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碼頭》五十三?(3)
有了這些作為鋪墊,他們策劃具體的實施步驟。為了防止農民由於缺少上訪經費把事情弄得半途而廢、前功盡棄,梁少華以神秘人物的身份出現,用和農民合作的名義給村裡打進去20萬元現金,然後連續打神秘電話通報情況。有了這些還不夠,他覺得在這種大事面前,非得找到一座大靠山不可,該把姜和平拉進來了,這樣的話能掌握高層裡面核心的東西,姜和平能進來就可以說是成功了一大半。
姜和平和趙娟已經到了如膠似漆的程度。這段時間,他也不忌諱秘書和司機們了,每天一下班,小車把他直接送到巨天大酒店。有小鳥依人般的趙娟陪吃陪玩,他天天都能走進忘我的境界。
其實,姜和平的內心很複雜。從家庭來說,他越來越討厭家裡的老婆。在大學時他看中的女同學至少有四個,但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人家壓根兒沒把來自農村的他瞧在眼裡。畢業留城后,又在一個無名無權的檔案局工作,心灰意冷中只好接受了局裡一位處長女兒的愛,娶她做了老婆。其實,老婆在當時自身條件也還不錯,剛師範學校畢業,在機關附近的一個有名氣的小學當老師,她身材修長,披肩長發,從背影看去簡直和明星不相上下。即使從正面看,她的長相也算說得過去,和那位當紅的日本電影演員中野良子有幾分相像,屬於那種越看越耐看、越看越有味的人。而現在不知道是自己的審美觀念變了,還是老婆本來就醜陋,他覺得她變得十分粗俗。每次一見到他拿回去的錢,她那雙老鼠一樣的小眼睛忙亂地擁擠在一起,連兩個肥臀也樂得一顛一顛的,還撅起大嘴露出4個大板牙,故做十八歲的少女狀,纏著他要做愛,嚇得他現在都不敢輕易回家。
家庭如此,在路山的情況也未必好到哪裡。來路山已經四年了,遇著只坐船不開舟的郝智,跟著他一味地求穩定、求發展。郝智起先還對自己的一些做法表示讚賞並積極配合,後來不知道咋了,變得反感起來,還幾次委婉地批評了行署一些務虛的做法。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在基層特別像路山這樣的貧困地方,如果不搞務虛的工作,那到啥時也引不起上面領導的重視。自己下來的時候已享受正廳級待遇四年了(省里規定省、地的副秘書長一律按高半格職務對待),本來還打算在基層搞幾年撈取點政治資本和金錢后,再邁進金光燦爛的高一級的仕途,可一晃在這裡窩了四年,人生有幾個四年呀?跟著這個不陰不陽的郝智,不死不活地為路山人民熬著,他已經感到自己的心靜不下來了。
經過一夜的纏綿后,姜和平感覺到很累,此時他躺在趙娟的懷裡,任她摩挲著「地方支持中央」的腦袋。她愛憐地問:「老大,你說我們這樣能廝守多長時間?」
自從跟上姜和平的第一天起,他還沒從她的身上下來,她就喊叫起姜和平為老大,剛放鬆的姜和平聽到這樣的稱呼很不舒服,皺著眉頭說,怎麼這樣叫?我這個堂堂的專員成了黑社會了。她就解釋說,人家喜歡這樣叫你嘛,難道你堂堂的大專員不是路山的老大嗎?聽她這樣解釋,他開心地笑了,在路山的地面上自己還真算是個老大。有人曾經在他的面前鄙夷地說過,梁少華是路山的第一大款,但他能給路山的幹部職工發一個月工資?或者把路山地區的老百姓都請吃一頓飯?他聽了開心地一笑,盤算還真是這個道理。好了,就當老大好了,但你別當著其他人的面叫啊!他得意地擰了擰她的鼻子,得到的是粲然一笑,說這個我懂。被叫老大后,他想也應該回敬趙娟,給她起個啥名字,突發奇想地就叫她為毛驢。趙娟佯裝惱怒揚起骨質玲瓏的手,在他的嘴巴上輕拂一下說,難聽死了。他哈哈大笑地說,其實毛驢是最通人性的動物,也是最忠誠的動物,我希望你永遠像毛驢那樣對我忠誠。
現在,她突然問這個凄然的問題,他卻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怎麼了?」他回問道。
「人家現在是越來越離不開你了嘛,就不由得為我們倆考慮起後事了。乾脆,我們兩個結婚或者私奔。」
「私奔,到哪裡?真虧你能想得出來!」他突然打了個寒噤。
「你別怕,我也不過是說說而已嘛。其實我是知道的,你的官還沒做大,更沒做夠哩,要離婚的話也會耽誤你美好的前程了,是不是?再說,真是我們兩個私奔了,那靠什麼生活呀。」
「生活的問題那倒不怕,靠我的本事。」姜和平自信地說。
「你的本事?你能有什麼本事啊?現在你是專員,你的那點說教的本事還能在台上施展開來,一旦哪天你成了普通老百姓了,就是花錢請人聽你說,恐怕也沒有人來。」
「你這小毛驢,說的還真有些道理。」他贊同地說,「不過,你自己不是有錢嗎?怎麼,到時候還捨不得拿出來我們倆用呀?」
「就我那幾個碎錢,還準備兩個人用?」她覺得很是可笑,繼續說,「我問你,知道成克傑為李平弄了多少錢嗎?那是四千多萬吶!而看人家李平咋說,這點錢才夠到香港買處別墅,離週遊世界的錢還差得遠著呢!」
「老成現在可是在免費周遊起世界了。」姜和平想說點幽默的話,不知咋的說出來怪怪的,他的表情也憂鬱起來。「一個小小的路山,你就是想叫我成為老成,也不可能的。」