你信不信我讓我娘將今天的紅薯給你扣下來!」
梁綠珠心下一沉,梁紅霞從小就喜歡欺負她們,自己現在身體軟,若是要斗硬的,自己也撿不到什麼好處,但也不能讓梁紅霞欺負雙喜!
「東子,你給我回來,又在瞎胡鬧了!」隔壁傳來了張桂花的聲音,張桂花是梁阿四的媳婦,平日里沒少夥同著梁紅霞欺負自家。
可張桂花和梁紅霞也不過是表面的好,暗地裡張桂花可沒少提防梁紅霞,怕麻婆子拿太多錢給梁紅霞當嫁妝,梁紅霞則討厭張桂花管這管那的。
眉眼一動,梁綠珠已經計上心來了,她撿起了一個小石子,飛快的往梁紅霞身上一扔,然後趕緊躲了起來。
她眼力向來好,瞄準的目標就沒有失算過,毫無意外,很快就傳來了梁紅霞的尖叫聲:「誰,誰在打我!」
梁紅霞回頭就看見楊東子正往這邊走來,頓時面色一沉,按住楊東子就開始揪他的臉:「小小年紀,不學好,還學著打人了,是不是大人教你的,你倒是說說!」
楊東子不過是在外頭玩泥巴,忽然之間被梁紅霞一頓暴揍,扯大了喉嚨開始哭,張桂花聽著聲音,趕緊跑了出來,這不看還好,一看原來是梁紅霞在欺負自家兒子,這還得了,立馬怒吼道:「梁紅霞,你放開我兒子!2
梁紅霞本來就有氣,楊東子也不過是三四歲,他能懂個什麼,勢必是楊氏這個賤人在亂教。
所以,梁紅霞非但是沒有住手,反倒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嫂子,這就是你不對了,孩子不聽話就是要好好教教,哪兒能像你一樣縱容。「
張桂花幾步奔過去,將梁紅霞憤憤一推,抱著楊東子道:」這是我兒子,就算再有不對,那也應該我來教,關你什麼事兒,你走遠一些。「
「你教?你能教他什麼,該不會是教他怎麼打人吧!」梁紅霞譏誚了一句,又是壓低了聲音道:「就隨他爹一樣,將來肯定沒出息!」
張桂花瞪著梁紅霞,忽然之間抱著楊東子往自家走,一邊走一邊哭嚷道:「紅霞你可別太過分,我這就讓娘評評理,你給我等著。」
梁紅霞自是知道她娘心疼楊東子,怕這張桂花過去二人先告狀,連忙追了上去:「告狀就告狀,誰怕你。」
好一副狗咬狗的場面,真該讓周氏出來看看。
待他們一走,梁綠珠這才忍著笑意往家裡走。
梁雙喜見梁綠珠回來了,猛的撲到她的懷裡,急切道:「二姐,你知不知道剛剛梁紅霞又來了。」
梁綠珠感覺到了她在害怕,拍了拍她的肩頭,拉她進屋:「來,跟我回屋,有好吃的。」
回了屋,梁綠珠將樹莓和板栗全部拿出來,放在周氏床邊的案桌上,招呼他們吃。這又將之前藏在懷裡的兔子放了出來。
「二姐,是在外頭抓的?」梁雙喜雙眼冒光,好生興奮。
梁綠珠連忙點頭:「一會兒跟我去摘菇子,想吃什麼味兒的,二姐做給你吃。」
她記得清楚,梁雙喜認識菇子,之前看到的那堆菇子不採倒是可惜了。
「好。」梁雙喜二話不說,連忙點頭,眼裡充滿了期待。
周氏也是高興,自家閨女比以前還要勤快,還要有能耐了。
只不過······
想了想,周氏趕忙道:「綠珠,這兔子咱們吃不得,家裡的鍋也壞了,我們得用錢······」
「家裡的鍋壞了?」梁綠珠有些詫異,昨晚用蛋炒薺菜的時候,鍋還是好的。但看到周氏沖她點頭,她也不再多問了。
因為家裡鍋壞了,晌午他們就吃了點腌蘿蔔和板栗。之後,梁綠珠跟梁雙喜上山打豬草。
梁綠珠抬頭看到日頭越來越大,忍不住道:「雙喜,你從小就有眩暈病,太陽曬久了就會發病,要不咱晚點來割。」
梁雙喜憨笑了兩聲,搖頭道:「遲了奶奶會說的,而且今天還要打四五背簍呢,我怕趕不上。」
梁綠珠一聽,眉頭一皺,道:「總有一天,我讓她不敢使喚你。」
以前也不過需要兩背簍,四叔家覺得有便宜可占,喂的豬就越來越多了。
有的幫他們打豬草的,不如自己家喂著,自己給自家豬打,不過有梁大海在,不論喂上多少頭,還是會被他賣掉!
