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碼頭》三十九(2)
洗浴出來,服務生遞過一次性的紙質浴衣穿上,引導他們進入到另外一個小房間里,郝智以為是喝茶,卻見兩個胸前佩帶工作牌、說不上漂亮的年輕女子端了一盆飄浮著幾朵美麗紅色花瓣的藥水到他們的面前,水盆一落地,女子們二話沒說把坐在沙發上他倆的腳拎起,幾乎是機械性地放進水裡。腳在水裡泡著,又叫他們轉過身子,從頭到身子、到腿上按摩起來。到了這個份上郝智也不能說什麼,只是隨了姜和平。他閉著眼睛被這樣揉捏了一會兒,還真不錯,想起肖琦曾在一次會議上,在批評享樂型的幹部時特意提到,有些幹部生活觀和世界觀嚴重扭曲,現在連腳也懶得自己洗了,看看省城裡一夜之間冒出多少個洗頭城、洗腳房,就知道這裡有多大的市場,有我們多少領導在裡面遨遊。
沒多久洗腳就完畢了,一看時間已過了一個多小時,郝智真是感嘆相對論的無比正確,在享受中時間也像長了翅膀。他督促姜和平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說話。姜和領班耳語了幾句,款款的領班小姐把他們領進一個KTV包間,也許是有聲控的裝置,人一進去,音樂馬上響了起來,播放的正是郝智喜歡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小姐把無線話筒遞到他的手裡,說了聲先生請。聽著這美好的音樂,郝智看姜和平和小姐在選擇茶水,只好獨自一首首唱了起來。也真奇怪,接二連三播放的歌曲都是郝智喜歡的。
忘情地唱完《十五的月亮》,在聽得幾聲鼓掌后,不知啥時進到包間的一位小姐用溫柔好聽的聲音說:「先生唱得真好。」
郝智的喉嚨咕嘟了幾下,他眨巴著眼睛說:「誰叫你進來的,請出去,出去!」
「先生不要這樣兇巴巴嘛!我們小姐也是人啊。」小姐換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倒叫郝智不忍心再說什麼。他把紙質的衣服往嚴捂了,拿起手機給姜和平打電話,電話是通的,但沒人接,可能音樂太吵的緣故。
小姐說過後,可能是心裡有些膽怯,她獨自坐在一旁。這時電視里很歡快地唱起《女人是老虎》,什麼小和尚、老和尚和女人亂七八糟的。郝智想小姐也不是老虎,我憑什麼怕她呀,他打量起來,這位小姐身高足有一米七,身材呈現出動感的線條,可能就是常說的魔鬼身材吧。看她一臉的羞澀和膽怯,他就開始問這問那的和她攀談起來。小姐說了一個凄愴的故事,當年她和男朋友雙雙考取了大學,但由於兩家的生活都很貧困,幾經考慮自己選擇了放棄。為了男朋友能完成學業,她不停地變換工作,做過售貨員、啤酒推銷員、保齡球館服務員,但眼看男朋友就要大學畢業,他卻意外地患上了白血病,現在還在醫院裡。為了能使他延緩生命,自己只好做了賺錢多的三陪,不過她僅僅是陪喝、陪唱、陪聊,不陪上床,因為要把自己的那份純潔陪到他走的時候。這樣的故事對於從不涉足娛樂場所的郝智來說聽著還真新鮮,他想,這些人之所以做小姐,她們肯定有好多的原因,好多人的後面不是有一個城市下崗家庭,就是農村的貧困家庭,她們的出現在某種程度可能是一種自我扶貧的措施,同時也許是社會的安定器。這樣胡亂想著,猛地感到自己也快不是玩意了,馬上拿出200元給小姐遞過去,說請找剛才叫你進來的那位先生來。小姐無功受祿感到不好意思,說先生我還是不要你的錢吧!要不,我——說著小姐就把身子靠上來,還挨過紅彤彤的嘴唇,郝智一揮手說你還是出去吧!
小姐一出去,姜和平不知從什麼地方進來了。郝智黑了臉說你是怎回事?姜和平說這些地方到處是小姐,不過請放心,他們都很正規的。如果兩人還是過去的關係,說不定關於這個問題還能深入地進行交談,但現在他們兩人同在一個地區,又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同事關係,什麼話都不好說了!人他媽的真是一種特殊的動物,有時候相處異地是很好的同學、朋友關係,但工作到了一起后,由於妒忌和猜疑,就開始很難相處。
郝智也無心再說什麼,問姜和平關於礦難的調查報告帶來沒有。姜從隨身帶的一個小包里拿出報告,郝智看后既高興又擔心,更感到疑惑,事情真的就這樣簡單嗎?他半疑半信地問,當時自己趕到現場時,親耳聽潘東方和當地的幾個縣、鎮領導說是煤礦發生了大爆炸,你們調查怎說沒有爆炸呢?姜說爆炸的聲音的確響過,但那是附近一條山溝里有人在開山採石,恰巧炸石頭的時間和礦難發生的時間相吻合。調查組人員親自看過那個採石的爆炸現場,當時人們主觀臆斷認為是煤礦發生了爆炸。
是嗎?郝智心裡說,老朋友,我現在還真不知能不能信得過你。你變了,在生活上開名車、穿名牌、享受這些娛樂場所的高檔消費;在工作中,領導的做派愈來愈大,對權力的**也愈來愈強烈。社會上對姜和平和梁少華這些大款愈走愈近、聲色犬馬的傳聞不少。作為多年的朋友和工作同事,特別是自己推薦的人,郝智覺得有必要給他提醒一下。「和平,我到路山已經三年多了,噢,你也兩年多了,是吧。幾年來,在我們攜手和路山人民的共同努力下,不敢說已取得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變化畢竟不少,特別是你抓的城市改造建設工程和農村產業化發展,大家都比較滿意。實踐證明,當初我提議和你搭班子是正確的。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說,省委肖書記也是這樣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