這是最棘手的,梁綠珠此時巴不得來給梁大海在外頭躲著一輩子,再也不出現。「咱娘不是懷著大肚子嗎,也不能到外頭幹活兒,奶說家中沒錢補貼家用,又買了一巢豬崽子,準備養大了換錢。」梁雙喜憨憨的說著。
梁綠珠聽了,忍不住拉著她的手,哼道:「補貼家用?再補貼家用那也是補貼四叔家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麻婆子自來重男輕女,而且四叔成家后,正好生了個兒子梁東子,自然而然的,麻婆子一邊將梁東子心疼的緊,一邊又讓梁雙喜頂著這麼大的太陽來打豬草?麻婆子明明就知道雙喜身子一向不好的,她還這麼做,根本就是不管雙喜的死活!
「疼。」耳旁忽然傳來一陣呼痛聲,梁綠珠回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想的入神,竟是將梁雙喜的手給握的緊緊地。
不對,她感覺到梁雙喜的手心潤潤的,粘稠的很,不像是出了汗的樣子。
梁綠珠眉頭一皺,垂頭看去,只見得梁雙喜的手心正淌著血。
梁綠珠不敢置信的看向梁雙喜,忘了言語,梁雙喜趕緊將手拿開,不自在道:「打豬草的時候,不小心割的。」
這哪兒是什麼打豬草割的,上面明明還有疤痕!
梁綠珠面色一凝,沉聲道:「是那梁紅霞乾的,是不是?」
梁雙喜想將手挪回去,梁綠珠卻摘了草藥咬碎了往她手上敷,梁綠珠這般一句話都不說,倒是讓梁雙喜憋得慌,半響,梁雙喜終是忍不住的開了口:「咱爹又在外頭賒了錢,人家問上門來了,不給錢就砸東西,我去攔了,沒攔下,那時候你在外頭。」
梁綠珠眉頭一皺,心中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然後呢?」
「然後娘把她唯一床好棉被拿去抵了,家裡能平靜上一陣子。」
棉被拿去抵,怎麼過冬?
「她傻!」梁綠珠早就猜測到了,周氏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如此一個懦弱的女人,也難怪日復一日的被如此渣的男人欺負也能甘之如飴。
恨鐵不成鋼的瞪圓了一雙丹鳳眼,冷不丁的,這才發現,梁雙喜那雙詫異的目光已經看直了。
梁綠珠不會這樣說話的!
她陡然想起,真正的梁綠珠那是隨了她母親的性子,自來就是軟弱隨和,典型的一個軟柿子,不然也不至於讓王秀秀那般冤枉。
「二,二姐。」梁雙喜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梁綠珠不管她的震驚,搶了她的鐮刀,繼續打豬草。周氏自來就是那樣的性子,想要改變她,並不容易,只是苦了小妹,手都出血了,還得打豬草。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她並不是真正的梁綠珠,但她的身上居然還殘留著梁綠珠的情感,隱隱的,不受她控制,而梁雙喜是真心的對她好,不論是出於梁綠珠對妹妹的愛護還是出於將心換心的出發點,梁綠珠是真心的心疼梁雙喜。
「二姐,讓我來吧。」梁雙喜想要去拉梁綠珠手裡的鐮刀,梁綠珠卻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手上還留著傷,拉什麼拉,好好在一邊坐好。」
「二姐,你真好。」梁雙喜吸了吸鼻子,只見的梁綠珠身形淡薄,一身衫子已經破舊不堪了,她心中又是惋惜,她二姐自來長得好看,人也好,若不是當初她爹欠了賭坊的銀錢,她爹也不會為了那一吊錢一頭豬,將她二姐嫁到楊家。
她二姐這麼好的一個人,楊家人偏偏不珍惜,想來,梁雙喜心裡也是怨恨。
不一會兒,梁綠珠已經將背簍裝滿了豬草,梁綠珠讓梁雙喜先背回去,自己則繼續幫她割,今兒個她是不打算讓梁雙喜幹活兒。
梁雙喜來來回回跑了三趟,梁綠珠讓她先將豬草放在一旁,背著背簍里跟她走,摘了菇子再回去,省的一會兒麻婆子又讓她出來打豬草。
「二姐,昨兒個我還碰到姐夫跟王秀秀在一起,那王秀秀也實在是太賤了,我看到她就有氣。」
梁綠珠忽然聽見梁雙喜的話,腳步微停,不用說,她也知道梁雙喜話語當中的姐夫指的是誰。
抿著嘴,她扭頭,頗有些不滿的道:「哪裡來的姐夫,以後可不能再提了。」
梁雙喜哆嗦了幾下唇角,原本還想說些氣話,可看著二姐的眼中全是漠然,顯然就是根本不氣的模樣,她愣了愣。
一口氣找到了那堆菇子,梁綠珠一雙瞳孔閃爍著光亮,仔仔細細的盯著她看:「怎麼樣,能吃嗎?」
梁雙喜什麼時候見過她二姐這樣?傻傻的點了點頭,忘了言語。
梁綠珠彷彿看到了閃閃發亮的銀子,歡呼了一聲,二話不說,將背簍放下,趕緊撿菇子。
現如今,她的處境非常糟糕,她必須要活下來,要賺點錢買身像樣的衣服,必須要換一個居住環境!
雙喜都已經說了,這些菇子都是能吃的,那她若是將這些菇子全部撿回去,明日拿到集市上去賣,那也能賣好些銀子吧。
越想,她又是乾咳,她似乎也不知道這個時代,這些菇子到底能賣上都少錢,不管了,先撿回去再說。
「那不能吃!」耳旁,梁雙喜突兀的聲音傳來,梁綠珠正當撿著菇子的手顫了顫,不管置信的看向梁雙喜,梁雙喜的話無疑是給她澆了一盆冷水啊。
若是不能吃,那這些菇子自然而然,也是賣不到錢的!
「二姐,你手裡這朵不行,你看,要顏色暗淡一些的才能行,你手裡這朵菇子顏色實在是太紅亮了。」梁雙喜蹲下來,給梁綠珠詳細講解。
梁綠珠聽得這話,頓時放眼看去,四周也就只有幾朵這種亮紅色的菇子!也就是說,其餘的菇子都是能吃的。
梁綠珠緩緩地呼了一口氣,沒好氣的道:「雙喜,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這一趟是竹籃打水呢。」
「竹籃打水?」梁雙喜對於她的話語感到奇怪,片刻功夫,終是詫異無比的反問道:「不對啊,二姐,你怎麼連這種菇子都不認識了?」
自從來到這個地方,梁綠珠腦海里,也僅存有梁綠珠的片段記憶,故而好多東西,她也是全然沒有概念的。
梁綠珠還沒有開口,這時候,又聽見梁雙喜哽道:「二姐,你到底是怎麼了,你該不會是讓楊家人給欺負傻了吧。」
梁雙喜早就覺得古怪了,若是換做以前,她二姐早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哪裡還能像如今這般頑強的活下去。
梁綠珠沒好氣的白了梁雙喜一眼,呵斥道:「我瞧著哪裡不正常了,還不趕緊幫我撿菇子。」
梁雙喜仔仔細細的將梁綠珠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終是撓了撓頭,也是,她二姐確確實實正常的很,興許當真是她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